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我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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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問摸摸眉毛, 對著張炳成長長歎了一氣。

    命運轉折來的如此之快, 她也是很意外的呀。

    “宋先生。”唐清遠很客氣的問好道,“又見麵了。”

    宋問朝他一施禮:“殿下。”

    而後轉向許繼行。

    她是沒有見過許繼行的, 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唐清遠見她遲疑,試探道:“哦?宋先生不認識少將軍?”

    “哦。的確是不認識什麽少將軍。”宋問再施禮道, “原來先前,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許繼行:“先生玩笑了。先前與先生聊了幾句, 受益匪淺。一時忘了說清楚。擅自借了先生的點子, 先生沒有生氣嗎?”

    宋問:“哪裏。是宋某榮幸。能為民謀福,感激不盡才是。”

    “商業街的事情, 先生還有別的想法嗎?”許繼行抬手示意,“先生請坐。”

    兩位從來沒有見過的人,靠著擠眉弄眼,一副甚是熱絡的模樣聊了起來。

    唐清遠道:“給先生擺張椅子。”

    張炳成與趙主簿已經是聽呆了。

    商業街……原來就特娘的是宋問搞的鬼!

    那前前後後的事……

    張炳成一想通,指尖顫抖,氣到嘔血。

    宋問啊!他怎敢!

    “張縣令。”唐清遠更大聲喊道, “張縣令!”

    張炳成終於回神:“殿下。”

    唐清遠:“給宋先生,搬張椅子。”

    張炳成道:“殿下, 這……於禮不合吧?”

    唐清遠不悅道:“哪來的禮啊?我與少將軍是不請自來, 那也算於禮不合咯?”

    “不不不。”張炳成回身道,“快, ”

    衙役給宋問搬了椅子來。

    宋問搬著椅子去了遠處, 坐下。

    唐清遠:“宋先生?”

    宋問笑道:“老爺不是說, 十尺之內不想見到我嗎?沒有這麽遠, 您將就著吧。”

    唐清遠看了眼張炳成:“這是何意?”

    “玩笑話。”張炳成隻能扯下臉來賠笑,對宋問道:“本官隨口說的,先生還當真了。”

    “我也是玩笑話,老爺還當真了。”宋問搭著腿道,“這裏看得清楚一些。我隻想知道,犯人究竟長什麽樣子。”

    唐清遠對許繼行道:“是嗎?那我們也過去吧。”

    於是三人的位置,從高台附近,搬到了公堂中間的左側。

    等坐定,終於升堂。

    張炳成傳了鄭會。

    一通尋常的問話,鄭會一字不發。

    案情毫無進展,宋問打了個哈欠。

    不要循序漸進了,知道他們肯定是有所準備的。

    終於,張炳成拍驚堂木:“傳人證。”

    一老漢被帶了上來,跪在鄭會身旁。

    宋問換了隻腳翹著,然後直起背。

    “不錯,就是他!上月二十,他去了西明寺,在我的攤上買了個小木人,送給人姑娘。”老漢道,“哦對了,後來我還看見他與那位姑娘在爭吵。”

    鄭會跪著,依舊毫無反應,眼神中已全是死意。

    張炳成:“你看清楚了?”

    老漢點頭:“看的清清楚楚。”

    “再仔細看看吧。”宋問插嘴道,“你看他這幅模樣,形容憔悴,衣衫不整。是我,我認不出。你一眼就認出來了?”

    老漢頓時收了聲,眯著眼睛,又仔細看了鄭會一會,而後局促道:“是他。”

    宋問好笑。這演技,也是絕了。

    張炳成不耐悶哼一聲,問道:“你如何確認,他就是鄭會?”

    “我聽見了。”老漢道,“他們爭吵,吵得很厲害,那姑娘叫了他的名字。叫鄭會!”

    宋問:“楚姑娘是大家閨秀。在大庭廣眾之下,直呼鄭會的名字,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宋先生!”張炳成咬牙道,“這裏是公堂,不是誰人都可以插嘴的地方!”

    “抱歉抱歉。”宋問認錯道,“做先生習慣了,就喜歡給自己的學生糾錯。”

    張炳成:“既然如此,你聽見了鄭會的名字,也認得他的臉。是嗎?”

    好漢:“是的。”

    張炳成:“鄭會,你可有話要說?”

    鄭會譏笑一聲。

    馮文述蹙眉道:“這證據分明是假的,不講常理了嗎?”

    趙恒搖頭道:“假的又怎樣?在他們這裏,都是真的。”

    馮文述:“這鄭會又是那般回事?如果他想活著,理應辯解。他莫非是一心求死?那誰能救得了他?”

    梁仲彥跺腳道:“哎呀,這李兄究竟是去哪裏了!”

    “大家都先不要慌亂,我相信先生。”孟為倒是難得鎮定,“先生這次能上公堂,也許,就是天不要鄭會亡。”

    “唉。”馮文述歎了口氣,搭上孟為道:“有時候,能像你想的這般簡單,也是很好。”

    孟為哼道:“人貴有自知之明。這一點上,我好上你們許多!”

    高台上,張炳成又問:“你看見鄭會的時候,是什麽時辰。”

    老漢:“約是巳時。”

    張炳成:“又是什麽時候走的?”

    老漢回憶了一下:“也就,午時初科左右吧。”

    張炳成:“你為何記他記得那麽清楚?”

    “因為這小郎君,長相俊俏,來的時候是陪著姑娘的,走的時候卻隻有一個人。”老漢說,“而且他走的很匆忙,還撞到了個人。所以我記得他。”

    張炳成拍案:“鄭會,你可認罪?”

    鄭會依舊不語。

    張炳成:“即是沉默,便是無話可說。”

    “且慢且慢。他無話可說,我有兩句話想問。”宋問站起來道,“這位老伯,你還記得,楚姑娘走的時候,是什麽時辰?”

    老漢剛想開口,宋問又搶白道;“你既然因為楚姑娘才那麽關注鄭會,想必,也定然是記得楚姑娘的。”

    老漢將說到一半的話又噎了回去,改口道:“未……未時吧?”

    宋問:“未時嗎?我怎麽記得是申時?”

    老漢:“是未時末刻,申時初刻吧,記不大清楚了。”

    “宋先生!此處是公堂,斷案的人是本官!”張炳成道,“何況你休得在這裏胡言亂語。這楚雲走的時辰,分明是酉時,王氏已經收攤,如何會知道?”

    宋問:“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他可以說沒看見。騙我做什麽?上堂作證,非要答上每一個問題,而不是答對問題,這不是很奇怪嗎?”

    張炳成:“那你又騙他做什麽?”

    “我詐一詐他。”宋問笑道,“此人眼神飄忽,神情緊張,一臉告訴別人他在撒謊的模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對過的供詞是沒有問題,但人心態卻不好。

    畢竟也沒做過這樣害人的事情,問些別的,立馬就慌了。

    張炳成握驚堂木的手用力到有些發白,重重一敲,失態道:“你給我認真答話!”

    老漢頓時低伏在地,抖如篩糠。

    心裏殘存的勇氣,也全被吼沒了。

    宋問走過去,蹲到他麵前道:“我不是故意要找你麻煩。隻是有些疑慮,我相信大家都有。忍不住想問出來,你若是真看見了,尋常作答便可。”

    張炳成:“這是公堂!”

    宋問:“殿下覺得呢?”

    “無妨。”唐清遠開口道,“我也有些奇怪。”

    張炳成就知道,這宋問進來了,絕無好事。

    隻是唐清遠還壓著,隻能勉為其難道:“便許你問兩句。”

    宋問:“謝老爺。”

    孟為鬆了口氣,緊張道:“來了來了!”

    梁仲彥:“縱然先生能找出紕漏,也不容樂觀,他們肯定準備了不止一個人證。”

    馮文述道:“但論氣勢,卻是我們要贏了!”

    “噓!”孟為道,“快聽。”

    宋問擋在老漢和鄭會之間,問道:“你看他的臉,真的看得清楚,也記得清楚嗎?”

    老漢避開她的視線,硬著頭皮道:“是的。”

    宋問:“那他臉上有痣嗎?在左邊還是在右邊?”

    老漢視線下意識的朝她這邊飄來,宋問道:“這還需要考慮嗎?盡管說就是了。”

    老漢道:“左……左邊有。”

    宋問:“沒有,我編的。”

    老漢臉上濕了一塊,不知是熱還是緊張:“我記不得這些了。有痣也不明顯。”

    宋問又問:“那他眼睛哪邊大?左邊還是右邊?”

    老漢舔了舔嘴唇:“左,左邊吧?”

    宋問笑道:“我還是騙你的。”

    老漢:“你——!”

    “最後一個問題。”宋問道,“他臉上有疤嗎?左邊還是右邊?”

    老漢搖頭道:“沒有。”

    “有哦。”宋問過去,掰了鄭會的臉過去給他看,道,“而且還很明顯。就在眉骨的位置。”

    “我……”老漢張口結舌道,“是,我順口就答了。”

    “你莫不是在戲耍他?還是在戲耍本官?”張炳成怒道,“那疤明明是後來添的!”

    “不錯,我是他騙他,可他同樣,也是在騙我。他不是說他看得很清楚嗎?為何口供還□□四覆的?”宋問道,“真或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態度。他的態度告訴我,他在說謊。他根本沒有見過鄭會!他的證詞,不應取信!”

    張炳成指著她道:“那也是因為你的問題□□四覆,才帶得他也□□四覆。我看是你的話不應取信才是!”

    孟為按捺不住,喊道:“強詞奪理!”

    其餘人應和:“這樣的話也包庇,道理何在?”

    “這分明是有假啊!”

    “不可取信!”

    “沒錯,不可取信!”

    張炳成拍案:“何人擾亂公堂!肅靜!”

    許繼行道:“我倒是也覺得,有些奇怪了。”

    “這也不該叫擾亂公堂吧,確有疑點。”唐清遠道,“但是宋先生,你這樣的問法,有失妥當。”

    宋問欠身告罪:“那宋某換個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