39.第三十九局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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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萊放下手機, 手臂垂至身側的下一秒,她想起自己還沒掛電話,又趕忙低頭掐斷了通話。

    那種心率到達峰值的衝擊感, 讓她呼吸都有點困難。

    原萊努力調節著,再抬眼時,男孩不知什麽時候已走到了她身邊。

    原萊揚眸看了他一眼, 他也剛好瞥過來。

    視線輕撞,兩人雙雙別開目光,有些不自在。

    原萊把一邊頭發夾到耳後,輕輕咬緊下唇,她有點納悶, 氣笑不得, 想來也是,剛才的通話裏, 他的話就滿是破綻,是她太緊張,一時沒辨析出來。

    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麵, 她也沒說自己的任何特征,他居然那麽快就認了出來。

    原萊小小地呼了一口氣,看來她一直被蒙在骨子裏,還傻兮兮地配合著他的演出。

    約莫是見她半天不語, 腦袋上方, 傳來一聲輕咳。

    接著, 原萊聽見了這個人枝間風呢一般清爽的嗓音:“我很好認吧。”

    他在詢問, 不知是臭屁自戀還是有他們曾見過的言外之意。亦或兩者皆存。

    原萊沒有直接回答,唇畔微挑:“我更好認吧?”

    知道她話裏有話,男孩子笑意漸深:“是啊,”他又應景地補了句紅樓一書裏的賈寶玉台詞:“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沒大沒小,原萊失笑,而後抿緊了嘴巴,沒再說話。

    徐星河也不吭聲,悄悄垂眼,打量女人的神態,她今天好漂亮,一字領的暗紅小裙子,眼眸蔽進了密長的睫毛裏,有細微波光輕晃。

    還氣嗎?

    應該不氣了吧。

    她臉上瞧不出任何不高興的神態。

    “先走吧,老站這。”有點傻,徐星河並未說完這句話,豈止是有點傻,他現在滿腔的傻樂嗬,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大個。

    原萊頷首:“好。”

    她抬腿便走,雙手掐緊了手提袋的帶子,快緊張死了,本來隻是一瞬間的恍惚和驚醒,可現在後遺症來了,小代練為什麽長得這麽好?

    意外之喜和負壓感一並襲來,原萊低頭看了看自己,她盛裝前來,而他簡單純粹,像把一枝刻意染色的假花,插進了清水玻璃瓶。

    心有他念,並肩徐行的一段路程,原萊不由有幾分失神。

    直到出了地鐵站,商場的華光和音響才將她喚回現實世界。

    她側目,偷瞄了小代練一眼,男孩子一邊走路,一邊低頭看著手機。

    原萊下意識提醒:“走路別看手機。”

    話一出口,她就噤了聲,自覺有些不妥和逾矩。

    “哦,”但他還是立刻收起來,解釋道:“我在看附近哪有不錯的吃的。”

    “現在還挺早的。”如果沒記錯,才三點多。

    “嗯,”他應著:“你喜歡吃什麽,日料?”

    徐星河想起她上回給自己點的東西。

    “都可以,”原萊還想說句我一點都不挑食的,想了想有賣萌之嫌,於是作罷,換了句:“你看你想吃什麽。”

    “我也都可以。”男孩子說。

    原萊:“……”

    時候尚早,比起漫無目的閑晃在商場裏,徐星河提議:“這有家咖啡館,我們坐會?”

    “好。”原萊回。

    再度無言,等來到咖啡廳。

    原萊捋好裙擺坐下,才覺得心裏踏實了幾分。

    服務生遞來了餐單,小代練讓她先選,原萊挑了美式咖啡,他也跟著要了杯美式。

    為兩人倒上檸檬水,服務生轉身離席。

    繾綣音樂,和暖昧光線裏,又隻剩下麵對麵坐著的兩人。

    完全不敢對視,隻能用一些小動作來緩釋劇烈的緊張感,她撐了撐臉,又放下手,不經意眼一掀,桌對麵的男孩子正盯著她。

    他眼睛黑亮,流瀉著清透真實的笑。

    原萊雙頰飛起一抹胭脂,她旋即低眉,心亂撞著,怎麽也不敢再抬眼了,雙手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又小心放下。

    但,能明顯感覺到,他仍在看她,目光似乎不轉一寸。

    看什麽看,她佯作杠氣地瞪回去一眼。

    這一次,他老實收去了視線,隻是笑意不減,還蔓遍了眉梢嘴角。

    服務員端來了咖啡,醇鬱的香味縈繞鼻端。

    真正意義上的初次見麵,微信裏巧舌如簧的兩個人,都舌頭打結,社交能力驟降到穀底,比咿呀學語的嬰兒還詞窮語盡。

    原萊心不在焉攪著杯口的浮沫,想要打破沉默,正欲開口,對麵先啟唇叫道:

    “徒弟。”

    原萊:“……”頂著這麽一張清俊鮮嫩的臉蛋叫她徒弟,說不出的違和。

    但她還是別扭地,“嗯”了下。

    “你叫什麽?”

    “嗯?”原萊一瞬沒反應過來。

    “名字。”

    “原萊。”她回。

    他下意識的:“原來隻想睡覺的原來?”

    “……”就記住她想睡覺了是吧,原萊腹誹著:“草字頭的萊。”

    “哦……”他拖長了尾音,有點意味深長。

    “你呢。”光問她,自己不還是個無名人士。

    “我叫師父。”

    “……”

    還開冷玩笑,原萊擱下金屬攪拌勺,嚴肅臉:“好好答。”

    他笑了:“徐星河。”

    “星河?”她在琢磨後兩個字。

    “星河燦爛。”他提示道。

    和她的第一反應一致,原萊有點詫異,連名字這麽好聽?她忍不住好奇:“你是因為名字才喜歡天文的嗎?”

    “有些關聯。”

    她想起了上回小房東叫他哥,可姓氏似乎不一樣:“所以你是我房東的哥哥?”

    “表兄妹。”他說。

    “上次就知道是我?”

    “還要更早。”

    “嗯——?”她鼻子出聲,更為驚訝。

    “上次才知道你長什麽樣。”

    “哦。”她故意淡淡應著:“這樣子我有點吃虧,畢竟上次都沒看清楚。”

    “現在補上也不遲,”他忽然前傾上身,離她近了好些:“我不動,你多看會。”

    原萊的心,一下子亂而慌,因為她很快能在他瞳仁裏找見自己小小的投影,那是他人如其名、亮若星辰的眼睛。

    她下意識避開他眼神,“看過了。”

    “看清了麽。”

    怎麽有這種人!原萊眼觀鼻,沒吱聲。

    按理來說,她是老油條老江湖了,為什麽還被一個尚還青蔥的小家夥,戲弄得如此害臊,簡直能鑽進地底,太丟人了。

    原萊喝了一大口咖啡,當酒壯膽:“別擔心了,我記住了,這個弟弟我曾見過的。”

    這一句,讓對麵的男孩子真真切切笑出了聲,他牙齒是一種治愈般的,潔白明亮。

    ——

    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兩個小時,原萊不想給他添麻煩,索性建議在同一家咖啡館用晚餐,不必再挪地。

    這家牛排口碑評價還不錯,吃完出來,天邊被雲光暈染出層層疊疊,漸變的淺粉與青藍,綺麗之後,暮色將臨。

    《繡春刀Ⅱ》在七點二十。

    領原萊找了個空位坐下,徐星河去取票。

    她就遠遠看著,他瘦高紮眼的身影,穿梭於人流,他拿完票,還去了櫃台,似乎在買別的。

    等到他拿著爆米花和飲料朝她走回來時,那種恍惚和朦朧又席卷而來,也許它們就存在了一秒鍾。

    可就這一秒鍾內,原萊情不自禁眯起了眼,一個強烈的念頭在侵城掠池,會讓她忍不住地妄想,有這樣一個男朋友多好啊。

    也許就是她男朋友呢。她也想挽住他胳膊,聽他問自己買什麽,而不是像個大爺貴客一般呆巴巴坐在這裏,等著人回來。

    等到徐星河真正坐回她對麵,原萊又清醒了,她端回體麵職業的微笑,接過柳橙汁:“謝謝你啊。”

    徐星河為她的客氣怔了怔,也點點頭,隨後拿出手機,眉心微皺,對著影票,拍了張照。

    沒兩秒,原萊感到腿上手提袋裏的手機震了。

    她取出來,點開,是一條短信,一張照片,裏麵是兩張影票,19:20的《繡春刀Ⅱ》。

    原萊笑了,他好像總有一千種方法讓她破功,讓她心裏好不容易斂起的花骨朵相繼怒放。

    她回:兩個人?和誰看呢。

    徐星河回:我徒弟。

    原萊故意問:男的女的?

    徐星河:女的。

    原萊:不錯嘛,終於約到女的看電影了。

    徐星河:哎。

    見他無奈歎氣,原萊揚眼,偷瞟了對麵人一眼,小夥子還專心致誌盯著手機,並未注意她的小小動靜,於是原萊重新低頭,回複:歎什麽氣?

    徐星河:有點不敢和她講話。

    原萊以為自己沒看清楚,平常那麽狂妄自信的人,也會在聊天裏用上“不敢”這個怯怯的字眼?

    她又掃一遍,確認後才回:為什麽,難道她很凶神惡煞嗎?

    徐星河:不凶,我擔心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萊會意地彎起了眼睛:你是長得不好看還是講話不好聽?為什麽要擔心這個。

    徐星河:好像都沒有。

    原萊:所以就別亂想了。

    徐星河:你覺得她會對我印象如何?

    原萊思忖兩秒:應該還不錯吧。

    收到這個回複,徐星河麵色放晴,忍不住開心地挑唇,如雨雪初霽的朝陽,心不再懸著,他後靠了一些,不由自主看向原萊,她仍舊望向手機屏幕,頭發柔軟地垂落下來,覆到她皎白的鎖骨。

    她好瘦,也好美。

    怔忪間,指間手機又微微一震,徐星河斂眼,她的消息:你呢。

    徐星河不明所指:?

    原萊深呼吸,敲出講她呼之欲出的心事,亦是同樣的疑問:剛見到你徒弟時,是什麽感覺?

    聊天框裏,沉寂良久。

    就在原萊認為對麵這個人在長篇大論地編纂一些,針對女性的,好看漂亮氣質知性之類的客套褒獎時,他隻送來了極為簡短的幾個字:

    “想閃現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