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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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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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的幾天, 她沒有再在克伯宮裏看到過那個女孩子出現, 晚上去其他餐廳吃飯,也沒有再碰見過“蓄意”出現的瞿溪昂和那個女孩子。
而他給的那個U盤她打開看了, 本以為是什麽機密文件, 誰知道裏麵居然是空的, 本來特別想隨手扔在抽屜裏, 可是思來想去, 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掛在了自己隨身都攜帶的門禁卡上。
當然, 她也沒有心思再去想這件事情, 因為Paul突然臨時決定要把原本定在一個月後出訪A國的行程提早到下周, 她也會一同前行。
因此, 她必須把Paul放在下周的行程全部推後, 並聯絡A國的克伯宮安排Paul在A國的所有會議、會麵和衣食住行。
整整一周, 從周一到周日。
也就是說, 下周五她的生日也會在A國的出差中度過。
聽到這個消息,除了要開始忙前忙後處理事情之外,不知道為什麽,她還莫名鬆了一口氣。
因為如此一來,她有了充分且正當的理由告訴路辛遠, 她沒有辦法赴他的約會了。
晚上, 路辛遠想約她吃飯被她拒絕, 卻還是堅持說要來克伯宮接她送她回家。
“下周五我來接你, 然後我們應該會去一個相對有點遠的地方, ”一邊開車, 他一邊側過頭看她,微微笑著對她說,“不過你放心,無論多晚,我都會把你送回家的。”
“路辛遠,”她本來沉默地聽他說著,此時忽然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
他的鼻音也是溫柔好聽的,她的心微微一顫,還是平靜地看著前方告訴他,“我下周沒有辦法和你一起過生日了。”
她明顯感覺到聽完這句話後,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地一抖。
“沒關係,”過了一會,他才禮貌且克製地說,“你有其他安排?”
“我要陪同Paul一起去A國訪問。”
一聽到她不是另有私人安排,路辛遠整個人都仿佛瞬間鬆下來了一樣,他輕輕呼吸了一口氣,“好,你注意安全,A國最近不是很太平。”
“嗯,我聽說了。”
A國最近一段時間恐怖分子作案相當猖獗頻繁,前一陣子剛剛發生過駭人聽聞的劇院爆炸案,死傷幾百多人,前兩天又發生了地鐵爆炸案,弄得人心惶惶,整個A國克伯宮也焦頭爛額,正是因為這樣,Paul挑在這個時間點去A國也著實有些不合常理,搞得A國那邊也怨聲不斷——一是怕這個節骨眼上Paul過去會有危險,二是他們還得抽調一部分人力來專門保護Paul。
“我在A國那邊有人,克伯宮裏也有我的人脈,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們,我會在你去之前和他們都打好招呼。”
她在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本想說她可以保護好自己,畢竟她是跟著Paul以及那麽強大的保鏢團隊,在這種情況下要是還遇害,那她也認了,可嘴上依然說了“謝謝”。
不一會,他的車穩穩停在她家樓下,她鬆了安全帶,想要下車,卻被他輕輕拉住了胳膊。
“怎麽了?”她回過頭。
車裏安靜的空間裏,路辛遠漂亮的瞳孔裏隻有她的臉龐,他看著她,朝她伸出手。
“哢嚓”一聲。
他幫她打開了下車的車門的同時,在她的額頭上飛快地留下了一吻。
“晚安,小畫,”路辛遠收回手,神情格外鎮定自若,“記得到A國之後給我報平安。”
身體一瞬間有點僵硬,額頭上還遺留著他嘴唇的溫度,她看上去平靜地朝他點點頭,下了車上樓。
在電梯裏的時候,她在想,若是放在以前,每次與他分別,她都是難舍難分,抱著他很久都不願意撒手,可如今,他做出這樣親昵又撩人的舉動,她的心底裏居然沒有起半分波瀾,甚至還有點抵觸。
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時候,她居然不自覺地就想起了那個人。
和那個人的兩次親吻,現在每每回想起來,竟然都會覺得嘴唇上有他的氣息,身上有被他觸摸過的戰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就像個漩渦,隻要一想起,都仿佛在把她往那個漩渦裏拖去。
電梯到了樓層,她走出電梯,用力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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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淩晨,她準時登上了前往A國的飛機。
出行之前,菱畫特地給祝靜發了消息告訴她自己會去看她和小祁夕,雖然這一周裏每一天的行程都相當繁忙,但到了深夜非要抽出一兩個小時去看他們一家也是可以做到的。
而路辛遠,把他自己在A國的所有人脈的聯絡方式都給到她,反複叮囑她要注意安全,並告訴她希望她能每天都給自己發一條消息報平安。
他對她的好,不用言語都能夠感覺到,她的心也不是鐵石做的,好幾次都有點被他的細心感動到,現在的他和過去的他重疊在一起,有時候真的會迷惑她的判斷,可是無論如何,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給過他一句關於感情方麵的回應。
從古至今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去A國的這一周恰好也是最好的冷靜時間。
落地之後,A國團隊一接到他們就立馬前往克伯宮,連給他們去酒店的時間都省了,到了克伯宮就直接和A國首席團開會,馬不停蹄。而她全程跟著Paul也不敢鬆懈,雖然肚子餓得不行,可還是堅持守在一旁,隨時準備應對Paul的任何需求。
第一天的會議一直開到了晚上八點,才終於暫時告一段落,Paul和A國首席團的人寒暄兩句,A國的首席總裁便說已經在酒店準備好了晚宴,車隊也已經在樓下待命,請他們一起下樓。
按照計劃,菱畫和Paul還有A國的首席總裁以及他的幕僚坐一輛車,上了車,菱畫便守規矩地坐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乖巧地扮演空氣。
“針對最近A國的這些事件,”Paul對A國首席總裁Mark說,“SHADOW有找到什麽線索嗎?這幕後應該是同一個策劃者。”
“調查已經有了眉目,鎖定了兩個可疑組織,也派人在暗中駐紮,要是他們再有任何異動,我們也可以在第一時間包圍緝捕他們,”Mark看上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前一段時間的事件真的造成了很惡劣的社會影響,”Paul蹙了蹙眉,“若是之後還有這種事件發生,可能會引起民眾對克伯宮的不滿啊。”
Mark拍拍他的肩膀,“Paul,之前我們沒有預料到他們的殘忍手段和犯案方式,現在已經有了應對方案,無論是SHADOW還是本國特勤組已經全部箭在弦上,就好比現在,你根本不知道,除了我們整列車隊之外,遠近的大廈、街道上,亦或者是空中,甚至是你將要住的酒店的任何角落,都有特勤組在保護著我們,所以不會有事的。”
見Paul不說話,Mark笑著搖了搖頭,“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以前你也在A國的時候,最大膽豪放的就是你,天塌下來你都一副總有解決辦法的樣子。”
“可能是年紀大了?”Paul也笑了起來,“不中用,怕死。”
菱畫耳朵裏聽著他們的對話,眼睛看著車窗外,夜色已深,街道上此時並沒有很多行人,看上去就十分安靜,A國和D國不一樣,並沒有D國那麽熱鬧,卻更安逸一些。
到了現在,她人其實已經放鬆了下來,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的疲憊,高強度的連續工作和大腦緊張的發條,終於開始越轉越慢。
說實話,她感覺自己都快要睡著了。
就在這一刻,她忽然聽到車外傳來了非常響的機車轟鳴聲。
講道理,如此厚的車窗玻璃,應該是根本聽不到這種聲音的,可不知道為什麽,那機車轟鳴聲隔著玻璃都聽得一清二楚,而且是連續不斷地在轟鳴。
Mark伸手敲了敲隔在後座和前座之間的黑色隔音玻璃,玻璃緩緩下降,他問坐在前座的貼身保鏢,“怎麽回事?”
“首席總裁先生,”貼身保鏢聽著耳機傳訊器裏下屬的報告,轉過身恭敬地對Mark敬了個禮,“前方第二大街上有飛車族,不過已經被我方特勤組控製住,正在朝其他地方轉移。”
Mark蹙了蹙眉,“為什麽我們走的路徑上會突然出現飛車族?計劃上應該是會提前清理整條行走路徑的。”
“抱歉,首席總裁先生,”貼身保鏢趕緊解釋,“因為這幾個飛車族不是從道路上出現的,而是從附近的一棟大廈……”
“嘭!”——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保鏢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他們車子前方不遠處的地方就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爆炸的烏雲衝上天際,火光滔天,在他們前麵的幾輛車因為受到了爆炸的波及,一輛接著一輛都被掀翻,菱畫眼睜睜地看到前麵的那輛車朝他們的車子砸過來。
“小心!打方向盤!——”
保鏢怒吼一聲,下一秒,那輛車就狠狠地砸在了他們的車窗玻璃上,司機和保鏢都瞬間被砸得血肉模糊,而幸好因為有一個中間玻璃的阻擋,Mark、Paul和她還有Mark的幕僚都幸免於瞬死,可也被衝擊震得全部朝後飛去,重重砸在車後玻璃上。
菱畫發誓,她這輩子都沒有過那麽恐懼的時刻,她躺在破碎的玻璃上,害怕到全身都在發抖,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
隻有在電影和電視劇裏看到過的事情剛剛真實地發生在眼前,死神仿佛就站在離她那麽近的地方望著她,可能就隻是一點的差池,她現在就已經不在人世。渾身痛到連尖叫都叫不出口,她感覺自己的額頭上有溫熱的液體留下,抖著手抬手一摸,全是血。
她多麽多麽害怕,隻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更知道她得逃出去。
“Paul!”她身邊的Paul閉著眼睛,因為遭受了劇烈的撞擊已經昏迷,而Mark的幕僚因為坐在最前麵,所以受到的衝擊最大,整個人的頭部全是血、看上去已經快沒了呼吸,而Mark是傷勢最輕的,隻是似乎也很痛苦且懼怕。
她看向冒著煙和火的車外,有槍聲,特勤組呼嘯而過的鳴笛聲,還有怒吼聲,尖叫聲……她動了動痛到無法言喻的身體,告訴自己,她一定要帶著Paul和Mark離開這裏,她覺得這不可能隻是一次爆炸,接下去可能還有更可怕的事情。
“菱畫,”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個此時此刻在這個地方絕對不應該聽到的熟悉的聲音。
猛地側過頭望去,就看到那個人從外頭用力一扯直接扯開已經破碎的車門扔在地上,然後將她一把從車裏拉了出來。
她撞入那雙深邃的熟悉眼睛,不可置信地張大著嘴看著他。
瞿溪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迅速抬手抹去她額頭上的血,從衣服裏抽出一塊幹淨的布塞在她手裏,抓起她的手按在她額頭的傷口上,將她推到身後,幾個特勤員立刻帶著她朝後拚命跑去,她邊跑邊回過頭,看到瞿溪昂正彎著腰將Paul從車裏扛出來。
他穿著一身挺拔的黑色服裝加長靴,不是西裝,也不是便裝,是和特勤員相似的衣服,英氣逼人,可也如此陌生。
……他怎麽會在A國?他怎麽會趕到這裏?他為什麽會穿著這樣的衣服?
滿腦子都是震驚、疑惑,統統和害怕混合在一起,特勤員將她送上一輛救護車,給她披上毯子,車上的醫生立刻開始對她的傷口做快速處理,她眼睛木愣愣地看著車外,不消一會,便看到瞿溪昂背著Paul,扶著一瘸一拐的Mark朝她這輛救護車走來。
看來Mark的幕僚已經在車上去世了。
特勤員幫著瞿溪昂一起將Paul和Mark搬上救護車,關上車門,車輛立刻啟動。
車上的醫護人員迅速開始幫Mark療傷並搶救Paul,而她頭上的傷口已經做好了簡單的包紮,她抱著自己的膝蓋,看著醫護人員忙前忙後,連瞿溪昂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她麵前都沒有發覺。
他站著不動,過了一會,她咬著幹澀的嘴唇,慢慢抬起頭看向他的臉。
他永遠都是這樣,無論發生了什麽,無論他做了什麽,他都從來不做任何解釋,永遠都是那麽理所當然。
可是這份鎮定,在剛剛經曆了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她麵前,真的讓她莫名地開始慢慢安心下來。
他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彼此。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他微微彎下腰。
然後,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到她根本差點察覺不了的吻,用指腹抹去她眼角一滴幾不可見的淚漬。
“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