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局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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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萊坐在椅子上, 因為這幾個字, 臉燙了一大片。

    它們並不那麽明顯,像一窩蜜蜂途經她心室, 鳴音低微,輕振的剔透翅膀,若有似無地撩刮過她的窗,而後在她的世界,散落了一大把濃稠的甜意。

    熱乎乎的, 想抬手搓搓雙頰緩解一下, 又想到自己擦了層粉底, 哪敢隨便動啊。

    原萊眼皮稍抬,恰巧碰上了徐星河的眼睛, 大男孩掂著手機,一瞬不眨看她。他笑意盎然,一副成竹在胸, 自己做對了事的得瑟小樣。

    她瞪他一眼, 就你有嘴叭叭的。

    他笑容更深了。

    這時,影院檢票進場的提示廣播在頭頂回蕩開來,徐星河站起來, “走嗎?”

    “嗯。”原萊也起身。

    徐星河把一杯飲料交到她手裏,原萊摸了摸,常溫的。

    瞥瞥他手裏那杯, 杯壁分明有水汽, 應該是加了冰, 又忍不住抬頭看男孩一眼,感歎,他可真細心。

    也禁不住懷疑,這樣周到,當真沒談過一次戀愛?

    一定是騙人的,她在心裏斷論,目光又剜過去。

    察覺到女人犀利如刃的視線,徐星河看回去,一頭霧水。

    原萊火速低頭,吸了口手裏的飲料,你什麽都沒看到。

    人流如織,在檢票口排起了長龍,大多都是情侶,打情罵俏,笑眼彎彎。

    隻有他倆,沒有任何肢體接觸,連話語都寥寥。

    輪到他們了,徐星河把兩張票交過去,檢票的女孩撕掉邊角,含笑送回來,“觀影愉快”。

    兩人往裏走,一前一後。

    影廳裏光線極暗,徐星河停了下,數著排數,九排18、19。

    與此同時,原萊也問:“幾排啊?”

    “九,”他回:“18,19。”

    兩人繼續朝前走,原萊在心裏數著,自認差不多該到了,剛要往裏走,胳膊被拽了一把。

    她驚詫回頭。

    徐星河瞬間鬆了手:“這是八。”

    原萊:“……”是九吧,她站在原處,眺望過去,一排一排重數。

    ……………………好吧,她確實弄錯了。

    心裏窘得很,腳繼續朝前挪,徐星河還在她後麵,一言不發,更顯好整以暇。

    原萊順著座位往裏走,目光牢抓扶手上的號碼牌,發誓不能再出錯,十八,十九,這次總該對了。

    還糾結著該在哪張椅子坐下,徐星河已經主動坐到了其中一張。

    他身側是一個平頭男人,而留給自己的那張旁邊,則有個女孩。

    那些刻意為之的小心思,昭然若揭,原萊哪裏會看不懂,她勾勾唇角,也坐下去。

    大熒幕上,還播著廣告。

    一個麵膜的,一個寶馬車。原萊有些無聊,偷瞥徐星河,黑越越的環境裏,男孩正視前方,俊挺的側臉,被閃爍的藍光勾繪得一覽無餘。

    真好看啊。真好看啊。好像心裏隻剩這兩個字,她想起他說過的,我怕你見了第一眼就想見第二眼,她現在信了,這是一個臭不要臉的事實。她又想到,他剛才在外麵的那句話。

    怎麽辦,現在隻想找個嚴實的小被窩,把自己悶進去,偷偷笑會兒。

    原萊瞧得失神,須臾,徐星河也轉過眼來。

    再一次,視線輕擦,他眼睛晶亮,猝不及防。

    偷窺被當場抓包,赧意頓生,原萊偏開頭,迅速拿起手邊杯架的飲料,吮吸了一大口,想借此緩解尷尬。

    等再要把果汁放回去時,她倏地驚覺,冰的?!

    原萊探了探杯壁,涼颼颼的,她下意識低頭,看看右邊扶手的杯架,空的,再瞄瞄左邊,自己的那一杯,還穩穩當當待在裏麵。

    ……

    …………

    崩潰,她喝的是小代練的那一杯………………

    手足無措,難堪到極點,原萊當即把手裏那杯放回去,氣聲抱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嗯?”他湊近幾分,似乎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萊指指那:“我剛才不小心喝了你的飲料。”

    烏龍事件接二連三,真是太窘了,原萊耳根都熱透。

    徐星河懂了,回:“沒關係,放那吧。”

    依舊擔心他介意,原萊拚命想著怎麽補救,她左顧右盼,環顧四下,最終定格在仍在宣傳杜比廳的:“電影還沒開始,要不我出去重買一杯吧。”

    呼——

    徐星河不爽地嗬了一口氣,她真把他當外人了是不?

    他靠近幾分問:“你那杯呢?”

    “在這。”原萊答。

    徐星河攤了一隻手:“給我。”

    原萊以為他是想換,可自己那杯,檢票時早已被她染指過:“這杯……我也喝過了……”

    徐星河置若罔聞,那隻骨節分明的手,還停在她麵前,一動未動,索要意味彰顯無遺。

    原萊吸吸氣,隻好把自己那杯拿出來,遞過去。

    徐星河接手後,直接舉到唇邊,就著吸管,喝了一口。

    原萊錯愕地看著他,下一秒,這個人把飲料遞回來,麵色正經:“扯平了。”

    全程沒一分不自在。

    飲料重新回到她手裏,原萊一眨不眨,注視著身邊的男孩子,他在鑽空子,做法調皮得很,可邏輯又挑不出絲毫差錯。

    兩杯飲料,兩個人都喝過,看起來的確很公平。

    原萊無可奈何,不受控地想笑,繃不住嘴角。

    “老看我幹什麽?”他黑亮的眼珠子又側過來。

    原萊閉好嘴唇,別開視線,可眼尾的弧度,還是暴露了一切。

    “剛才外麵光線那麽好,不多看看,非得在這補。”他居然還埋怨開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原萊極輕地嘟囔:“補你個頭。”

    “補我頭幹什麽,補我臉啊,”他聽見了,還在逗她,兩分鍾之前的所有尬意蕩然無存:“好好看電影了,看完出去再補。”

    原萊眼睛笑得眯成縫隙,哼,沒臉沒皮,天下無敵。

    ——

    從影院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新街口華燈如潮,樓宇被霓虹描繪出清晰的輪廓。

    車流如金漿,兩人停在路旁,身畔不時有人越過。

    原萊雙手拎著手提袋,微微笑著問:“你怎麽回去?”

    聽見這個問題,拿著手機準備叫車的徐星河回頭,神情困惑地打量她一眼,然後硬邦邦地答:“我送你回去。”

    真不知他是真耿直,還是對男女間的周旋迂回得心應手,原萊自然為這樣的答複,美到心坎裏,但她不好表示得太明顯,隻望向一盞路燈,悄悄翹著嘴角。

    出租車停在了小區門口,兩人相繼下車。

    夜風輕拂,樹影婆娑。

    一路徐行,相安無事。

    有的時候,隻字不言,也會覺得月色好美。

    原萊低頭研究著地麵,那上麵有兩個人的投影,她比他矮大半個頭,隻看影子的話,兩個人出奇登對。

    這個念頭令她羞臊,她在心裏為自己開脫,她說了,隻看影子而已。

    來到她樓下,台階之下,身邊男孩子突地笑了:“上次就在這。”

    第一次見到她,原萊知道他的意思。

    “我那天什麽樣?”她自己都不記得。

    “和今天差不多,”徐星河說:“一樣漂亮。”

    原萊忍俊不禁,睫毛晃了晃,她應了他的話,坦然接受,那是她以前從不好意思在微信裏,發出去的,一聲“喔”。

    又是沉默。

    一天就這麽長,最長也長不過二十四小時,總要道別的,原萊鞋尖輕輕踢了兩下台階壁,而後仰臉側眸:“送我回來了,你一會怎麽回去?”

    其實她更想說,要不要坐一會,可這話並不中聽,在成人的世界裏更是性暗示的表達,盡管她真的隻是單純地,想客套一下。

    “還沒想好,”徐星河看上去像是真的認真思忖了一兩秒,又煩躁回:“隨便了。”

    可他沒有動,也沒有說再見。

    心慌感湧來,原萊回頭,與他對望,她把頰邊發夾去了耳後,說:“不早了,你也打車回去吧。”

    “嗯。”他聽話地答應。

    “那,”原萊頓了頓:“再見。”

    “好,”徐星河眼眸剔亮,“再見。”

    兩個人,還都站在原處。

    樹梢斑駁的影翳,落在他們身上。

    對視須臾,風過,兩個人同時笑了。

    到底笑什麽,誰都不清楚,反正在這一刻,都一無所知地蠢著吧。

    “走了啊。”原萊在催他,可她也清楚聽見了心裏的不舍。她終究欲言又止,深沉的夜,大膽的夜,總會為各種挽留塗抹一層旖旎輕浮的色調。

    她不敢多言,也不敢多想。

    “走了走了,”徐星河抬抬下巴,示意她身後:“你先進去。”

    原萊笑著嗨了一下:“你這人真是……”

    她沒話講,形容不出來,這種好,這種可愛。

    “我怎麽了,”徐星河無辜:“上次不也是這樣嗎?”

    “那我進去了。”她騰出一隻手,舉到身前,小幅度地揮別。

    “嗯。”他低低應著。

    “走了啊,”她上身故意擺出要擰過去的狀態:“我真走了,你也要回家。”

    “放心吧。”他說。

    低了頭,再望他一眼,原萊轉過身。

    下一刻,身後人急促的喊住她:“徒弟!”

    原萊瞪大了眼,旋即掉頭,他還在原地,目光沉沉,藏著許多情緒。

    “還有什麽事嗎?”原萊問。

    徐星河摸了摸後腦勺,哂笑,像在自嘲:“沒有,你上去吧。”

    徐星河不明白,為什麽她回身欲走的一刹那,他的心突然大規模的坍塌,那裏空了一大塊,氣流呼嘯直入,他無所適從。

    他無法自製地想要上前一把抱住她,緊緊抱牢了,那個風口,隻有她能擋。

    可是不行,男孩死死把自己釘在原地,生怕自己的孟浪,驚走了她。

    徐星河也不明白,明明見過麵了,也知道她姓甚名誰,可他偏不想叫她的名字。

    原萊一定有很多人喚過,可徒弟的稱呼隻屬於他倆。

    “真的再見了。”原萊手臂往後撇了撇。

    “嗯,再見。”徐星河說。

    第二次道別,他們像上回打電話,難舍難分。

    再不狠下點心,估計一夜都都走不掉了,原萊斷然回頭,上了樓。

    她步伐極快,像是身後有什麽線會再把自己拉扯回去,心被攫著,五味雜陳,更多的是酸甜,像裹了顆話梅糖。

    走到二樓階梯,她的手機突然震了,原萊拿出來,是“小代練”的電話。

    他們才分開幾十秒吧。

    原萊笑著接起來:“喂。”

    “喂。”他的嗓音隔著電波,較之麵對麵時,多了一分距離。

    “怎麽了?”她駐足,怕腳步聲影響她聽他說話。

    “沒什麽。”隻是舍不得,還想聽你說話。

    “走了嗎?”原萊問。

    “走了。”他很乖的,“還沒出你小區。”還在你的地盤,好像有點難走出去啊。

    “記得打車。”她叮囑。

    “嗯,”頓了頓,徐星河又說:“分享了一首歌給你。”

    “在哪?微信嗎?”

    “嗯。”

    掛了電話,原萊沒有再走,打開微信,和小代練的對話框裏,兩分鍾前,他果然分享了一首歌,《Good Day》。

    站在昏暗樓道裏,點開來少刻,原萊就情不自禁咧嘴笑了。

    “Hey!

    Today is a good day to be alive,

    Give me a second,

    and I\'ll tell you all the reasons why,

    Got up on the right side of bed and I,

    Put on brand new clothes looking superfly,

    It is this girl that I w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