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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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宗大長公主進宮第二天, 宮裏傳旨的人便來了, 顯昭帝此舉不可謂不讓人詫異,把太華縣主賜婚給長樂郡王, 若說顯昭帝想為長樂郡王提高籌碼倒也可以解釋得過去,可德宗大長公主圖的是什麽, 舍了皇太孫而擇長樂郡王, 不管從哪看都是一樁賠本的買賣。

    不少人倒是瞧了裴蓁笑話, 笑她一貫心高氣傲, 不肯屈居人下,如今算是栽了跟頭, 可惜笑話還沒看完,就迎來了裴蓁十五歲的生辰,及笄禮竟是在興慶宮舉辦,由衛皇後親自為她挽發,簪的是一支上好的綴滿珠翠的小鳳釵,聽說這發簪還是當年衛皇後由貴妃冊封為後時顯昭帝送她賀禮, 足見衛皇後疼她之心,這樣及至的殊榮, 一時倒蓋過了她被賜婚給長樂郡王的風頭。

    下午, 裴蓁從興慶宮回來,紅絮便讓三個小丫鬟捧著疊加在一起的雕花木匣子進來, 那木匣子五個累在一起, 足有人的手臂那樣高, 若細看便可發現每個匣子上雕刻著不同的花卉, 姿態各異,無不是盛放之態。

    裴蓁不由挑眉,問道:“這是何物?”

    紅絮抿著嘴直笑:“是長樂郡王使人送過來的,說是賀您十五歲生辰的賀禮。”

    “打開來瞧瞧。”裴蓁倒不覺得意外,自打顯昭帝賜婚以後,長樂郡王府的人倒成了沛國公府的常客,不時就送了一些精巧的物件或者吃食來。

    紅絮讓小丫鬟把那十五個匣子並排放在桌子上,挨個打開了瞧,看到最後眼睛睜的大大的,臉上的歡喜之色已是掩飾不住:“縣主,郡王送您的是發簪,整整十五支。”

    裴蓁終是怔了一下,隨後起身來到桌邊,果然像紅絮說的那樣,每個匣子裏都裝了一支簪子,有足金的,也有珍珠的,更有珠翠彩寶,但都是以花為形,饒是裴蓁見慣了好東西,也不由有些訝異。

    “縣主,郡王待您真有心,想來這十五支發簪是賀您十五歲生辰之意。”紅絮笑眼盈盈的說道,打從心裏為裴蓁高興,原想著那長樂郡王惡名在外,定不懂得憐香惜玉,哪知竟這般會討她家縣主歡心。

    裴蓁嘴角微翹,眼底露出一絲笑意,口中卻道:“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瞧把你們一個個眼淺的。”

    紅絮察言觀色的本事可不是嘴上說說的,知她家縣主慣來嘴硬心軟,便笑道:“奴婢們可不曾見過哪家郎君這般會討人歡心的,瞧瞧這做工,再瞧瞧上麵鑲嵌的珠翠,奴婢在您身邊這麽多年也是見多識廣的,一眼就知不是凡物,若沒有用了十分心思,哪裏能尋來這麽好的東西。”

    “多嘴多舌。”裴蓁笑罵一聲,卻從匣子裏拿出那支精雕芙蓉玉鎏金燒彩蝶多寶步搖,在手裏把玩了一會,才道:“也就這個還能入得了眼。”

    “那奴婢給您帶上?”紅絮含笑問道,滿眼都是狹促之意。

    裴蓁雖未應允,卻把那步搖朝紅絮懷中一扔,紅絮趕忙接住,這玩意哪裏禁得住摔呦!

    裴蓁因已及笄,衛皇後為她挽的是驚鵠髻,左鬢簪著大朵的牡丹花,右鬢插著的是綴滿珠翠的小鳳釵,紅絮小心翼翼的把那精雕芙蓉玉鎏金燒彩蝶多寶步搖插在左鬢處,與那盛開的牡丹花正好相得益彰,彩蝶恰巧微壓在牡丹花瓣,好似在吸食花蜜,更顯得那彩蝶栩栩如生。

    晉安郡主從外進來便見裴蓁攬鏡自觀,不由笑道:“好漂亮的步搖,甚配我兒容貌。”

    裴蓁回頭一笑,起身迎了過去:“母親來的正好,您瞧瞧可有喜歡的?正好挑了幾支過去。”

    晉安郡主目光從桌上匣子中望去,也知是該喜還是該歎,隻愛憐的在裴蓁烏鬢處壓了壓,輕聲道:“這是長樂郡王送給你的生辰禮物,不可隨意送與他人,等嫁到了郡王府你不時換著這簪子帶給他瞧,他必是要歡喜的。”

    “您又不是外人。”裴蓁紅唇一撅,拿了碧玉清荷簪比在晉安郡主鬢間,嬌聲道:“這個最配您不過了。”

    晉安郡主卻把那簪子放回匣子內,吩咐道:“讓薑媽媽仔細收起來,別讓你們縣主又送了人。”

    碧裳抿嘴一笑,脆聲應了下來,和紅絮兩個麻利的把匣子一攏,穩穩的抱在懷裏去尋薑媽媽。

    “十月出嫁,日子實在是緊了些,也不知聖人是怎麽想的,我原以為會把日子定在來年五月。”晉安郡主輕歎一聲,尚有五個月的時間,哪裏夠籌備婚事,晉安郡主隻恨不得時間能慢些過去。

    “其實也沒有可準備的,您知道的,外祖母這些年來為我攢下了不少好東西,隨意湊一湊便是一套嫁妝了。”裴蓁細聲細語的說道。

    晉安郡主慣來咬尖,這樁親事已是不如她的意,又哪裏肯在嫁妝上委屈了裴蓁,必要來個十裏紅妝送女兒出嫁,叫滿京城的人都豔羨不可。

    “我這些年也為你攢下了一些東西,細說起來珠翠首飾隨便湊湊便能湊出幾十台,主要是大些大件,怕是一時半刻不好尋到好木頭,到時候還要讓匠人來打磨製作,說不得要誤了日子。”晉安郡主一片慈母心腸,隻恨不得能把最好的都給了裴蓁。

    裴蓁見晉安郡主眼眶微紅,便挽著她的手臂搖了搖,嗔聲道:“您這是做什麽,我便是嫁人也是在京城,到時候離您隻有更近的份,您若是嫌我煩,我到時候日日回府來瞧您,您願意便是來我這住著也沒有人敢多說什麽。”

    晉安郡主原本還有些傷感,聽了這話不由一笑,笑罵道:“胡說,哪裏女兒出嫁還日日回娘家的。”

    “那您就來和我住,我到時候在長樂郡王府給您和外祖母都備下院子,您想什麽時候來住就什麽時候來住。”裴蓁笑吟吟的說道,美眸俏皮的眨了眨。

    “越發胡扯了。”晉安郡主把裴蓁攬在懷中,眼底眉梢卻都帶著笑意,聽了這話心裏隻覺得說不出的熨帖。

    長樂郡王府那頭已是開始修葺院子,秦寶看他家王爺每日都要來督促一番,忍不住眯著眼笑,惹得嚴之渙抬腿便踢了他一腳,笑罵一句。

    秦寶揉了揉屁股,湊趣的說道:“奴才打聽到縣主喜歡牡丹花,王爺不妨院子裏的花都換成牡丹,等來年四月正好可以和縣主一起賞花,也叫縣主高興高興。”

    “這還用你來提醒?”嚴之渙長眉一挑,這點小事他若想不到如何能討了他的嬌嬌歡心。

    “讓你們尋的玉料怎麽樣了?年底可都得辦妥當。”嚴之渙轉著大拇指上玉扳子,沉聲問道。

    秦寶忙道:“已經讓下麵的人去找了,隻是白玉好得,一水的雞冠紅的翡翠卻是難尋,您還得容下麵人點時間。”

    “不拘多少銀錢,隻要能淘弄來就行。”嚴之渙隨口吩咐道。

    秦寶應了一聲,心道,好在他家王爺吃穿不挑,也沒有涉足花街柳巷的習慣,這些年倒是攢下了不少的家底,否則就這麽造法,不等太華縣主進了門庫裏就得空了。

    “你說本王要不要去沛國公府瞧瞧?”嚴之渙看向秦寶,不等他回話,又自言自語的道:“是得過去瞧瞧,若是她不喜歡簪子這類東西,明年也好換了物件送她。”

    “你說縣主能喜歡玉佩嗎?”嚴之渙手指輕扣在小幾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認真思考的樣子到好像在琢磨什麽家國大事。

    秦寶犯了難,他哪裏知道太華縣主會不會喜歡。

    “不說縣主會不會喜歡,隻衝著您這份心縣主必然是要歡喜的。”秦寶撿了好話來說,就怕他一個沒說好,他家王爺又讓人去尋其它的東西來,按照他家王爺的意思,縣主每年生辰都得按照年歲來送壽禮,估計用不了幾年,長樂郡王府就得在外麵欠下一屁股債了。

    這話甚合嚴之渙的心意,他嘿嘿一笑:“你不知道嬌嬌有多難討好。”他這話像像抱怨,可語氣卻透出說不出的甜蜜。

    秦寶聽了這話直倒牙,可還得昧著良心哄著他道:“縣主雖不易討好,可也架不住您一片情深,前不久縣主不是還使了人來給您送了一小籃子的蜜橘,這說明縣主心裏也是有您的。”

    不提蜜橘還好,提起來嚴之渙就覺得牙酸,可又架不住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甜,一時間臉色變幻無常,好半響才吐出一句話:“咳,你說的不錯,那蜜橘倒是甜的很。”

    “縣主當時可說了,您若是喜歡在使了人去和她拿。”秦寶笑著問道:“要不奴才就派了人過去和縣主討些來?”

    “不必了。”嚴之渙飛快的出言否決,他心裏在甜也架不住連續幾日胃裏都泛著酸水。

    忍不住用手摸了下右腮幫子,嚴之渙齜了齜牙。

    隨著婚期越發臨近,長樂郡王府和沛國公府都忙碌了起來,沛國公府的下人瞧著一箱又一箱的好東西像不要錢似的抬進拂月居,不由議論紛紛,這哪裏是嫁個縣主,就是嫁個公主怕沒有這樣多的嫁妝。

    晉安郡主手裏拿著單子,聽底下人唱名,不時的勾勾劃劃,隻恨不得能把這些東西都給裴蓁陪嫁了去。

    “太華素來怕熱,也不知道長樂郡王的冰夠不夠用,陪嫁的莊子還是在添上一個,把我在南山儲冰的那個莊子添上。”晉安郡主微蹙著眉頭,剛一說完,又道:“還是得成雙成對的好,要不在添上一個有溫泉的莊子,還有冰鑒台也得成雙成對,四不好,還是六瞧著喜慶。”

    溫媽媽忍不住笑道:“您這陪嫁過去的明麵上就是郡王送來彩禮的兩倍之多,按照一百二十抬的嫁妝,東西都已經裝不下了,不說大件,就說那賞瓶,六個裝成一抬,你這邊備下了六個不說,大長公主殿下那邊也備下了六個,今一早皇後娘娘也賞了兩個半人高的來,您便是想在添,也得瞧瞧裝不裝得下呀!”

    “裝不下的便讓人先抬到長樂郡王府去,高嬤嬤可是過去盯著了?”晉安郡主把手上足有二十多頁的嫁妝單子一撂,忍不住埋怨道:“日子還是太緊,要不然能準備的在齊全些。”

    “冰鑒台還是從單子上勾下去兩個吧!私下送到長樂郡王府去,這玩意兩個就是一抬,也太占地方了些。”晉安郡主抱怨一句,又把單子拿了起來仔細瞧了瞧:“賞瓶也用不上那麽多,也勾了,換上……”晉安郡主有些發愁,覺得換上什麽都不可心。

    “要不換上銀狐皮六張?”溫媽媽開口詢問道。

    晉安郡主想了想,道:“紫貂皮也再添上四張,一抬皮子裝滿十張。”

    “怕是不好添,老奴之前去瞧過了,六張已經是勉強裝下了。”溫媽媽有些為難的說道。

    晉安郡主秀眉輕蹙:“那就讓他們想辦法,十張裝不下,八張總是能夠的。”

    “那老奴到時候去瞧瞧,要是實在裝不下,也隻能先送到長樂郡王府去了。”溫媽媽輕聲說道。

    晉安郡主點了下頭,又道:“長樂郡王府那邊讓人去隻應一聲,合巹酒萬萬不可用烈性酒,太華酒量淺,到時候上了頭又該幾日都歇不安生了。”晉安郡主說著又犯了愁,那嚴之渙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人高馬大不說,壯的又像頭小牛犢,身邊又沒有過姨娘通房,也不曉得懂不懂得憐香惜玉,若是一個甚,粗手粗腳傷了太華的身子骨可要如何是好。

    晉安郡主越想越怕,便與溫媽媽道:“讓人去禁衛所把三郎叫回來,就說我有事囑咐他。”她也顧不得什麽出醜不出醜的了,和嚴之渙暗示一番總好過讓他莽撞之下傷了太華的身子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