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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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盜3個小時(新文《黑寡婦的逆襲人生》, 點入作者專欄求預收)  薛二郎叫丫頭把梅花小幾搬到床前,碗碟就擺在上頭,薛二郎手托著青瓷藍花兒小碗, 提起筷子把各色菜肴都夾了點放在碗裏,又拈起小勺子,舀了一勺粥並菜,擱置唇邊輕輕吹了吹, 才送到顧揚靈的唇前。

    顧揚靈靠著高高的軟枕,瞧著薛二郎的行動不由得瞪大了眼,仿佛瞧見了什麽了不得的鬼怪,薛二郎見她不吃,把勺子湊在唇邊挨了挨,疑道:“不燙啊?”又哄她:“便是不願意用,也稍微吃一些, 病怕三碗飯,吃飽了病才好得快。”

    這當真是薛二郎?顧揚靈詫異地看向嫣翠, 嘴巴一張, 把粥吞了下去。

    一碗粥在詭異的氛圍裏都進了顧揚靈的肚皮, 薛二郎看著空碗滿意地笑了, 吩咐嫣翠等會兒要記得把藥端來給顧揚靈服用, 自家轉過頭溫柔地看著顧揚靈:“我外頭還有事兒,就不陪你了, 你好生休息, 莫要左右瞎想, 胡亂擔心。我如今就住在東廂房,這兒都是我的人,不會再有人能來害到你了。”

    顧揚靈沒說話,她有些受驚,呆呆看著薛二郎好似奶娘一般,絮叨地囑咐著屋裏頭侍候她的丫頭。等著他走了,才喘了口氣兒,驚訝地問嫣翠:“他怎麽了?怎麽住到清風苑了?二奶奶呢?他不是剛成親,沒人管嗎?”

    紅英正端著銅盆進來,聞言便笑了:“哪裏沒人管,隻是沒人管得住罷了!二奶奶那裏倒是大鬧了一場,還不是铩羽而歸,如今跟著太太管理中饋,太太對她倒好,放了許多實權給她。再則便是太太跟前兒的黃嬤嬤,被毒啞了嗓子送到靜心庵了,太太許諾主持,每月裏送去十兩銀子,叫主持好生對待黃嬤嬤。可薛府卻是再不能叫她踏進來半步,太太不樂了許久,又能怎樣?”

    顧揚靈往窗子那裏望了望,外頭黑洞洞的,自然是甚也瞧不見,歎了口氣,覺得心裏更沉重了。她能感覺到薛二郎待她的特別,可她也不會忘了,他是怎麽冷酷無情地將她貶妻為妾。想到如今自家病弱的身子,又想到薛二郎對自家的關注,逃離薛府,好似愈發成為一件不可能的事兒了。

    腦袋一閃,顧揚靈忽的想起一事兒,便問:“二奶奶不是回她娘家了,怎的铩羽而歸了?”

    紅英眨眨眼,湊上去低聲道:“那個二奶奶也是個厲害人物,聽說當著二爺的麵還掀了桌子。”說著搖搖頭,歎道:“可惜啊,回了娘家的第二天便被接了回來。”說罷又搖了搖頭。

    聽起來,那位二奶奶的日子過得也很是不如意啊。

    說了幾句話,顧揚靈有些乏了,卻也不想睡覺,便看著帳頂拿銀線勾出的朵朵雲紋,一時間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那時節她母親還活著,三舅舅成親,便領了她去喜房裏看新娘。

    她還記得她被抱上了喜床,仰起頭,是一片紅豔豔的大紅帳頂,上頭是用金線紋繡的瓜瓞綿綿子孫萬代,還有帳簾上,寓意夫妻恩愛的鸞鳳同鳴。

    顧揚靈想,薛二郎成親的時候,喜房裏的帳子也必定是這般模樣吧!那個閔家的姑娘,必定也是懷揣著相夫教子的甜蜜美夢來的這薛家吧!

    可如今嫁進府不過幾日的光景,便得知夫君欲要納妾,她掀桌返家,想必那消息對她而言不亞於石破天驚焦雷罩頂,她必定是痛極恨極了的。

    顧揚靈長長舒了口氣,將兩臂慢慢攏在胸前。若是偷偷去找那閔氏,告訴她,自家願意離開,不會去做那貴妾,那閔氏可會願意助她一臂之力?

    在這薛府呆了這麽久了,閔氏的出現終於帶來了希望,雖然還不敢肯定能不能扯出一個口子叫她逃了出去,可終歸是有了些盼頭兒。

    ……

    過了幾日,許是見她養的不錯,臉上也有了紅暈,薛二郎決定納妾的日子依舊不變,仍舊是下月二十。這消息讓顧揚靈很是消沉了一個下午,可過後,她卻是更努力地吃飯養病。

    許是誤會了她的用意,這幾日薛二郎的臉色瞧起來十分的和煦。便是處罰犯了錯的下人,也比往日輕了幾分。在這一點上,福安等人很是有感觸。私底下沒少求那皇天菩薩,可叫那顧姑娘少些事端,二爺也好順心如意,大家日子都跟著好過。

    日子跟流水一樣,轉眼便到了三月初十。便是早早兒就立了春,天仍舊是凍人的。從二月末到三月初,薛府裏大事兒沒有,小變故還是很多的。

    頭一件便是二爺和二奶奶和好了,眼見著顧揚靈的身子愈發好了起來,薛二郎便從清風苑搬了出去。畢竟清風苑太過偏僻,又小又狹,十分不便。

    閔嬌娥也把林姨娘給的藥丸子按時按量服用起來,還在屋裏供奉起了送子娘娘,每日一柱清香,期盼早日能成功地往肚裏揣得一個男娃。

    她如今把控著薛府的廚房,還有采辦,說起來蘇氏也算是大方的婆婆,放權麻利,給的還都是實權,於是閔嬌娥便動起了心思——這麽便利的條件,害個把人不孕應該不是難事吧!偶爾她也會找出那小瓷瓶左右擺弄著看,心底深處,到底覺得這是害人的勾當。

    顧揚靈終於能下得床往院子裏溜達了,可她的心裏卻十分不平靜,漸漸逼近的那一日就好似斷頭日,叫她無時無刻不抓心撓肺,恨不得立時頭撞南牆,幹脆暈過去也就了了。

    她不願意做妾,貴妾也不行。

    清風苑,裏屋。

    鏡子裏照出人影來,嫣翠靈巧的雙手在油光水滑的絲發裏若隱若現,拿著把刻花木梳,很快便攏起了高高的發髻。從妝匣裏揀出一根金腳玉頭的蘭花簪子緊緊挽住,又尋出兩朵兒蘭花樣兒的同色翠玉鈿花固定在另一側的發髻上,才剛拿起新做的翠玉華勝,顧揚靈伸手按住,搖搖頭道:“再多就過了。”

    嫣翠這才作罷,自家姑娘向來偏好素淡,可她是見過那二奶奶的,生得臉似桃花,身嬌如柳,又是最好豔妝,每日裏簪金戴玉,描眉畫唇,由來的妖嬈風情。她知道自家姑娘本就不願,更不會修飾妝容曲意逢迎,可日子要過,自然靠的是男人,二爺那性子向來風流,如今是沒得手,隻怕後頭好個三五日便丟在了腦後,到時候姑娘可要怎麽辦。

    嫣翠那雙眼往鏡裏一瞥,窗格裏透進的光映在那白玉蘭花上,瑩瑩地閃爍。

    “二爺待姑娘真好,這蘭花簪子做得真是精致。可見二爺待姑娘一片真心!”

    鬼使神差的,嫣翠說了這麽一句話,又想著這段時日屋子裏添置的衣服首飾,還有二爺每日裏的留戀難返,嫣翠的心漸次定了下來。姑娘在二爺的心裏,大約還是不同於她人的。

    顧揚靈按了按鬢角,左右一番端詳,笑道:“你這丫頭今個兒吃錯藥了,竟說起他的好話來了?真是難得!”

    嫣翠隻是覺得薛二爺那性子太過風流,並非良配,可當下這情景卻又無法說出口來,隻好隨意笑了笑便搡過了這一段兒。

    今日天氣甚好,嫣翠搬了太師椅在院子裏,鋪上厚厚的錦緞褥子,又擱了一個腰枕在裏頭。顧揚靈懶洋洋坐在上頭,看遠處高高的桐樹伸展著枝椏,上頭冒出了一粒粒青澀可愛的小嫩芽來。

    嫣翠便搬了一個小杌子在旁邊,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上擱著一個籮筐,裏頭放著一色銀絲線,嫣翠拿了繡花撐子撐開了一塊粉色的素縐緞,拿了銀針在上頭繡了起來。

    顧揚靈瞥了幾眼便沒了興趣,她如今惦記著逃跑的事兒,哪裏顧得上這個。偷瞄了幾眼,嫣翠專心致誌沒有發覺,顧揚靈心道,這丫頭向來和自己一條腸子,想來便是不願意跟自家一同離去,也不會賣了她去。便湊過去道:“你尋個機會,把這紙條給二奶奶那兒送去。”

    針尖紮在指頭上,一點嫣紅的血珠子冒了出來,嫣翠把指頭放進唇裏嘬著,一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顧揚靈。

    “瞧什麽,快拿著。”顧揚靈扯起嫣翠的袖筒,把那紙條塞了進去,又交代:“我可隻能依靠你了,你可不要賣了我。”

    嫣翠四下裏看看,清風苑裏侍候的人本就不多,如今各忙各的,倒沒人注意。可還是害怕,小聲問道:“姑娘要做甚?”

    顧揚靈也低聲回道:“自是要逃跑。”眨眨眼看嫣翠:“你要和我一起嗎?”

    嫣翠抽了口氣,臉上跟雷劈了一般:“姑娘你決定了?被二爺逮到可是了不得的。”

    顧揚靈道:“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嗎?”

    嫣翠悶頭想了會兒,還是放心不下自家伺候這麽多年的姑娘,抬起頭道:“要的,可是我的賣身契在薛家呢!”

    顧揚靈笑了:“不打緊,若是順利,你的賣身契二奶奶想必會給我的。”

    紅英抱著婆子洗好的一盆子衣服走了過來,瞧著兩人竊竊私語,笑問:“說什麽呢?神秘叨叨的。”

    顧揚靈笑了,嫣翠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又鎮定下來,笑道:“自是好秘密,不能說給你聽的。”

    姑娘向來和嫣翠要好,紅英也不吃醋,笑道:“姑娘得空可是要好好犒賞虎丫,上次若不是那丫頭跑得快,二爺哪裏來的那麽及時。”

    顧揚靈笑了:“自該如此,卻不知她歡喜什麽?”

    紅英道:“那丫頭最近眼紅三奶奶院子裏的翡翠,說那丫頭新做了一身兒襖子,又顯腰身兒,顏色又好,我想著不如賞她一身兒新衣,也好如了她的願。”

    顧揚靈道:“依著你的意思瞧著辦吧,既是小丫頭愛俏了,看我妝匣裏頭的簪子首飾,哪個合適便拿出來賞給她,鞋子也新做,叫她一身兒新。”

    嫣翠大笑:“這下虎丫可要美上幾日了。”

    午後,嫣翠便借口消食,非要拉著顧揚靈去金豐園逛園子。

    紅英瞧著天氣甚好,陽光也是暖融融的,便勸道:“二爺囑咐姑娘要多動,園子裏新近開了許多花,好看得很,姑娘出去走動走動,散散病氣兒也是好的。”

    於是顧揚靈在紅英的諄諄期待下,一路往金豐園裏去了。在金豐園裏一處人煙罕至的地方,和薛二奶奶首度狹路相逢。

    可遠遠的看了一眼,那柔美嬌小,好似含苞蓓蕾般的小娘子,薛二郎的心一下子便軟了。他覺得,這般楚楚可愛的小女孩兒能夠嫁給他,也是很不錯的。

    可人心易變,他考取了舉人,他接管了家中的生意,他的心大了,他想往上爬。就在那時候,他知道了那每日一碗的養生湯裏的秘密。

    他明白母親的打算,不過是既嫌棄顧家敗落,又舍不得放棄顧家的財物。而那女孩兒就成了燙手山芋,扔不得,握在手裏又怕她生是非。幹脆下了藥,老老實實的,也不過多了一雙筷子。

    可他與母親不同,他的確是嫌棄了顧家,可他看不上那蒼蠅肉一般的財產,顧家唯一讓他念念不忘的,正是那個軟綿的小丫頭。

    既舍不得,便以妻為妾吧!總不能放了她嫁給別人去。

    薛二郎起身在床沿上坐下,他如今已經二十了,早已是長成的身子,如何能把持得住不在外頭招蜂引蝶?正是青春年少,最好那一口的時候,於是身體在湊近少女的一瞬間便有了反應。

    帳子裏到處都是少女身上的清香,幽幽然的纏綿在薛二郎的鼻端,沒有濃豔的脂粉味兒,清淡的,似有似無的。

    薛二郎覺得自己被蠱惑了,伸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想要迫使她抬頭,卻發覺指尖處的肌膚滑膩非常,帶著溫軟的暖度,叫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隨心所欲,對她毫不尊重。

    顧揚靈氣壞了,她狠狠地撇開頭,從薛二郎的桎梏裏掙脫了出來,抬起頭,一雙眼惡狠狠盯著他:“聽說二爺的學問十分好,都是舉人老爺了,不知舉人老爺做學問的時候,可聽說過禮義廉恥這四個字。”

    薛二郎這才晃過神來,發覺那個向來以溫順柔軟麵目示人的少女竟然發起了怒,水汪汪的杏眼瞪得圓溜溜的,琉璃一般的黑瞳裏仿佛燒著一把旺火,然而越發的招人喜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