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模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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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行人不緊不慢,在路上也不言語。

    薑意恒隻覺得有些氣悶,東張西望,走馬觀花一般。

    蹬住樓梯,扶搖直下。

    深入地底,眼前是一片開鑿出來的甬道。

    四通八達,地勢開闊。

    兩旁的石壁溝壑縱橫,上麵嵌著燈燭。

    燈火搖曳,灑落下來斑駁的陰影。

    古怪清冷的妖風,從天青色的甬道裏躥出,蕩漾起重重疊疊的回聲,如同千百道悠長的鼻吸。

    吹得人頭皮發麻,目空心空。

    甬道之,幽閉深邃,眾人都覺得視線有些模糊,目所能及,不足百步。

    人類在遠古,曾經是穴居動物。

    這樣的壓迫刺激,仿佛要喚醒人身上最原始的記憶。

    心驚肉跳,野性萌動。

    甬道盡頭,隱約可以看見些輝煌的燈火。

    終於走了出來,薑意恒一解心頭的煩悶,生出些異樣感覺。

    仿佛屹立在群山之巔,頓時感到一陣目眩。

    鋒利的光芒,似乎刺穿了他的雙眼。

    伸揉了揉,瞳孔又重新聚了焦,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經意地出來一聲驚呼。

    前前後後,洞裏洞外!

    天上地下,兩個世界!

    金碧輝煌,流光溢彩,耳邊全是山呼海嘯的狂音,**、疼痛、咆哮、快樂。

    心潮澎湃,紅塵精彩,不能自持。

    造化皇冠上的璀璨明珠,地底世界裏的永夜之國。

    薑意恒連連搖頭,感慨萬千:這些人,竟能在這地下開辟出這樣的不夜天宮?!

    這下麵的布局劃分,井然有序;花樣比起上麵,更是層出不窮。

    眾人此時站在高台之上,一覽無遺。

    薑意恒四處張望,不知所以,心情莫名無法平靜,皺了皺眉頭,感覺有些邪門。

    目光突然落在西南角,是一片血肉模糊的修羅鬥場。

    全作困獸,生死搏殺。

    定睛一看,是所比鬥野獸的場地,血淋淋,**裸。

    四周壘砌著一張精致的看台,紮著精鐵欄杆,捆著生鐵蒺藜。

    看台上,薄紗美女,顧盼生姿,坐落在一個個達官貴人懷,水晶葡萄,鮮紅美酒。

    場上一左一右,有兩人拽著繩索,擎住兩頭牛犢子大小的鬥犬。

    皮毛烏亮,齜牙咧嘴,喉頭裏震動出暴烈的低吼聲。

    一聲令下,野狗脫韁,糾纏在一起,撕咬翻滾,皮肉翻開。

    濃稠的血液,四處飛濺。

    場好像下起來一陣瓢潑的大雨,腥氣撲鼻。

    成排的鋒利尖牙,剃刀一般,在對方緊實的肌肉上,來回地刮蹭著。兩隻凶犬,上躥下跳,一高一低,一起一伏,猛虎撲殺!

    看台上全是那美酒、美人的香氣。

    就著彌漫過來的血腥氣,在每個人的鼻尖,綻放出奇花的異香。

    有的人,正襟危坐,冷冷看著這一切,握緊了拳頭;有的人,聲嘶力竭,揮動臂,毫不掩飾心的狂躁。

    一隻黑犬,嗚咽一聲,被另一隻惡犬咬在腹上。

    惡犬瘋狂地甩動著腦袋,攪動獠牙,刺得更深,扯得更多,狂性大發,一下將黑狗甩飛出去。

    撞出一聲巨響,黑狗被鐵蒺藜牢牢地掛在欄杆上,血流了一地,奄奄一息。

    一個衣衫不整年輕人,病怏怏的,跌跌撞撞,在一群人的保衛下,衝上了場。

    “廢物!害老子輸了多少錢?”

    不知從哪找來根鐵棒,掄起就打,砸在黑狗身上。

    黑狗生命力頑強,一時還沒死透,被這麽一打,又是一聲哀嚎,看著是主人,目光裏仍流露出喜悅的光芒。

    “死狗!哪有半點野性?”那人越看越覺得來氣:“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一下又一下,狗血濺了一臉,氣喘籲籲,丟了棍子。

    黑狗眼裏的神采漸漸渙散,終於是有氣進沒氣出。

    年輕人仍覺得不解氣,目光凶狠,又撿起棍子,想要砸下去。

    一襲白衣,絕塵而去,腳底生風,踏著滿地的鮮血,卻不曾沾上一星半點。

    薑意恒捏住那人的左腕,麵帶嘲諷,

    “人模狗樣!”

    鐵絞住,疼得那人欲哭無淚,渾身顫抖。

    “保護公子!”

    護衛們大驚失色,推分浪,虎撲向薑意恒。

    薑意恒不以為意,飛起一腳,旋風掃落葉,劃一道渾圓,踢得他們倒飛出去。

    “住!”

    年男子登上看台,不怒自威,不容置疑:“還不快把秦公子放開?!”

    薑意恒目光冰冷,瞪了那姓秦的一眼,嚇得他肝膽俱裂,噤若寒蟬。

    表情無奈,終於還是放開了。

    秦克捂著左腕,噔噔地向後摔去,被爬起來的下人扶住,怒不可遏,就要發作!

    “秦公子且息怒!”年男子語氣溫和,不卑不亢:“這是我們這新來的拳,還不懂規矩。”

    拍了拍,走出來四個極美的女子,二八芳華,膚若凝脂。

    秦克頓時開了眉眼,左擁右抱,朝黑犬身上啐口唾沫。

    又對薑意恒說道:“原來也是條狗!”

    “要我放過他也不難!”秦克指了指獸場旁的八角鐵籠子,“鬥完狗,我想看看鬥人!”

    他陰測測的怪笑著,麵目可憎。

    可不得不說,確實有股邪魅的俊俏。

    年男子微微一笑:“這個簡單,我馬上安排!”

    “且慢!”秦克盯住薑意恒,“這場比試由我來安排!”

    薑意恒麵不改色,輕輕向年男子點了點頭。

    “好!那就依秦公子所對言!”

    慕容傅蠢蠢欲動,想要站出來說些什麽,卻被薑意恒用目光止住,自嘲一笑,有些多事。

    薑意恒緩緩走入那黑黢黢的八角鐵籠。

    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地上鋪滿了滾滾的黃沙,一灘灘還沒來得及幹涸的血跡,整片土地,看著像是一個個墳包東拚西湊起來的。

    薑意恒揚起頭,環視四周。

    這世上罵人的詞句,大多不過是些禽獸畜生之類,比如什麽:狼心狗肺、豬狗不如、井底之蛙、蛇蠍心腸。

    可薑意恒今天站在這裏,卻分辨不出,台上台下,到底哪裏是人,哪裏又是野獸?

    當人們看著籠的野獸,野獸也在看著籠子外麵的人,多麽諷刺?

    世道艱難,苦海無邊

    身上滿是毀滅的火焰,要燒幹這汙濁的俗世!

    薑意恒活動活動拳腳,伸個懶腰,仿佛在向天地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