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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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 晴朗湛藍的高空萬裏無雲, 像碧玉一樣澄澈,溫媽媽瞧著外麵的天色, 雙手合十的念了念,連著兩天都下了細雨, 誰知道今兒就放了晴, 看來連老天都在保佑縣主。
裴蓁天剛蒙蒙亮就被叫了起來, 困的直打哈欠, 倒顯得有些沒心沒肺一般。
晉安郡主瞧著她這樣就忍不住歎氣,再怎麽聰慧到底也才是及笄之齡, 還是一團的孩子,連緊張都不曉得,也不知昨個夜裏拿給她看的畫冊她有沒有細看。
“趁著還有時間,趕緊先喝一盅燕窩粥。”晉安郡主指揮著碧蘿把燉的軟滑的燕窩粥端來,惹得準備為裴蓁梳妝的武靜侯夫人不由一怔,之後笑著和晉安郡主打趣道:“瞧把你心疼的。”
武靜侯夫人穆氏四十出頭, 雖夫家不是實權人物,可不管誰家小娘子出嫁都會請了她來做全福人, 希望能沾沾她的喜氣, 一舉得男不說,還能三年抱兩。
“你瞧瞧, 還是個孩子樣呢!我怎麽能放心得下。”晉安郡主指著裴蓁, 搖了搖頭。
武靜侯夫人抿嘴一笑, 也覺得裴蓁這小娘子性子少見, 一般的新嫁娘一個個緊張的手心都冒了汗,哪裏能像她這樣不緊不慢的用著早膳。
“喝幾口就行了,若是出了醜可就成了京裏的笑話了。”晉安郡主比裴蓁還要緊張,把她喝了半盅的燕窩粥拿了過來,又請了武靜侯夫人為她挽發上妝。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武靜侯夫人一邊拿梳子為裴蓁梳發,口中念著婚嫁歌,裴蓁原本平靜的心在婚嫁歌中終於起了波瀾,她望向了一直握著她的手晉安郡主,生出了不舍之情,尚未塗抹口脂的嘴唇微微闔動,道出一句打著顫音的話:“母親。”
晉安郡主以為自己不會哭,以前瞧見別人嫁女兒時哭的不成樣子還有些不以為然,想著又不是見不著麵了,何至於如此,可到了她自己嫁女兒的一天,才明白那種感受,那種難以割舍的情感。
“到了長樂郡王府要好好的,薑媽媽和高嬤嬤都會陪著你,身邊伺候的也都是你用了慣的,委屈了誰也別委屈了自己。”晉安郡主握著裴蓁的手緊了又緊,隻覺得有說不完的話要叮囑,可又不知該從哪處說起。
“母親,我舍不得您。”看著晉安郡主拿著帕子拭著眼睛,裴蓁忍不住落了淚。
“有什麽舍不得的,日後住在京裏什麽時候想回來就回來,不用看別人臉色。”晉安郡主見裴蓁落了淚,反倒勸起了她來,又怕自己在說什麽會招她哭起來沒完,趕緊起身去了外堂。
王姨娘見晉安郡主紅著眼眶,忙讓丫鬟去拿了一個濕帕子來,口中勸道:“今兒可是縣主的好日子,郡主不興落淚,可不吉利。”
晉安郡主抓著王姨娘的手腕,輕聲道:“都說生兒子是討債的,我瞧著生個女兒才是,這還沒出嫁呢!就讓人牽腸掛肚的。”
王姨娘自己也是有女兒的,自是感同身受,女兒嫁了就成了別人家的,便是在牽掛,一年到頭也難以見上幾麵,隻能從幾句隻言片語中得知她過的好不好,又不免疑心她是不是報喜不報憂。
“長樂郡王府離沛國公府又不遠,您若想縣主了便召縣主回來,可不比她遠在洛邑時更方便。”王姨娘柔聲安慰道。
“那也是不一樣的。”晉安郡主歎了一聲,之後強打起了精神,目光一掃,把廳內不管是已出嫁的還是未出嫁的庶女都看了一便,那目光鋒利的像刀,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之色,誰要是敢在這個日子給她找不自在,她就不介意讓她們以後的日子都自在不起來。
“都過去瞧瞧太華吧!”晉安郡主發了話,這樣的日子總是該熱熱鬧鬧才好。
大娘子幾個進去時,裴蓁已經梳妝完畢,她生的本就豔色迫人,如今敷了薄薄的海棠粉,細細的描了斜飛入鬢的眉,點了紅唇,那美便有了淩厲之感,讓人瞧了不禁一怔,隻覺得一股迫人的氣勢撲麵而來,倒讓人忽略了她的容色之美。
這種美實在過於震撼人心,一時間讓大娘子幾個都不知該說些什麽。
裴蓁抬頭一笑,與大娘子打著招呼:“大姐坐,我這也不好招呼你。”她抬手指了指自己頭頂上帶著的沉甸甸的鳳冠,上麵珠翠環繞,流光溢彩,卻比不上她眼中的波光流轉更絢麗奪目。
大娘子忍不住讚歎一聲,她也是自負美貌的,可卻不得不承認,裴家女雖各有千秋,可在這個妹妹麵前卻都失了顏色。
也不知過了多久,迎親的隊伍終於上了門,在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中嚴之渙躍身下馬,裴三郎瞧著陪著他來迎親的人挑了下眉,靖江伯府的長子,葉大郎,京衛指揮司的指揮僉事程綱,也是關內侯的嫡幼子,還有一個更熟悉的,禁衛軍呂副都統,他的頂頭上司,裴三郎眼角抽了抽,好家夥,一水的武將,知道的這是迎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搶親的。
嚴之渙好歹也是郡王之尊,倒也沒有人多為難他,知道他不通文墨,隻讓他做了首小詩就放了行,他倒是早有準備,提前讓人給他擬了對子,等進了門,還沒瞧見新娘子嚴之渙已經興奮起來,全身血液湧動,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裴老夫人接了嚴之渙敬來的茶,略沾了下嘴,倒是沒有橡以往那樣端著架子,一來身份不夠,二來她也有所耳聞嚴之渙的煞名,就是接過他手上的茶的時候都覺得後脖頸嗖嗖發涼,讓她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等到給沛國公和晉安郡主敬茶的時候,沛國公經驗豐富,已經嫁出去六個女兒,叮囑之詞張口就來,隻是神色怎麽看都有些複雜,他實在沒想到長樂郡王會成為他的女婿。
晉安郡主淚光閃閃,接過那盞茶怎麽也喝不下去,隻覺得她這一喝女兒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沛國公忍不住清咳一聲,低聲道:“別耽誤了吉時。”
晉安郡主端著茶盞那隻手微微泛白,深呼了一口氣,說道:“太華性子嬌縱,若有什麽不是之處,你多擔待一些,別和她一般見識。”說完,鼻子一酸,眼淚就要落下,她也怕不吉利,忙別過了頭去拿帕子拭著眼角。
“嶽母隻管放心,小婿必然待縣主如珠如寶,不讓她受絲毫委屈。”嚴之渙沉聲說道,忍不住咧了咧嘴。
等裴六郎背著裴蓁出來,嚴之渙已是一個大步就竄了上前,惹得眾人大笑,調侃了他幾句,他今日倒是格外的好性,任人隨意打趣,那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裴六郎背上的人,恨不得能把人看穿。
在拜別雙親後,嚴之渙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牽住裴蓁的手,握住那雙骨肉勻停的小手後,嚴之渙舒出一口氣,有了一種一切塵埃落定的感覺。
迎親隊伍從沛國公府出來後,繞路到東街,育順著西華門一路繞行,走了一整圈,隊伍最後有兩個拿著錢袋子的侍衛,一路向四周的百姓撒著係了紅繩的銅錢,喻有同喜之意。
“這位郡王爺大方,銅錢可真沒少撒。”看熱鬧的百姓嘰嘰喳喳的討論著。
“要是我娶了這麽一個財神娘娘進門,我也舍得這麽撒錢。”有人撇嘴說道:“你們沒瞧見一大早時候沛國公府抬出的嫁妝,那才叫真正的十裏紅妝,那隊伍長的呦!這麽說吧!打頭的人往回走的時候尚有嫁妝還沒有從沛國公府抬出,有人數過了,整整一百二十抬,比公主下嫁也就少了八台而已,不過沛國公府那嫁妝可是實打實的,就連箱子都比別人家的要大,換做別的府上,都能折合出兩三份的陪嫁了。”
“那沛國公可真疼女兒。”有人驚歎道。
“什麽沛國公疼女兒,不懂不要亂說,這麽多嫁妝沛國公府要拿出來可不得掏空家底,聽說都是德宗大長公主出的。”有人高聲說道。
“這德宗大長公主怎麽還給沛國公府的娘子出嫁妝?”有人不解的問道。
“你是外鄉人吧?連這個都不知道。”
那人話一出口,就招來眾人的嫌棄,倒也有好心人給他解惑,出嫁的這位太華縣主是德宗大長公主的外孫女,聽說從小就被她養在身邊,德宗大長公主自己和永寧侯也沒有兒子,當然不能把家產便宜了永寧侯府的人,所以這太華縣主出嫁她便幫著準備了不少的陪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