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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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正則心中的殺意一波波的往外湧, 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他萬萬想不到嚴之渙竟然瘋癲至此,在眾目睽睽之下便敢提道行凶, 他心裏一陣後怕,又覺得難堪至極, 一把揮去孔三郎遞過來的手, 羞惱成怒之下不免遷怒於他, 眼底帶著怨憤之色, 咬牙道:“滾開。”

    這一聲喝罵讓孔三郎麵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但是他卻不能眼瞧著皇太孫這樣狼狽的跌坐在地上,隻得陪著小心道:“殿下,讓我扶您起來吧!”

    “我讓你滾開。”在孔國公府受到了這樣的侮辱,哪怕事不關孔國公府,可嚴正則也必然要遷怒在他們頭上。

    孔三郎嘴角勉強勾了勾,虛扶著嚴正則, 口中道:“我先送殿下回府。”

    孔三郎越是這般,嚴正則越發覺得難堪, 穩住身體後, 他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眾人,寒聲道:“你們會後悔的。”

    孔三郎草草的朝著雲三郎等人拱了拱手, 趕緊追在了嚴正則身後, 生怕他出了什麽閃失, 讓孔國公府遭受聖人的雷霆之怒。

    作為始作俑者, 嚴之渙氣定神閑的坐在亭樓裏,隨手倒了一碗果子露遞到裴蓁麵前,狹長的眼睛彎著,露出兩排白的晃人的好牙口,眉眼間的戾氣早已經散的無影無蹤。

    裴氏幹笑一聲,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哪怕像她這樣的伶俐人麵對這樣尷尬的場麵也是束手無策,隻是把嚇得腿都軟了,正瑟瑟發抖的婉娘和珍娘護在了自己身後。又小聲的與兩人道:“去請夫人過來。”裴氏不相信鬧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孔國公夫人會不知情,不過是裝聾作啞罷了。

    婉娘和珍娘飛快的點了點頭,看也不敢看坐在亭樓中的煞星一眼,拎著裙角逃命一般的跑了出去,餘二娘子見狀,忙跟在了她們的身後小跑著追了過去。

    裴蓁在這樣沉重的氣氛下,歪著頭打量著站在園子裏一身素色長衫的年輕郎君,那人被她瞧得臉色漲紅,最後一拱手道:“小人見過太華縣主。”

    嚴之渙很是不悅的撇了那個小白臉一眼,用眼角的餘光上下打量著,然後口中發出一聲冷笑:“你膽子倒是很大嘛!”這是暗指他剛剛竟敢在他的長刀之下攔人。

    “你認識我?”裴蓁嘴角輕彎,眼底帶了幾分打量的意思。

    “小人曾在縣主進宮的時候見過您。”雲三郎輕聲回道,他並非木訥之人,因家中環境複雜之故,他小小年紀便已要支撐門戶,所以很有幾分眼力,又如何不知這位長樂郡王並不喜自己杵在跟前,隻是……他也有舍不得離開的理由。

    “你的膽子是不小。”裴蓁輕笑一聲,表情有些玩味。

    “是不小。”嚴之渙隨聲附和了一句,見裴蓁並不動那碗果子露,便又往她身前推了推,笑道:“剛說了不少的話,潤潤嗓子吧!”

    嚴之渙做的極其自然,好似這樣的舉動他已不知隨手做過多少次,不知情的人定要以為他與裴蓁極是相熟。

    裴蓁挑眉望著嚴之渙,換來他咧嘴一笑,他生的倒是不難看,甚至頗為俊俏,狹長的桃花眼許是隨了他生母,不用也知他生母相貌必然出挑,若不然當年也不會一舞便讓先太子瞧中,隻是他這人……裴蓁不好下定論,按說相貌也是出挑的,隻是笑起來總讓人覺得不懷好意,像一條大尾巴狼似的,裴蓁錯開眼,有些不忍直視那異常燦爛的笑容。

    “你這樣胡來,可是害了孔國公府。”裴蓁瞧著裴氏的麵子上,說了一句公道話,鬧出這樣的事,聖人必要找一個替罪羊,而孔國公府就是現成的人選。

    嚴之渙素來看不起嚴正則,早些年他不過礙於他老子不得不忍,如今他老子都沒了,若是在忍下去可不就是個棒槌,他忍不住冷笑一聲:“老……”一個子尚未出口,在裴蓁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便轉了話音兒:“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就許他對我心存殺意,就不許我想宰了他?”嚴之渙想在裴蓁麵前把話說的文雅一些,可話出了口,便免不了帶了幾分匪氣。

    這話倒也在理,可皇家素來是不講道理的,裴蓁打量著嚴之渙,見他挺起了胸膛,嘴角彎了彎,笑出了聲來,一口細牙在紅唇間若隱若現,又白又光潔,像象牙雕刻似的。

    嚴之渙見裴蓁笑的好看,小鳳釵上銜這的珍珠珠串一晃一晃的,在陽光下閃爍著瑩潤光澤,卻比不得她璀璨的明眸,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

    裴蓁緩緩的收了臉上的笑意,她覺得嚴家人都病的不清,既有情種,也有如嚴正則那般蠢鈍之人,更有嚴之渙這樣的癲狂之人。

    “好一個一人做事一人當,隻怕郡王眼下還擔不起。”

    嚴之渙敢對嚴正則拔刀,小了說是沒有骨肉之情,大了,便是對皇太孫不敬,這事,端要看聖人如何裁決了,眼下嚴正則還不曾真正的失寵,聖人看在先太子的情麵,總是要給嚴正則一個交代,雖會拿了孔國公府頂罪,卻也不會輕饒了嚴之渙。

    “大不了打我一頓板子,又不是不曾受過。”嚴之渙不以為然,又自作多情的道:“你也不要擔心,我皮糙肉厚的,死不了人。”

    裴蓁簡直想對他當頭一“呸”,誰擔心他了,簡直是厚顏無恥到了極點。

    “既如此,趕巧不如趕早,我看郡王還是先進宮和聖人請罪的好,免得錯失了先機。”

    嚴之渙眼睛一亮,隻道裴蓁是在關心他,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左右都是一頓的板子的事,什麽時候去都一樣,去的晚了些皇祖父的火還能消些,沒準還能少挨上幾板子。”

    裴蓁心道,這怕都是他的經驗之談了,宗室子弟中,若挨過的板子數次,所有人加起來也抵不過他嚴之渙一人。

    “郡王這是經驗之談呀!”裴蓁忍不住譏諷他一句,之後與裴氏道:“今日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我也不好多留了,大姐姐便幫我與伯母告聲辭,來日我再來拜訪。”

    裴氏點了點頭,心裏卻是惱怒非常,她讓婉娘和珍娘去請孔國公夫人過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便是蹭也蹭來了,眼下還未見人影,分明是有意避禍,存心讓她難堪。

    “今日招待不周,八妹妹還請勿怪。”裴氏握著裴蓁的手,臉上掛著歉意的笑容。

    裴蓁淡淡一笑,在裴氏的手上輕輕一拍:“你我姐妹之間何必說這些,隻是,今日之事要委屈姐夫了。”

    裴氏眼底寒光一閃,她自是明白裴蓁口中這句“委屈”從何而來,今日在府裏鬧出這樣大的事,聖人少不得要遷怒到孔國公府上,而府裏勢必要推出一隻替罪羊,這個人必然是把皇太孫和長樂郡王請進府中的孔三郎,裴氏目光不經意的落在了莊四郎的身上,心下冷笑一聲,若不是婆母有心算計,府裏又怎會招來這樣的禍事,想推了三郎去當替罪羊,也要瞧瞧她肯不肯答應。

    “我心中有數,今日讓妹妹受了委屈,實在是我之過,等過了這幾日,我必要回府和母親與妹妹請罪。”裴氏說完,便親自送了裴蓁出府。

    嚴之渙自是尾隨在裴蓁身後,他這般舉動,自是讓人哭笑不得,莊四郎忍不住道了一句:“長樂郡王委實有些荒唐。”這話,既暗指他今日行事癲狂,又是說他不顧身份臉麵追在裴蓁身後。

    雲三郎淡淡一笑:“長樂郡王是性情中人,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如太華縣主那樣風姿綽約的美人,自有無數郎君追逐於後,長樂郡王這般行事倒也算不得荒唐。”說完,他便一拱手,道了句:“時候也不早了,我便先告辭了,還勞煩莊四郎君與孔三哥說一聲。”

    莊四郎先是一怔,還沒等回味過來雲三郎的話,便見他提出告辭,他本也想走,可孔府眼下鬧出這樣的大事,他一做外甥的,自是不好甩手走人,總要見過姑母後在離開。

    嚴之渙甚厚,騎著馬尾隨在裴蓁的軟轎一側,不時的扭頭透著虛掩的帷幔窺上一眼,如此便已是心滿意足,等一路把人送到了沛國公府,他很是依依不舍的瞧著那頂落地的軟轎,想了想,便道:“十五有燈會,縣主可會出來?”他想著月下美人看燈,他賞美人,乃是平生最快活的一件事了。

    裴蓁先是挑眉,之後紅唇輕勾出譏諷的弧度:“郡王還真是有閑情逸致,便是我要賞燈,隻怕十五那日你未必出得了府。”臨近十五賞燈也不過四日了,裴蓁這是譏諷他一會挨了板子後十五也起不了身。

    嚴之渙卻不管那個,隻當裴蓁應了下來,忙道:“那十五我來接你。”說完,好似怕裴蓁反悔一般,鞭子一甩,趕緊策馬而去。

    裴蓁忍不住笑了一聲,隨後又輕輕一哼,自語道:“還有這般傻子,等不及去宮裏挨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