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局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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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 原萊登錄遊戲, 想看看徐星河有沒有通過自己的好友申請。
結果如她所料, 沒有通過, 或者說,被忽略了。
原萊自嘲一笑, 關了遊戲界麵。
坐在床上發了會呆,原萊點進微信,她的置頂也是小代練,早已清空記錄, 記憶被自己親手雪埋,打開後是白茫茫的一片, 真幹淨。
其實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麽突然要加那個男孩子,就是突然的衝動。
舒靈走後, 她搜到他的遊戲賬號, 安靜地看了會他的所有資料, 然後鬼使神差地, 點下了添加好友。
……
……
——要怎麽樣才能與你再度相遇?
國慶假期, 本來要回老家的原萊, 還是待在了金陵,每天也會上Q區小號看看,她還心存僥幸,總妄想著, 某一天, 徐星河軟下心腸, 同意自己的好友申請,他們也許還能見上一麵,在相視一笑中,泯滅過往所有是非愛恨。
可惜,沒有。
男孩子再次銷聲匿跡,仿佛不願再回歸踏足她的世界。
原萊愈發覺得自己可笑,當初撂下那些刻薄自私話語,毅然決然斷掉回頭路的人是自己,現在恬不知恥主動求和的人,還是自己。
徐星河今天的處理態度,也在情理之中。
想和他好好道個歉,勸他不要放棄研修,卻又不知從何開口,因為她也給不出讓一切變得簡單圓滿的方法,她和徐星河之中,必須得有個人付出和犧牲,如果要讓他不放下未來,她就必須放下過去。
於她而言,說不難是假的。目前的她,雖然不算出人頭地,也沒成大器,但好在生活安穩。
望而生畏之感再度襲來,原萊陷入兩難。
相較於徐星河的銷聲匿跡,舒靈倒是熱忱得很,每天都要來她麵前刷波存在感,再約她峽穀相會。
小長假無所事事,原萊都閑著,每天待在家裏,躊躇而迷茫,找不到未來突破口,她心裏仍是慌亂的,擔心所有的義無反顧,最後換來的都是頭破血流。
所以她通常也會選擇打遊戲轉移心情,峽穀成了忘憂穀,隻有在那裏,才能暫時緩解和忘卻這種揪心的為難和窘迫。
舒靈非常照顧她,甚至可以說是,無腦護。不管她打什麽位置。女孩都往那條路跑得格外勤。抓到對麵哭爹罵娘。
偶爾,她也會小心翼翼詢問舒靈一兩句徐星河的近況,舒靈隻說這幾天不在舅舅家,所以也不清楚。
失望之餘,原萊更覺假期空虛和煎熬。
十月六號,公司突然來了電話,說老板臨時接了個單子,需要外貿部人去處理下。
主管問了一圈,留在金陵沒出去旅遊或者回老家的隻有原萊和王芝嬌,原萊也忘了找借口推掉,接到電話就傻乎乎報出自己所處方位,所以被拉了去當壯丁。
算了,反正還有加班工資。
簡單梳洗,考慮到節假日的,公司裏也沒什麽人,原萊也沒怎麽化妝,擦了粉底,描了個眉就過去了。
到辦公室,王芝嬌已經坐在電腦後敲著鍵盤,此外,原萊還見到了一個老熟人,簡柔。
兩個多月不見,她頭發長了些,紮成一束在腦後。她穿著半透的米色針織修身長裙,袖子挽起,整張臉氣色極佳,眼尾被畫得上挑,一副更為氣質幹練的樣子。
她也看見了原萊,微彎唇角,叫她。
原萊也很詫異:“你怎麽過來了?”
王芝嬌探出半個頭:“陪我來的。”
簡柔也附和:“是啊,我和她正手拉手逛街呢。”
“你還在……金陵啊?”原萊看著她,感慨她不可思議的複原速度,像涅槃重生。
“不在了,”簡柔搖頭:“我去了帝都,假期回來看看父母。”
“那麽遠?”
“嗯。”她挑唇。
原萊問:“適應那嗎?”
“還不錯啊,就是要多敷麵膜,”簡柔輕輕碰了碰臉:“那邊天幹。”
王芝嬌努努嘴:“她在那工資比在這高多了。”
說完又前後左右偷望,然後用手比了個三。
“三萬?”
“三倍。”
“牛逼。”
簡柔掩唇笑了,露出完全不讓人反感的得意之色。
原萊坐回卡座,開機,羨豔地望了簡柔一眼,她說:“不過柔姐本來就優秀啊。”
王芝嬌損友一個,跟著打量,又搖頭:“也就這樣吧。”
簡柔佯氣,抬胳膊敲她。
王芝嬌笑著躲開:“你現在是爽了,我還在這個小破公司混日子。”
“爽什麽爽,還不是單身女性一個。”簡柔掐腰歎息。
王芝嬌托腮:“哎,說得好像我就不是一樣,”她衝左手邊昂昂下巴:“原萊還不錯呢,談了個水利局的。”
簡柔八卦挑眉:“嗯?”
“其實……”原萊不好意思撓撓腮幫子:“快一個月不聯係了。”
王芝嬌:“哇靠,水利局的都不要。”
“我連注會都不要呢。”簡柔拿自己替原萊當擋箭牌。
“你我不想評價了,”王芝嬌別開眼:“就是作。”
“作什麽。”
王芝嬌打了個嗬欠:“不是作是什麽,就算真不喜歡你未婚夫了,也別為了個小孩就輕易下決定啊。”
簡柔困惑臉:“我現在不是更好了嗎?打不倒的,隻會讓我更強大。”
“你開心就好。”王芝嬌抿抿唇,看回電腦桌麵。
原萊側耳聽她倆交談,她一直很好奇:“柔姐,你那時候就沒糾結過嗎,畢竟差那麽大。”
似乎……比她和徐星河還大……
“糾結過啊,”簡柔答得輕描淡寫,像在敘述一段事不關己的他人的過去:“其實我很早前就不喜歡我丈夫了,但害怕變動,害怕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受到影響。直到有個下午,我在家下了部電影,裏麵有句台詞打動了我。”
“什麽?”
“哪怕是衝動,也就後悔一陣子。但要是活的太慫了,就會後悔一輩子,”她攤攤手,自信而完整地展示變得更加動人光鮮的自己:“你看看我,還好我隻後悔了一陣子,沒後悔一輩子。”
——
從公司出來,原萊鬧鍾始終回蕩著簡柔同她說過的那句話,以至於走路都心不在焉,險些被消防栓絆倒。
四點多,外麵仍有日光,但已不如夏時熱烈,是漸淡的輕柔橘子色,順著搖曳葉片,抖落到行人身上。
“哪怕是衝動,也就後悔一陣子。
但要是活得太慫了,就會後悔一輩子。”
原來是這麽簡單的道理,
原來根本沒有那麽難以抉擇。
原萊,你為自己活過嗎?她在心裏大聲質問自己,旋即又有了回答,一直以來,你恐怕都是自認為自己活著而活著吧!
停止吧,趕快停下吧,
停止這樣自欺欺人,自以為是的人生,人生隻有百年,勇猛從不是傻氣和浪費。
原萊當即打了個電話,對麵女孩也很快接起來。
她問:“你哥住哪?”
“啊?”對麵似乎沒反應過來。
原萊語氣迫切,以至於聲線顛簸:“他家在哪,我要去找他。”
現在,馬上,刻不容緩。
舒靈嗅到了她的著急,也語速加快:“我發你。”
掛了電話,原萊順利收到一條詳細的地址微信。
把手機攥回手心,女人踩著中跟的步伐,愈來愈快,到後來,她直接奔跑起來。
她越過了下棋的斑白發老頭,
她越過了把臂談笑的嬌俏少女,
她越過了彩色的水果攤和冷峻的大樓,
零碎暮光從臉上滑過,宛若不會斷流的星溪,原萊心無雜念,唯有耳畔捕風,頭也不回飛往心向之處。
停在舒靈給她的小區正門,原萊氣喘籲籲,臉上浮出了明顯的紅暈。
她咽了咽喉嚨,在通訊簿裏找到小代練的手機號,沒有遲疑,馬上撥出去。
鈴音響了很久,也無人接起,對方似乎不在,也可能在猶疑。
原萊依然站在原地,靜靜等候,四麵八方,餘輝緩緩罩下,天邊彩織如秋日詩歌。
在原萊以為將斷線的前一刻,噠,那邊人接起了。
一刹那,萬物寂靜。
像被放進了,隻有兩個人的結界裏。
捂了捂唇,穩住禁不住要顫栗的聲音,原萊輕輕的:“喂”。
那邊,還是沒有回應,悄然無息。
好半晌,那久違的,似遠隔千山的,水一樣清滌的聲線,才“嗯”了聲。
原萊瞬間熱淚盈眶。
這來勢洶洶的泣意,她也不知緣起。
“徐星河,”出聲又是丟臉之極的哽咽,可她還是要說:“我想見你。”
淚水從左眼滾落,她克製不住地重複:“我好想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