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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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隔音不好,時不時就有幾聲驚叫穿進車內。
檀木小幾上散放的奏折,趙鄴看了幾眼便心煩意亂地揮到了角落。
就是涼茶也壓不下他心中的躁意,想著以毒攻毒,昨夜他依然歇在秦筠的屋子,隻是床褥都叫人裏三層外三層的換了一遍,入睡時心中燥熱還多擺了兩個冰盆。
準備萬全,夢反而更真切纏綿了。
夢中的少年蹙眉水眸朦朧,撅著嘴一直可憐兮兮的喊疼,握著他的手去觸碰如瓷器般細膩柔滑的肌膚。
一夢醒來,不止被衾下頂出了包,他的鼻腔全是鐵鏽般的血腥味。
他竟然想秦筠想的流了鼻血,回想起這件蠢事,趙鄴捏緊了裝滿敗火涼茶的杯子,恨不得扔出車窗,砸暈那個在車外叫個不停的蠢蛋。
又一聲驚叫傳來,趙鄴掀開車簾,恰好對上了秦筠那雙討好的眼眸。
秦筠一直盯著趙鄴的馬車看,見他露臉,臉上立刻擠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皇兄,臣弟真的不行了,求你了……”
這話就跟夢中的一樣,膩味的讓他心中冒出火氣。
趙鄴薄唇輕抿,像是忍著厭惡還混合著一絲他自己沒察覺的其他意味。
捏緊的青花瓷杯此時派上了用場,在秦筠期待的眸光中,趙鄴把杯子遞出來:“喝了閉上嘴,若不想學騎馬,就走著回京。”
秦筠從侍衛手上接過茶水,看著已經放下的簾子,一口氣咕咚咚把茶水喝個幹淨。
握著空了杯子,秦筠駕馬到趙鄴的馬車邊上,伸手敲了敲車廂。
待趙鄴那張她想掐死的臉露出來,秦筠把杯子還回去:“皇兄你看,你給臣弟多少時限從這兒走回京城。”
回複秦筠的是趙鄴凍人的視線。
妝花緞子落下,秦筠吸吸鼻子,恨不得趙鄴能多看她幾眼,唯有他的冷眼能對抗著炎炎烈日。
趙鄴是鐵了心把秦筠折騰成個黑乎乎的糙漢,好斷了荒唐的念頭,所以任秦筠怎麽求,她在馬上這一待就是幾個時辰。
到了驛站歇息,秦筠下馬的時候雙腳發軟,要不是旁邊的護衛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估計就要摔個狗吃屎。
大腿磨得火辣辣的疼,就是不照鏡子,她也知道她臉上一定是曬傷了,秦筠看見趙鄴踩著車踏悠閑走下,恨不得撲到他的腳邊抱住他的大腿求他。
不曉得他到底是抽的哪門子的風,難不成是想在京城前就把她在路上折磨死,好讓他的皇位沒有後顧之憂。
趙鄴是偷偷跑出京城,投宿驛站總不可能說陛下親臨,用的是晉王的名,秦筠下來馬本打算上前說話,就見趙鄴徑自上前成了晉王,
見狀,秦筠靠著雪鬆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真這預感沒一會就成了真,住的屋子中等就算了,秦筠看著麵前的饅頭青菜發愣。
連質問的力氣都沒有,秦筠有氣無力的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見主子的模樣,雪鬆心疼的不知道說什麽好:“陛下剛剛突然召見了咱們的廚子,問了昨晚晚膳的食材,然後就吩咐廚子送了這些來,說讓王爺敗敗火。”
秦筠沉默地看著桌上的紮實的大白饅頭,良久幽幽歎了一口氣:“陛下帶的侍衛還沒有咱們的五分之一吧?”
雪鬆一驚,這話的含義可是大逆不道的,唯恐隔牆有耳,緊張道:“王爺可別衝動,奴婢這就偷摸去找些可口的食物回來,王爺別為了這些小事……”
秦筠擺手打斷,筋疲力竭地道:“我沒那麽大的膽子。”
說完直接跑去榻上躺著,沒過片刻又從榻上跳了起來。
“這榻有人睡過。”
驛站供高品階官員住宿的屋子,不說把屋中家具全部換過,但總算會盡心清潔,至於其他的屋子,都隻是潦草收拾。
食和行她忍就忍了,住她是無法將就的。
秦筠沒猶豫多久就敲響了趙鄴的門,門一開就快步跑到榻上躺著。
他們出發前派了人到驛站打點,趙鄴住的這間就是她特意交代好好打整的那間。
緞子上都是花草的清香,聞著便昏昏欲睡,不想再爬起來。
“皇兄,臣弟陪你說說話吧。”
秦筠臉上還有未退的紅痕,被烈日曬過,再精致的五官都要打上折扣,不過那雙圓眼卻顯得更亮,更耀眼了。
讓人看著心煩。
“起來,出去。”
“皇兄……”秦筠在榻上滾了兩圈,嘿嘿地傻笑,與她小時裝傻無賴沒有絲毫的差別。
趙鄴冷眼看著,考慮要不要把人扔出去,就見秦筠用悲慘萬分的語氣道:“皇兄,我剛剛沐浴的時候發現腿上都是血,你說我以後是不是不能傳宗接代了。”
趙鄴與她對視半晌,輕哼了一聲:“蠢蛋。”
見他這個態度,秦筠就知道自己安全了,可憐巴巴地側著臉看著趙鄴:“皇兄,我知道錯了,讓我睡好屋子吧,我睡的那間物件都沒洗幹淨,臭兮兮的。”
大約是騎馬影響了傳宗接代這點足夠可憐,或是懶得與她歪纏,趙鄴點了點頭。
“就知道皇兄最好了。”
說完,覺著趙鄴既然還沒動手把她拖出屋子,她也懶得動彈,幹脆滾到榻的裏麵,取了薄毯蓋在身上。
“皇兄你這的冰盆放的還真不少。”體熱成這樣,怪不得氣她給他進補了,所以時間短大約是憋太久太急,不是真的不行。
想著趙鄴的下半身幸福,秦筠的意識便慢慢昏沉了起來。
說完沒多久趙鄴便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掃了一眼發現她竟然睡著了。
蠢蛋無憂無慮自然入睡的快,趙鄴皺了皺眉,低眸看了幾眼折子,視線又放在了秦筠的身上。
眸光不自覺地打量起那個裹著毯子還是一小團的身影,本以為三年前那席話,她驚嚇逃竄的模樣,兩人算是決裂了,沒想到她倒是想的開。
三年前他已經被有她的夢煩擾了很長一段時日,所以她從五台山回宮扶靈,他便忍不住叫她脫衣服,好讓他在看看在他夢中揮之不去的東西,那時候年少血氣方剛,若是她不逃他也不知道他衝動起來會做出什麽事。
她那一逃,他繼位開始忙朝中事,夢也戛然而止了,若不是近一年朝中頻繁提起她,她又往他夢裏麵鑽,大約他都要忘了這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