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字數:4867   加入書籤

A+A-


    薑媽媽是德宗大長公主放在裴蓁身邊照顧她飲食起居的,是以從她侍奉裴蓁的那天起,她的主子唯有一人,因此有的話,當著溫媽媽的麵她是不會言語的,唯有溫媽媽走後,她才會把心裏的話說出口。

    “國公爺後院的事您又何必插手呢!”

    裴蓁聽了,嘴角勾起,微微一笑:“媽媽糊塗了,這怎麽是父親後院之事,這分明是關於國公府繼承人的大事。”裴蓁說完,見薑媽媽不解其意,便笑著為她解惑:“如今我既已醒了過來,父親總不會把傅姨娘在關多少日子的,六姐出嫁之前父親必是要以這個為借口放她出來的,就連大哥也會歸家,與其等到那天,倒不如借著這個機會以此為條件,讓父親親自去傅家為三哥求娶五娘子,這樣便是老夫人那也挑不出什麽錯了,她若是反對,那便打的不止是父親的臉,更把傅家的臉踩在了腳下。”

    “照您的說法,既然國公爺早晚都要放傅姨娘出來,讓大郎君歸府,那國公爺如何又肯幫三郎君在老夫人麵前美言?”薑媽媽輕聲問道。

    裴蓁眸光盈動,帶了幾許漫不經心的笑意,道:“若是父親不允,那我這病隻怕一時半刻都好不了的,倒是難為大哥得繼續在廟裏為我祈福了,我倒是不怕折壽,就怕大哥的差事耽擱不起。”

    薑媽媽聽了這話卻是一驚,忙道:“您切莫要胡來,皇後娘娘為了您特意把日子推到了八月,您若一直稱病不起可不授人以話柄,太孫妃的位置保不齊會出了意外。”

    裴蓁秀眉一挑,嗤笑一聲:“這天下郎君何其多,難不成我就隻能嫁給皇太孫?”

    薑媽媽一怔,心道,您不嫁給皇太孫又能嫁給誰呢!如同德宗大長公主所想一般,裴蓁身邊的人也理所應該的認為太孫妃的位置才是裴蓁的歸屬,若不然且不會憑白辜負了她這些年來所學的為後之道與寵妃之能。

    把薑媽媽的反應看在眼中,裴蓁心下一歎,果不其然,就連她身邊的人都默認了她日後的歸屬,更不用說外祖母、母親與姨母了,隻是,那樣的路她不會想再重複走過,她大概是與嚴正則一家子八字相克,前世嫁給他後她就沒過了一天的舒坦日子,好不容易熬死了他,結果他和王清蓉生的賤胚子也是個養不熟的,登上帝位便敢謀害自己,想起來,她的死竟是這般可笑,居然死在了一個孩童的手上,細說起來,她們反倒是為王家做了嫁人,便宜了他們,這樣的蠢事,她總歸不會在做第二次了。

    “皇太孫屬意的太孫妃人選是王清蓉,讓他勉強娶了我,我的日子必不會好過,這天下那麽多兒郎,又何必嫁給他受這份活罪。”裴蓁輕哼一聲,如她這般出身,不論是嫁到哪家都隻有被高高捧起的份,也就嚴正則那個糊塗東西才敢作踐自己,卻不想想,若沒有她,他這個皇太孫焉能一躍成為九五至尊。

    這樣的大事怎能由裴蓁的性子來,大長公主籌謀多年,若是因此棋差一招可不是要把腸子都悔青了,薑媽媽自然是要勸上裴蓁幾句的。

    “您這樣的身份,便是皇太孫也不會怠慢您的,這些年來您平日隨著大長公主殿下住在洛邑,可太孫府上的禮可沒有落下一次,這不正好說明太孫殿下心下掛念您嘛!”

    裴蓁嗤笑一聲:“他哪會有這份心,不過是太子妃的作為罷了,我知嬤嬤怎麽想的,可你不知曉的太孫那個假清高的性子,生怕沾上咱家一點的光,隻怕到時候他得了便宜還得反咬咱們一口。”裴蓁說道最後,咬牙切齒的罵道:“他便是那起子忘恩負義的小人。”

    薑媽媽也不知裴蓁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怨氣,便是仔細回想,也記不起皇太孫有哪裏錯待了她,有心勸她幾句,可也瞧出眼下她火氣正大,便歎了一聲,道:“便是您不滿意皇太孫,這事您也不能獨斷專行,總得和大長公主知會一聲才是,免得讓她老人家措手不及,您說呢?”

    裴蓁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便道:“等母親回來,我便和她說,讓她和外祖母說去,這輩子我便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嫁給他嚴正則,就讓他和王清蓉相親相愛一輩子去吧!”

    薑媽媽一聽這話卻是笑了,越發當她的話是賭氣來的。

    晉安郡主從宮裏回來,換了常服後便倚在美人塌上,一麵呷著清茶,一邊與溫媽媽說起宮裏的事,折騰了一個下午,免不了露出疲態,隻是想著今天在宮裏姐姐與她說的話,精神不免一振,與溫媽媽道:“皇後娘娘想著未免夜長夢多,準備和聖人說把擇選太孫妃的事宜提前一些日子,我想著也是這麽個道理,免得又有那不開眼的小人生了妄念來算計太華。”說道這,晉安郡主不由想起了陳家那對雙生女,眼底閃過一抹厭惡,聲音也冷了下來:“陳家那小娘子心氣如此之高,隻怕旁的人家也入不得她的眼,她既心心念念想要嫁進皇家來,我便為她擇一個好去處,寧川王府上尚有兩個適婚的兒郎,由他們做陳家的女婿也不算委屈了這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能嫁到寧川王府也是陳家娘子的福氣。”溫媽媽附和著道,一邊為晉安郡主續茶,一邊把今天裴蓁所說的話轉述與晉安郡主知曉。

    晉安郡主秀眉微皺,眼底卻閃過一絲欣慰,說道:“到底是虛長了幾歲,太華如今想事情越發的周全了。”

    “可不是,要不怎麽說大長公主會□□人呢!放眼京城,可沒一個小娘子能及得上咱們縣主的。”溫媽媽笑著說道。

    晉安郡主更顯得意的點著頭,又吩咐人去把王姨娘喊來。

    王姨娘雖是裴三郎生母,可事關他續弦之事王姨娘並無做主的資格,如今晉安郡主把她喊來商議此事,如此抬舉她全的是這麽多年來的情分,王姨娘自然明白各中道理,是以並不會因為晉安郡主的抬舉就失了分寸,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插手裴三郎的婚事。

    “玉橋傅家的娘子教養自然是好的,妾也曾有所耳聞,三郎君的事就全憑郡主做主了。”王姨娘溫聲說道,卻隻字不提老夫人,顯然是把傅家和老夫人分開來看。

    “傅家的五娘子和四娘子都是適婚的年齡,四娘子性子敦厚一些,五娘子更伶俐討人喜歡,按說長幼有序,聘四娘子為妻更為適合,隻是這傅四娘自幼長在傅家老夫人身邊,情分非比尋常,婚事自是由她做主,因寵的如珠似寶反倒是挑花了眼,怕是不會舍得讓她嫁給三郎做續弦,倒不如聘了五娘子,雖說年歲小了些,可慢慢來教總會開竅的,你覺得如何?”晉安郡主與王姨娘細細說明,又詢問她的意見,畢竟這傅家五娘子真若能進了門,便是一雙兒女的母親,若不是個妥帖的穩當人,反倒是害了三郎這一房。

    “您選的人總歸是錯不了。”王姨娘笑意盈盈的說道,話音兒頓了下,又道:“隻是三郎君那怕是會有推脫之意,您也知曉他對張氏難以忘情。”

    晉安郡主眉頭皺起,頗為不悅的說道:“張氏去了也有三年了,難不成他還要為張氏守一輩子不成?如此兒女情長怎能成大器,你且去與他說,倘若他想要把沛國公府拱手讓人,便是他守個十年八年我們也都由著他了。”

    王姨娘低低地應了聲“是”。

    晉安郡主又道:“六郎年紀也不小了,他的婚事也該上章程了,三郎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娶了張氏進門。”

    “妾也想著六郎君若是娶了妻這性子也能收斂一二了,也能少讓郡主操些心。”王姨娘笑著道:“就是不知郡主看中了哪家的娘子。”裴六郎到底是自幼便養在王姨娘身邊,他的婚事王姨娘自然是上心的。

    晉安郡主歎了一聲,道:“高不成低不就的,我原想著讓他留在府裏打理庶務,有他在府裏管事三郎也就安枕無憂了,可你瞧瞧,他那野馬似的性子,哪裏又能被拴在家裏,反不如給他尋一份差事,在外曆練一二,到時候便是說親臉上也有光,我想著先讓六郎去京衛指揮司,有父親的顏麵在,總歸不會讓他吃虧,然後在給他相看一個武官家的小娘子,他這樣的性子,那等書香門第出身的娘子他也相處不來,沒得在結了仇。”

    “還是郡主想的周全,六郎君的性子跳脫,這樣的安排倒是更合他的心意,他若知曉了指不定要如何歡喜。”王姨娘笑著奉承晉安郡主,又道:“他走武官之道,娶個武官家的小娘子,日後前程上嶽家也能幫扶一二。”

    晉安郡主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你與六郎仔細說說,這些日子讓他莫要出去胡鬧,安心在家裏等著差事,等太華修養好了,讓她帶著去永寧侯府給父親請安。”

    王姨娘應了下來,見晉安郡主心情尚且算好,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郡主有沒有想過為六郎君聘永寧侯府的小娘子為妻?”

    晉安郡主一怔,沉吟了半響,才道:“你不說我倒是忘記這茬了。”

    王姨娘立在晉安郡主身側,彎著身子道:“永寧侯府也不是沒有適齡的小娘子,大郎君膝下正有一適齡的嫡女,就是不知大少夫人能不能舍得。”

    晉安郡主輕哼一聲,冷笑道:“有什麽舍不得的,雖說素娘是嫡女,可她那母親又是個什麽出身,又能比六郎尊貴哪去,我瞧得上她且還是她的福氣。”說道這,晉安郡主嘴角一撇,道:“且在給六郎瞧瞧,素娘那個孩子性子柔了些,隻怕管不住六郎,倒不如四哥膝下的卉娘,她那性子更爽利一些。”

    “就怕四郎君舍不得。”王姨娘苦笑一聲。

    晉安郡主卻是一笑,道:“不過是一庶女,四哥又怎會不舍,再者內宅做主的是四嫂,四嫂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她若是那般拎不清的人又如何能從大嫂手上接過管家權,把侯府內宅打理的妥妥當當。”說罷,晉安郡主又頗為感概道:“四哥膝下的景雲也是個好的,若是你當初能再給太華添個姐姐,我必要他做我的女婿。”

    王姨娘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可心裏卻明白,那衛景雲便是千好萬好裴家女也不會嫁給他,大長公主不會允許喚晉安郡主母親的裴家女給衛家人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