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多番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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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防盜章!訂閱不足50%, 48小時內無法看見新章內容!  幾位學生大笑。

    馮文述起身道:“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裏而來, 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先生,這些我們都會背, 也都明白意思,你不如給我們講講其他的。”

    眾學子附議道:“就是就是!”

    “我不信。”宋問道,“孟為你會?”

    孟為抬起頭:“我……”

    眾人盯著他。

    孟為摸摸後腦,心虛道:“近日不是沒有教這些嗎?”

    “唉。”馮文述搖搖頭坐下了。

    “我沒有教,是因為我覺得你們都會。可是如果你們都不會, 那我就教了呀。”宋問鞭策道, “你們是要參加科考的人呐,看看看看, 嘖嘖,一點正形都沒有。難不成你還能跟我上一輩子的課?”

    孟為掏出書本道:“我今日回去,定把它們都背下來。真的。先生,您講些別的吧。”

    梁仲彥壓著孟為道:“先生,我來督促他。”

    幾人跟道:“我們也督促他!”

    “既然如此。”宋問站起來道, “我來給你們講講算科?”

    “算科?”孟為不解道, “算科有什麽好講的?”

    宋問瞪眼:“嗯?”

    孟為自覺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要小看算科。算科能解決很多事情。應用廣泛, 超乎你們的想象。”宋問道, “我倒是覺得,將算科拘泥於做帳, 普通的加減, 就是大錯。你們這些進士科的學生, 更應該學習算科才是。”

    馮文述道:“是嗎?可先生, 平日裏,也用不到多難的算術啊。”

    宋問道:“那是因為你們沒有想著去用。比如說,密碼本。用數字來表示文字。將要信轉換成,隻有你才能看得懂的密碼。這個作用,就廣泛了啊。軍師啊,密報啊,可以說相當厲害了。”

    眾生私下探討,驚道:“聞所未聞。”

    不過聽著確實可行。

    宋問搖扇:“那是,你們聞所未聞的事情可多了。”

    馮文述:“請先生接著講。”

    “嗯……”宋問道,“比如說概率學吧。概率學是個大難題啊。但是,非常厲害。”

    梁仲彥問:“先生不講密碼本了嗎?”

    宋問道:“現在講了你們也用不到啊。我還是給你們講一個,錯位重排的問題。”

    她跳下講台,背著手給幾人:“編號一至六的六個信封,以及編號一至六的六張信紙。現在,要將不同的信紙塞進信封裏。要求是,信封和信紙的編號不能相同,一共有多少種可能。”

    諸學子乍一聽,覺得挺容易的,提筆便寫。

    宋問嘿嘿一笑。

    錯位重排對他們來說,應當是相當複雜的。哪怕是現代,也是一種較難理解的數學模型。

    涉及到排列組合的相關內容。

    宋問笑道:“你們慢慢算。我出去逛逛。”

    “誒!”孟為頭也不抬道,“我馬上就算出來了,先生你等等!”

    宋問才不信他:“算出來再說嘛。”

    隨後便轉身走了出去。

    學堂裏的學子們開始騷動。

    馮文述:“怎麽覺著有點不大對?”

    梁仲彥撓頭道:“這能算的盡嗎?”

    李洵:“這裏麵應該是有什麽訣竅的吧?”

    孟為朝旁邊張望道:“不是就十多種嗎?”

    “孟為。”馮文述笑道,“好在你念的是進士科啊!”

    “小可愛們小可愛們!”

    剛走的宋問又很快衝了回來,靠著門框,猥瑣笑了兩聲:“都別算了!大好時光算這些做什麽?”

    馮文述抬起頭:“先生,您這麽快就逛完了?”

    “不。我看見了春夏之交裏,最美麗的景色!”宋問張開雙臂道,“小可愛們。要為國效力,最重要的兩件事是什麽?”

    諸學子麵麵相覷。

    宋問道:“那就是文明的精神,和強健的體魄!”

    諸學子:“……”

    “不要總坐在學堂裏。”宋問抬手一指外麵,“我要帶你們去征伐雲深書院!”

    要去征伐的小兵們,不明所以的跟在宋問後麵,去了雲深書院後麵的草地上。

    那裏是一個蹴鞠場,武舉班的學生,正在進行蹴鞠比賽。

    馮文述驚道:“先生,您總不是讓我們和他們比吧?”

    孟為擼袖子:“好!上次沒找著機會打,這次來個痛快!”

    “先生!”趙恒發狠道,“我們乙班與他們勢不兩立!”

    宋問道:“嘖,做什麽就勢不兩立呢?說話要留有餘地。你現在嘴裏呼的氣,還有他們吐出來的呢。你們怎麽不把自己嘔死?”

    眾生:“……”

    群眾臉色蒼白,想想的確有些惡心。

    武舉班的學生也看見他們了。

    為首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抱了竹藤球,朝他們走來。

    青年道:“這裏是我們先來的,你們想做什麽?”

    馮文述針鋒相對道:“你先來便是你的了?我每日都比你先來書院,這書院便是我的了?簡直是無稽之談!”

    青年不屑冷笑一聲:“看來是打架來的了?”

    馮文述:“黃世謙,你是就等著這個機會吧?以為我們會怕你不成?有本事比文啊!”

    “笑話!人都在這裏了,還娘們兮兮的比什麽文啊!”黃世謙帶領著諸同窗紮上袖子,“想來?那來啊!”

    “且慢。”宋問抬手攔在兩人中間,冷冷道:“都當我死的呢?”

    黃世謙看她一眼,半生不熟:“你?又是誰?新來的?”

    宋問點頭:“我的確是新來的。”

    黃世謙囂張道:“我管你新還舊?新來的也得講規矩!”

    宋問補充:“新來的先生。”

    黃世謙:“……”

    眾武舉班:“……”

    “哈哈哈!叫你們橫!”進士科諸學子幸災樂禍,在一旁大笑:“先生,的確該同他們講講規矩!”

    宋問回身,一個個腦袋敲過去:“閉嘴閉嘴,通通閉嘴!我該先跟你們講講規矩!無賴嗎?禮記都學哪兒去了?上來就強詞奪理,我看你們才橫著呢!”

    眾學子頓時蔫了。

    黃世謙一愣,而後也大笑起來。

    宋問扭頭,對著他一戒條抽了下去:“還有你們!憑什麽就覺得隻他們有錯,憑什麽就覺得我不會罵你們?你傻呀?”

    黃世謙:“……”

    進士科學子看見,背著宋問,樂嘻嘻對他們做鬼臉。

    黃世謙憤然舉報:“先生,你看他們!”

    宋問反手一抽。

    孟為抱著被打中的手臂彈起,委屈呼道:“先生!為什麽打我?”

    宋問道:“反正你肯定鬧了。”

    孟為:“可那也不止我一個呀。”

    “都站好!”宋問對著自己的一幹學生喝道,“我又不是帶你們來找茬的,我是帶你們來交朋友的。都是同窗,好歹還有相識的緣分。平日裏常要見麵,往後指不定還會共事。怎麽,不想著和解,隻管著挑釁?知道錯了沒有!”

    眾生點頭,乖巧道:“錯了。”

    孟為還想說話,被馮文述一手肘撞在腹部,給堵了回去。

    後麵伸出一雙手,趁機捂住了他的嘴。

    武舉班諸位看得津津有味。

    一人忽然拍腦袋道:“先生莫非就是,傳聞中新來的那位?能讓葫蘆變成西瓜的……道長?”

    宋問:“……”

    道長二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大腦。

    宋問說:“我不止能讓葫蘆變成西瓜,我還能讓西瓜長出葫蘆娃。然後葫蘆娃去救爺爺。”

    眾生皆是一頭霧水:“什麽?”

    “我是說!不要輕易聽信傳言,這樣多可笑啊?”宋問扯著自己的衣服道,“哪點看我像道士了?你哪裏覺得我像修仙的人了?”

    幾人噤聲。

    “聽不懂的事你們還信?信了你們還傳?你們還有半點讀書人的自覺嗎?”宋問批道,“不懂便問!虧你們還是同一書院的學子呢,怎麽就沒想過,來找我求證?”

    武舉班的人,也乖巧的埋頭聽訓。

    孟為:“知道我們先生的厲害了吧?”

    黃世謙哼道:“那你是你們先生厲害,與你們有何關係?”

    宋問得瑟道:“說的不錯!”

    黃世謙等人上道,立馬朝她拜禮:“見過先生。”

    進士科學子紛紛嚎道:“先生——!”

    胳膊肘歪了喂!

    “但是!”宋問轉了個語氣道,“先生厲不厲害,卻不是看先生的水平,而是看學生的水平。既然我是一位好先生,那我的學子們,應當也是好學子。”

    眾生又滿意的哼哼,朝對麵撣撣衣角。

    驕傲之情溢於言表。

    武舉班集體黑線。

    這群臭不要臉的。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結惡的原因。”

    宋問指著武舉班的人問道:“這樣。你們先說,瞧不起他們什麽地方?”

    幾人立馬爭先恐後的貶低。

    “做作虛偽。”

    “空講大話,自命不凡。”

    “娘們兮兮!”

    “光知道念些之乎者也,出事了卻躲的最快。”

    進士科學子咬牙。

    終於論到他們。

    宋問:“那你們呢?”

    “他們粗魯莽撞!”

    “渾身汗臭,毫無君子之風。”

    “凡事隻想著武力,做事根本不經思考!”

    “不聽人言,自以為是。”

    “沒別的原因,就是他們太笨了,還偏偏要自作聰明。”

    雙方都狠狠數落了一頓,罵個痛快。

    宋問摸著下巴道:“其實都有些道理。”

    眾人:“先——生!”

    “人的確是有缺點的,不管什麽人都有。甚至有一些,根本不能算是缺點,隻是誤會而已。”宋問道,“這就是所謂的第一印象,先入為主。隻要換個人,做同樣的事,你們恐怕就不會討厭了。”

    幾位學生不服,別過了臉。

    宋問道:“你們方才說的,是毛病嗎?非也,不過是個模糊印象而已。這種印象,就是文人與武人間的刻板印象。和你們各人己身,未必相同。”

    宋問指著黃世謙問:“你洗澡嗎?”

    黃世謙驕傲道:“一日兩次。”

    宋問又指著孟為問:“他娘嗎?”

    黃世謙語塞:“額……”

    宋問攤開手:“看!”

    “朝中有文官也有武官,一個安邦,一個治國。看似截然不同,說到底,卻是殊途同歸。”宋問道,“他們能像你們一樣,隨性而為?能毫無根據的跟對方挑刺,找對方決鬥嗎?他們若是隻因為不喜歡,鬧起來了,你們以為最倒黴的人會是誰?”

    “你們討厭讀書的,那許大將軍還是從文轉武呢。你們討厭學武的,宋太傅年輕時候,劍術也是名滿江湖的。”宋問道,“自古英傑追求的是文武雙全,你們自己少了一半,不覺得羞愧,還去嘲笑另外一半。什麽意思啊?”

    幾人這麽一想,忽然覺著有些好笑。

    “何況。一人品行如何,應當從他的言行中觀察而出。高貴的人,品格便也高尚了嗎?威武的人,意誌也堅定了嗎?這才叫無稽之談!我就說風度吧,風度總無關乎文武了吧?”宋問兩邊,一人一掌,從頭上拍下去:“你們兩邊都是因為沒有風度,才鬧出這樣的事情。彼此彼此,各自給我好好反省!”

    “你看看人家蒙恬和蒙毅,你再看看人家藺相如和廉頗。慚愧不?”宋問說,“不過對比起來,我還是更喜歡廉頗。”

    馮文述小聲問:“為何?”

    宋問道:“因為我欣賞,有勇氣道歉的人。”

    幾位學子悻悻低頭。

    李洵抱拳道:“抱歉了。”

    “對不住。”

    “方才是我們無理。”

    “我們口出惡言的。”

    兩邊互相作揖。

    雖然還是惡聲惡氣,卻客氣了不少。

    “很好很好。”宋問摸摸眉毛,滿意道:“這才叫青春嘛!”

    宋問從黃世謙手裏拿過藤球:“既然是春天,那就是奔跑的季節。我們都已經出來了,不如就來一場別開生麵的蹴鞠大賽!”

    “大賽?”武舉班的人挺直腰背,秀出自己的胸肌。

    黃世謙道:“你們和我們?比蹴鞠?”

    “我們這裏,自然也是有厲害人的。”宋問一揚手,“孟為!叫他們見識一下你的體魄!”

    孟為出場,聳動了一下肌肉。

    “嘁。”武舉班學生不屑扭過頭。

    “不正經蹴鞠賽。不講形式,不講人數。以勝利為目標,以和諧為己任!拋棄規則,意在交流。”宋問舉手道,“現在,我來開球!”

    那邊頓時手忙腳亂。往場中間跑去。

    進士科學子:“先生等等,還未站好!”

    武舉班:“你們選哪邊場啊?”

    孟為:“進士科都到我身後來!”

    黃世謙:“你們全班都上?武舉班的學生都進場!”

    宋問抬手擋住陽光,見眾人如此活躍,欣慰至極。

    不給他們反應調整的機會,抽腳,猛踢出去。

    蹴鞠遠遠飛起,場中眾人抬眼一看,顧不得站位,拔腿開追。

    眾人視線皆是盯著那球,就見球滑出一個高高的弧度,徑直飛出了場地,終於要落到地上。

    隻是要落地的地方,衝過來一個人。

    眾人迎風,齊聲呐喊:“啊——!”

    宋問:“哇——!”

    球穩穩砸了上去。

    目標人物撲街。

    宋問:“……”

    春風樓二樓。

    掌櫃的目送的宋問等人離去,噔噔衝上二樓,立在一旁問道:“請問客官,哪位叫李洵?”

    李洵疑惑轉過頭。

    掌櫃的道:“方才走的那位客官說,麻煩您結賬。”

    李洵:“……”

    眾學子:“……”

    眾學子瞠目結舌的望向他。

    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李洵淡定的繼續吃道:“沒帶銀子。身上分文沒有。”

    掌櫃臉上的笑容頓時掛不住了:“公子……莫不是在玩笑?”

    馮文述心眼靈活,最先反應過來,攤開手道:“我這也是,剛放完堂出來,身上分文沒有。”

    孟為埋怨道:“先生怎麽也不先打個招呼呢?”

    掌櫃冷汗涔涔:“殿下似乎不大舒服,他走的急。隻說讓一位叫李洵的人結賬。這……”

    李洵繼續淡定道:“既然如此。請人去禦史府,找我爹來贖我吧。”

    張炳成一聽,臉色瞬間白了。

    禦史大夫是誰?掌監察執法。

    李伯昭是誰?出了名的廉潔不阿。

    他不來自己的麻煩,已經是謝天謝天。

    哪還有自己湊上去送死的道理?

    如此奢華無度的一餐,叫禦史公子請客,不是正是活膩歪了嗎?

    張炳成立馬道:“我來付!誰也不用與我客氣。哪有讓小輩付錢的道理?這頓,算是我請。”

    掌櫃道:“可……那位客官交代了,您是他的貴客,決計不能讓您付錢的。”

    李洵擦擦嘴站起來:“還是去我家拿的。這點銀子……大概是有的。”

    “不不不!”張炳成按住他道,“我請,我請。”

    掌櫃又道:“不敢不敢。”

    張炳成怒然拍桌:“管你敢不敢,我說了我請!”

    趙主簿也知事情嚴重:“大家不必衝動,不要傷了和氣。這頓飯……原本就該是老爺請。宋先生為百姓出了良策,老爺愛才惜才,想感謝他,所以才來赴宴。這原本就是老爺的本意嘛。”

    張炳成吐出一口氣道:“不錯不錯。”

    起碼名聲先給掙住了。

    張炳成朝他套近乎:“賢侄啊……”

    馮文述這猴精一拍腦袋道:“我險些給忘了!院長說今日要親自給我們授課的。這可跑不得。快快快,都別吃了!還要回一趟書院,趕不及就要宵禁了。”

    梁仲彥收到他眼神示意,拍著手站起來,拍掉旁邊孟為的筷子道:“還吃?這時辰已經不早了。還不快走!”

    其餘學子紛紛放下碗筷,起身。

    李洵出列,朝他致謝道:“如此多謝張縣令款待。”

    其餘學子也跟著齊聲道:“勞縣令破費了。”

    隨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一群人攜手散席,酒桌頃刻便空。

    張炳成仍舊呆坐在原地,和趙主簿麵麵相覷。

    款待?

    破費?

    人已離去。

    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總不會……

    趙主簿終於回過神來,拍桌,心道:“著道了!”

    好他的宋問!

    好大的膽子!

    他是萬萬沒想過這種可能的。

    這長安城裏,竟然還有敢這樣誆騙他們的人。

    這宋問不過一介商賈之後,初來京城,不敢相信有這樣的膽量。

    是以他雖然覺著奇怪,卻不曾放在心上。

    趙主簿偏頭看了眼張炳成,不知道他回過味來沒有。

    也在遲疑要不要告訴他。

    多是他們坑人。怕是第一次,被人坑了。

    還偏偏,說不出別的話來。

    張炳成問:“多少銀子?”

    掌櫃:“五百二十一兩。這零頭免了,五百二十兩。”

    張炳成:“什麽?!”

    不多不多。

    也就他十年的俸祿而已。

    雖然他不是靠俸祿過活的。

    張炳成白眼一翻,幾欲暈倒。

    趙主簿在後麵也是抽了口氣。心道還好沒叫禦史公知道。

    一頓飯吃它個五百多兩,陛下都沒有這樣的排場。

    外間傳出去,他們是有口難言。

    隻是……

    張炳成抖著手道:“你哪來那麽貴的菜?你春風樓這是什麽?欺客嗎?你看清楚我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