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0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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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昊遠遠的就看見自家姐姐被堵在了亭子裏,又見得嫣翠滿麵通紅, 雙目噴火, 繞是牢牢記著他們是有要事在身的, 可還是怒火上頭,壓根就憋不住火氣。
幾個躍步跳將過去, 一記霹靂掌砍在了那廝的脖頸處,又順勢蹬了那登徒子的腿窩子一腳, 便把那登徒子打進了泥坑裏。
恨聲斥道:“哪裏來的賊人, 膽敢對我姐姐無禮,如不是佛門聖地,必定要給你個厲害,打得你滿臉開花,滿地找牙!”
劉統領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 一時氣炸了肺,然而那腳重重踩在脊背上, 倒叫他一時間起不得身來。
登時漲紅了臉皮子,仰起頭來, 大聲亂罵。立時便有一頓亂拳雨滴般落在了脊背上, 劉統領疼痛難忍, 嘴裏“哎呦哎呦”亂叫, 又不住口咒罵起來。
一邊兒的登徒子看得目瞪口呆,突地“撲哧”一聲, 泄了笑意出來, 慌忙瞄了泥坑裏正在挨打的劉統領一眼, 忙又斂了笑意,上前嗬斥道:“哪裏來的惡人不長眼睛,還不住了手,這可是禹王爺門下的官家老爺,你不要命了!”
孫昊紫漲著臉,肚子裏也是翻騰著滾滾的怒火,隻記得自家姐姐被輕薄了,恨不得用握起的拳頭,把眼前這兩人都一頓亂拳砸得半死才能解氣。
然而還是曉得不能意氣誤事,當眾打幾拳便罷了,若真是打得狠了,少不得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一時歇了手,把劉統領丟進泥坑裏,直起腰哼了聲,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任憑他是誰,調戲良家婦人,打一頓也合該他受著。”
說罷轉過身,地上撿起帷帽給顧揚靈戴上,又給嫣翠使眼色,三人一同從亭子裏離去了。
登徒子哪裏是真心為著那劉統領著想的,又懼怕孫昊那沙包樣的拳頭,並不曾叫人阻攔。
見得三人很快離去,瞧了泥水窪裏“哎呦”亂叫,扶著腰身起不來的劉統領,忙假惺惺走了上去,道:“劉統領可還安好?”說著伸出手去攙扶。
劉統領被扶持著終於站直了身子,先是一巴掌拍在了那登徒子的臉上,咒罵道:“安好個屁!你這沒長眼該死的,見我挨打,也不說叫人相助。”說著又連連“哎呦”了兩聲。
這登徒子也並非尋常人,家裏頭的姐姐卻是禹王的一個小妾,雖不是很得寵,往日裏見得這禹王跟前兒的紅人兒,也經常是忍氣吞聲退避三舍的。
然而被劉統領這麽一巴掌打在臉上,也登時惱了,青著臉沒做聲,隻氣衝衝喘了幾口氣,領著小廝掉頭就走了個沒影蹤。
劉統領莫名其妙挨了頓打,自是心情不好,見得登徒子的背影晃眼間便沒了蹤跡,罵罵咧咧道:“不過有個小妾姐姐罷了,又不是得寵的,橫什麽?”
抿了回唇,又忍不住咒罵起來:“真是出門兒沒看黃曆,哪裏來的毛頭小子,膽敢在太歲爺爺頭上動土,這口氣先憋著,這事兒沒完!”
再說顧揚靈這邊兒,待到顧揚靈告知孫昊,方才被打的那人,便是他們顧家的仇人後,孫昊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竟是運道這麽好,那仇人竟是自家送上了門來。
顧揚靈瞧得他那傻樣子便笑:“也算是歪打正著,今個兒惹了那劉統領,咱們得合計合計,如何進行下一步。”
於是三人坐上馬車匆忙離去,回得客棧,先是想著那劉統領的狼狽模樣大笑了一陣兒,隨即顧揚靈道:“那劉統領吃了虧,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且先留神些,莫要叫他發現了蹤跡。等著哪一日尋得他落了單,再去引逗他,好叫他氣急敗壞忘記去叫隨從,再將他引去了無人之地,然後一鼓作氣,將他殺死!”
孫昊隻覺得方才那頓好打總算是出了點子惡氣,點點頭,道:“姐姐腦子好使,就依著姐姐說的。”
那劉統領漫天撒大網地找人,可錫洋縣是個大縣,人口眾多,村鎮也多,找了陣子卻是沒個影蹤,隻得氣鼓鼓咽得這口氣在胸口,十分不爽快。
這一日,縣裏頭的鄉紳請他往莊子上用酒尋歡,劉統領找得幾日找不著人,正是氣悶,遂應了飯局,早早兒就起了高頭大馬往鄉紳家鄰近城郊的莊子上去了。
那鄉紳有意巴結他,自是投其所好,尋了許多的美人兒相陪。然而劉統領一眼望過去,卻隻覺這個肥了點兒,那個瘦了點,這個黑了點,那個白了點,卻是對著那日裏見著的顧揚靈念念不忘。
然而在座兒的,卻有幾個貌美如花的佳人,比之顧揚靈的顏色實在是強出了很多,不過是劉統領吃不到葡萄便惦記上了,這才挑肥揀瘦,總也不順心如意。
一時歌舞酒酣,外頭的天色也漸漸暗沉起來,早早兒的就有下人,點了燈籠順著長廊一氣兒掛了起來。那燈籠透著熒熒紅光,一眼看過去,倒是好看得緊。
酒席行至中場,劉統領忽的想要去茅房,便搖搖晃晃起得身來。便有丫頭上前來扶,卻被他一把推開,笑道:“你們繼續,我,我去去就來。”
說著,也不叫人扶,不叫人跟,自己晃悠悠就離了宴席。出得門來,卻覺得涼風席麵,說不出得爽暢。許是鬼迷了心竅,不知怎的就起了遊園的興致。
一路上倒也幽靜,雖有枝葉繁茂夜來被那燈籠一照,顯得十分張牙舞爪,然則劉統領是個刀裏來血裏去的人,又怎會瞧著膽怯。
趔趔趄趄地順著長廊拐了幾拐,卻也不知道拐去了哪處。自家“嗬嗬”發笑,轉過身,便要順著原路返回。
然而守株待兔的農夫早已就位,如此絕佳的時機,又哪裏肯放得過這一隻自投羅網的呆兔子。
孫昊便從黑影裏跳將出來,吆喝了一聲:“那色鬼,你還認得爺爺是哪個嗎?”
劉統領聽得人叫,又覺這聲音十分耳熟,轉過頭去,卻是個麵目陌生的少年郎,不由得疑道:“你是哪個?”
又想到方才這廝竟敢自稱爺爺,不禁大怒,轉而喝罵道:“哪裏來的小賊,膽敢在爺爺跟前裝大爺,嫌命長了!”
孫昊便嗤笑道:“爛醉如泥的一頭色豬,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睜大你的狗眼,那日在寺廟裏,小爺我揍得不盡興,今日裏特意來尋你,便要將那日的怒火好生發泄一番,你且受用便是!”說著跳將過來,一拳頭砸向那劉統領的鼻梁。
劉統領本就喝得爛醉,哪裏能躲得開,被一拳砸中,登時眼冒金光,黑影亂閃。孫昊卻是再接再厲,從腰後抽出一根棍子來,手一揚,再一落,那劉統領腦後勺挨了一下,頓時昏倒在地。
孫昊拿腳尖點了點那劉統領,見著好似死豬一般沒了動靜,便扔了棍子,彎下腰將那人用力一舉,抗在了肩頭。四下裏瞅瞅,並無二人在場,便趁著夜色,往莊子外頭去了。
劉統領是被一盆凍骨刺肌的冰水給潑醒的,睜開眼,發現那一日匆匆一麵,而後便一直念念不忘的小娘子正立在他的麵前,不由得一喜,正要起身欲將那小美人兒抱進懷裏好生揉搓一頓,不料掙了掙,才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著,手足俱是捆得結實,好似蠶蛹一般,正斜靠在牆上。
不禁大驚失色,劉統領這才轉著眼珠子四下亂看,見得小娘子身邊兒立著一個俊朗少年郎,恍惚記得自家好似在那個鄉紳的莊子上見得一麵,不由得疑道:“你,你們……”
而後腦子裏一閃,登時想起來,這少年郎君恍惚是為著自家調戲了這位美貌小娘子,專門去了鄉紳家裏頭要揍自己,頓時大怒:“你們不要命啦,我可是禹王跟前兒最得臉兒的紅人兒,還不快快放開我,好生求饒一番,許是我寬宏大量,還能饒了你們的性命。”
顧揚靈不禁譏笑出聲來,同孫昊說:“這人死到臨頭了,還大言不慚地大放厥詞。來,我們給他醒醒神兒。”
孫昊亦是一臉譏諷冷笑,轉過身從燒得正旺的火盆上拿起一根鐵烙。那鐵烙燒得火紅發亮,被孫昊執著慢慢逼近了那劉統領。
此時此刻,劉統領才忽然意識到,自家碰到的是硬茬子,壓根兒就不在意他的官位,也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禹王跟前兒的紅人兒。
“那個,那個有話好好說。”劉統領頓時就沒了脾氣,臉上訕笑著,兩隻眼睛軲轆亂轉:“那一日是我不對,我賠禮道歉,我賠禮道歉,你們要什麽?金子銀子?珍珠瑪瑙?”
眼見得那亮紅的烙鐵毫不遲疑,半絲停頓都沒有,就要往自家身上放,頓時大急,眼睛死盯著那火熱的鐵塊兒,嘴裏忙忙道:“你們要什麽,隻要你們說,我一定弄給你們,不要烙我,這玩意兒燙得很,你們行行好,放了我成不?”
劉統領漲紅了臉,實在不明白,便是他調戲了這小娘子,可他半分便宜也沒占到,這些日子也未曾抓到過這打過他的少年郎君,卻為何今日裏要把他抓到這廖無人煙的破廟裏,還要拿烙鐵烙他。
然而那燒紅的烙鐵還是越來越近,火熱的感覺如此清晰,劉統領神魂俱散,大聲尖叫起來:“不要烙我,不要,啊——”
“滋——”的一聲,燒焦味兒伴著熱氣翻滾而起,劉統領淒厲的慘叫聲從破舊的山神廟裏傳了出去。然而此地半絲煙火也無,又是深夜,哪裏會有人聽得見?
這劉統領自打跟了禹王,那是好吃好穿的享受著,再不曾遭過甚個大罪,早就細皮嫩肉起來的身子,被這烙鐵一烙,那簡直比死了還難受。可是他被捆得結實,隻能仰著頭咧著嘴“嗷嗷”直叫。
“不許叫!”孫昊舉著烙鐵高喝一聲,嚇得那劉統領渾身一顫,立時抿住嘴,憋得臉紅,也不敢再哼唧一聲。
顧揚靈見他老實了,這才上前一步,道:“你可還記得,九安縣,小岸河邊兒上的顧府?”
劉統領雖是被孫昊那一腔嚇住,可大腿根兒上正是疼得死去活來,聽得這話沒好氣道:“不記得。”
顧揚靈頓時大怒,道:“看來劉統領是覺得方才那烙鐵不夠燙,昊郎!”
孫昊登時轉過身,又從那火盆裏拿出了一根烙鐵來,仍舊是亮紅的鐵塊頭兒,“呲呲”的發著聲響,著實駭人。
劉統領臉皮上的神經登時亂跳起來,忙道:“我想想,容我想想……”
見得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衝著少年郎君擺擺手,那少年郎君便放下了烙鐵,這才放下心,喘得幾口氣兒,當真悶頭想了會兒。然而很快的,卻是慢慢抬起頭來,那麵容上,竟是猙獰地冷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