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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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大約是想趁她躍下窗子一瞬身形不穩,將她翻個顛倒,好鉗製住她。

    四下一片漆黑,元賜嫻將溢到喉嚨口的驚叫竭力咽了回去,人在半空頭下腳上,急中生智,大力反手一抱,死死纏住了男子的大腿。

    哪知這人給她一抱,竟然渾身一抖,放棄了鉗製,抬腳拚命想甩了她這牛皮糖。

    元賜嫻被甩得頭暈目眩,手一軟,“砰”一下後背著陸,歪斜著摔了下去。

    與此同時,一顆夜明珠不慎從男子袖中滑出,滾落在地。

    這間平房是嚴實的木板門,不透窗紙,瞧不見裏邊光亮。但這動靜還是叫外邊幾名守門人低語了起來。

    元賜嫻聽不懂回鶻語也知道,這種情況嘛,肯定是有個耳朵好的跟眾人說裏邊有聲,其餘幾個就叫他別疑神疑鬼。

    她摔得腰酸背痛,掌心撐地,苦著臉抬起眼來,借夜明珠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真是陸時卿。他穿了身窄袖掐腰的玄色勁裝,正低頭瞧她未被麵紗覆蓋的一雙眼,辨認出她是誰後,微露無奈之色。

    元賜嫻回瞪他。看什麽看。既然曉得是她了,能不能拉她一把啊?

    陸時卿在她滿目慍色裏彎下了腰。

    她剛覺此人還算有點良心,卻見他手一拐,撿起了那顆夜明珠。

    “……”

    等不到援手,元賜嫻隻好自力更生,默默爬起,卻尚未站穩,就見一團黑壓壓的龐然大物從窗子口躍了進來。

    她霎時大駭,還來不及伸手去接,就聽四隻狗蹄子齊齊落地,重重一聲悶響。比她剛才摔下來那聲足足響上好幾倍。

    我的老大哥喲!

    外邊守門人再度低語起來,窸窸窣窣一陣響,似乎有人掏了鑰匙準備進來察看,又有人出言阻攔。

    元賜嫻一麵疑心陸時卿在此安插了內應,一麵緊張地舉目四望,尋找掩身的地方,突然被他一把拽過手腕,帶往一旁一隻開了蓋的木箱。

    她心下了然,掙脫了他的手,慌忙回身先將窗子合攏,然後去扯小黑。

    陸時卿身形一頓,想阻止她這個荒唐的舉動。

    此刻如從後窗躍出,便再難潛入,故而找個箱子躲藏是最好的選擇。叫狗留在外邊,守門人查不到究竟,自然會以為方才的響動是這牲畜的誤闖。她畫蛇添足做什麽?

    元賜嫻不欲理會他。小黑是阿兄的愛犬,絕不能給人宰了,要躲一起躲,這種賣狗求生的事她做不出。

    守門人的鑰匙已插入了鎖孔,陸時卿隻好妥協,恨恨看她一眼,當先跨進木箱臥倒。

    元賜嫻緊隨在後,拖著小黑橫躺下來,在來人進門一刹順利闔上了蓋。

    她這邊鬆了口氣,陸時卿的呼吸卻緊了。

    木箱並不如何寬敞,大半都裝了綢緞,如此並排側躺兩人一狗,左右毫無縫隙,上下也不過一點冗餘。小黑擠在中間,一身肥膘拱著倆人。

    元賜嫻隔著狗都感覺到了陸時卿的顫抖。

    他後背牢牢貼住箱壁,兩眼緊閉,雙睫震顫,像極了飽受風摧雨殘的嬌花。

    雖不曉得他究竟何以怕狗怕成這樣,元賜嫻卻也憂心他心膽俱裂,猝死在此,叫她背上個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她邊豎耳聽外邊人動靜,邊輕拍了下小黑的肚子,示意它跟自己換個位置。

    小黑心領神會,狗蹄子一跨。

    元賜嫻艱難地挪了下身子,給它騰地方,卻不料這狗實在太胖,被它一擠,她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前一撞,毫無保留地……麵對麵貼上了陸時卿。

    陸時卿驀然睜眼。

    倆人的鼻尖已快碰著,隻剩一張薄薄的麵紗擋在中間,近至呼吸相聞。但更要緊的不是這裏,而是往下的位置,突然叫他覺得好軟好飽滿。

    他驚詫了一刹,略鬆了一下手,借夜明珠微弱的光亮垂眼一看。

    元賜嫻眼下穿了回鶻人的翻領衫,領口本就開得低,加上方才一番顛倒折騰,衣衫略有不整,原先遮擋了前襟的麵紗也偏去了一側,眼見得雪山是雪山,溝壑是溝壑。一對洶湧磅礴的渾圓被擠得像要奪裳而出一般,緊緊貼著他的衣襟。

    夏天穿得少,就這樣幾層阻隔,僅僅聊勝於無罷了。

    陸時卿不顫抖了,也忘了什麽狗不狗的,從頭到腳蹭蹭蹭燒了起來。

    不知何故,他忽然記起白日在西市看見的饅頭——熱氣騰騰的,雪白的,渾圓的,暄軟鬆嫩的。

    他的喉結不由自主滾了一下,與此同時,有什麽東西飛快地抬頭了。

    他腦袋轟然一聲大響,窘迫得死命往箱壁貼,恨不能穿箱而過,閉上眼意圖凝神靜氣,卻反倒因此更清晰地感受到那副緊貼著自己的,柔若無骨的嬌軀……等等,母親常掛在嘴邊的《大寶積經》怎麽念的來著?

    屋內腳步紛亂,回鶻人還在舉著火把來回翻找搜查。

    箱子幾乎是密封的,一陣過後,兩人的喘息都是一口比一口重。尤其元賜嫻,根本記不得身軀相貼的羞澀,因為她已快被壓迫得窒息了。

    她曉得陸時卿的後背已貼死了箱壁,隻好伸肘去推小黑,看它是否能挪挪,哪知這廝不知誤解成了什麽,反往她這側靠了靠。

    她氣得一口血淤在胸間沒地兒吐,見陸時卿眉頭深蹙,雙眼緊閉,想他約莫還在怕小黑,也不敢推他,以免他一個膽戰大叫出聲,隻好苦著臉確認了眼箱頂高度,艱難地伸出一隻手,摸索到箱底一個著力點,掙紮著撐起了上半身。

    如此脫離了包圍圈,她無聲大吸幾口氣,一刹重獲新生。

    陸時卿卻快死了。

    她抬起上半身時,那團柔軟之物重重擦過他胸膛,直接將他點了個著。原本隱隱安分下來的烙鐵不受控製地再度昂頭。

    如此情形已可謂相當危急。隻要元賜嫻稍稍往前傾上一分,就能被戳個正著,意識到這個男人怎麽了。

    他睜開眼來,警惕地望著她。

    元賜嫻被盯得一陣莫名其妙。她又不是狗,他這是什麽眼神?

    她也警惕起來,將鬆散的領口往上提拉了一把,又因側身撐體費勁,為調整姿勢,微微曲了一下腿。

    陸時卿心中警兆突生,慌忙伸手一擋,阻止她的腿靠近。

    她一愣,順他這動作往下看去。

    陸時卿自知衣裳貼身,一眼就能叫人瞧見頂天的帳篷,心內一驚,慌忙捂住她的眼睛。

    元賜嫻更納悶,偏要看個究竟,一麵掰他的手,一麵拿膝蓋頂過去。

    他沒法,隻好抬腿死死絞住她的下半身。

    她還不服氣,邊擰他的手,邊橫肘撞他下巴。

    陸時卿避無可避,一怒之下放倒了她,抬身將她整個人牢牢壓在了下麵。

    是真的壓在下麵,後背壓胸的那種壓,沒在風月話本裏見過的那種壓。

    “……”元賜嫻嘴一張,險些嘔出一口血來。

    這場無聲的肉搏就這樣在陸時卿“壓倒式”的勝利中結束了。

    元賜嫻頭昏腦漲,喘息不能,想抬手推他,又因箱內太擠,無處施手,欲哭無淚之際,狠狠掐了把他的腰泄憤。

    這一掐卻沒掐進肉裏。他似乎很緊張,渾身繃得像鐵一樣,見她似乎還想再來一把,幹脆攥住了她的手。

    元賜嫻吃痛之下察覺到他掌心滾燙,滿是細汗。

    她瞅瞅近他咫尺的小黑,哭笑不得。這下知道怕了?

    到底是哪門子寶貝,值得他這樣奮不顧身藏著掖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