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月下獨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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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克氣急敗壞,渾身鮮血湧了上來。
滿麵通紅,像是吞了顆熊熊火珠,烈焰騰騰,燒上了靈台。
咬碎一口鋼牙,半天說不出話來,衣服上描繪的雲霞,仿佛也燒成了火雲,紅光遍地。
他身邊,全是年男子的人,團團圍住,虎視眈眈。
又看見寥寥的四方上下,回旋翻轉,陡然覺得孤立無援,力不從心。
“我們走!”
牙縫裏崩出來幾個字,無可奈何,帶著隨行的下人,拂袖而去。
年男子一臉閑情逸致,像是在溫酒煮茶,穩如泰山。
此人,是這座地宮的掌事,叫做顧雨石。
顧雨石背景神秘,負責經營這幽州城內的大小事務。
幽州城依山伴水,一條運河,貫通南北,大大小小的漕運碼頭,風調雨順。
他底下,有無數的青樓煙館,酒肆客棧,漕運事務,日月不懈。
一方諸侯,隻遮天。
身邊的那位白衣秀士,複姓上官,名仲麟,是他心腹的謀士。博聞強識,貫古通今,相貌堂堂,留著綹長須,運籌帷幄。
“當家的,這秦克來頭不小,今日,怕是把他得罪死了。”
撥弄著幾縷長須,不緊不慢,氣質恬淡:“依他的性子,恐怕是再無回旋的餘地。”
秦克,幽州秦家的大公子。
秦家在當地,是一個熾可熱的名門望族。
武學淵遠,家大業大,影響極廣。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大伯,秦楚河。
秦楚河,一無極劍術,縱橫天下,是大羅道的流砥柱,師從大羅掌教,地位尊崇。
仙山道門,高懸萬年。
莫說這幽州城的太守,就算是當今的天子,也對秦家有所禮遇。
據傳,秦克他爹六十大壽那年,皇帝還親書寫,賜了秦家一麵金字牌匾。
天子墨寶,鬆鶴延年。
顧雨石搖了搖頭:“這猴子,定是隻罕見洪荒異種,”
目光火熱:“甚至,極有可能是傳說,天地生養的自然神靈”
眼神變換,斬釘截鐵:“非拿下不可!”
微微停頓了一下:“這東西,就算放在仙魔兩道,也能掀起來血雨腥風。”
“再說,我們也未必會怕了他大羅道”顧雨石目光深邃,欲言又止。
“這隻猴子到底要怎麽處理?怕是還得去請首領來定奪。”
偌大的地宮,一眨眼間,變得空空蕩蕩。
鑲金嵌玉,珠光寶氣,遊人都離了場。
生氣一散,五迷道,人心的躁狂之感,更加強烈。
升騰起來,怪力亂神,地宮幽深,猶如一座顛倒眾生的風水大陣。
一隊人馬,體態矯健,動作迅速,拿過鐵鏈加鎖,五花大綁,將魔猿裝進籠,鄭重其事。
“當家的,那這個人呢?”上官仲麟說道。
顧雨石看著地上不成人形的薑意恒,神情冷漠,仿佛是在看一件壞毀的藝術品,小玩意兒。
淡淡地說道;“埋了。”
那男子滿頭白發,不容置疑,沉聲道:“他還沒死!”
又抹了把臉,理了理袖子,端正起神態:“把他交給我。”
顧雨石不動聲色,默默點頭,吩咐下人,用擔架抬走薑意恒。
對著慕容傅抱拳:“招呼不周,攪了您的雅興,還請慕容公子多多見諒。”
慕容傅擺擺,神情惋惜。
沒了興致,回過招呼後,也帶著兩人,沉沉離去了。
柴門犬吠,家徒四壁,破瓦房,爛油燈,不生火盆,四麵漏風。
白發男子從床底下掏出許多東西。
都是些瓶瓶罐罐,看起來黑乎乎的十分不起眼,可裏麵裝的藥膏,卻好似玉液瓊漿。
抹在薑意恒全身,藥膏溫潤,質地如玉,止血生肌,單單看著,就覺得腋下生風,通體清涼。
這時的薑意恒,神誌清醒,但全身酥酥麻麻,連一根指頭也動彈不了。
經脈破損,骨骼碎裂,毫無知覺,已經是個廢人了。
連丹田之的混沌蓮花,也是有氣無力,耷拉著花葉,經黯淡。
花上葉上,流淌著無數道強烈的電流,如走龍蛇。
薑意恒疼痛難忍,默默吟唱著口訣。
聚花,斂五氣,堅定意誌,想要激起混沌蓮花的共鳴。
生出一氣若遊絲,清蓮搖曳,舒展枝葉,仿佛又重新煥發出蓬勃的朝氣,一縷縷道元,黑白流轉。
口訣念得疾了,混沌蓮止不住顫抖。
突然之間,所有的花瓣都順時針、逆時針地收起,合成了一枚枚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返本還源。
同時還爆發出一股猛烈的吸力,將遊蕩在薑意恒體內的雷霆之力,盡數收進了花心。
醞釀積蓄,最後,噴吐出來一顆顆晶芒炸裂的小雷珠,光華四射。
混沌蓮華,花五葉,上邊全是些閃電化作的神靈鬼怪,山海宮殿。
漸漸地,全都扭曲成一道不可名狀的神秘符,蘊含了開天辟地的無上奧秘!
呼嘯而來,一杆誅魔戮仙的破滅之矛,雷雲雷雨,所向披靡。
薑意恒的丹田之,氤氳著澎湃的生命力。
他勉強呼吸,一絲絲精粹,緩緩流入了他破碎的身軀,疼痛也稍稍減輕了一些。
循序漸進,薑意恒的呼吸越發暢快。
幹癟的血肉,開始吸納體內遺留下來的雷霆之力,精氣無窮,如獄如海。
焦黑的表皮開始脫落,慢慢露出來新生的肌體。
晶瑩剔透,如美玉無瑕,隱隱約約,還看見透明的經脈和奔湧的血流。
好比是那些就要飛升天界的大羅金仙。
渡雷劫,造金身
毀滅重塑,薑意恒隻覺得這副身軀已然堅不可摧,逆轉玄功所留下的後遺症似乎也完全消除。了
正所謂: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神念、力量,好像又上了一個台階,鋒利如刀,可斷金剛。
薑意恒一夜無夢,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夜裏,神清氣爽,身子已經好了大半。
坐起身,就看見一名形容枯槁的男子,白發蒼蒼,醉醺醺,站立不穩。
就著夜色與鉤月,嗜酒成性。
不知為何,薑意恒突然想起了他的父親,時隔多年,嘴裏心裏,還是會澀澀發苦。
酩酊大醉,隻聽見他口念念有詞,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人!”
浪蕩不羈,步履蹣跚,追著自己的影子,徘徊弄舞,孤獨寂寞,心好像空空如也。
“醉裏乾坤大,壺日月長。”
語調一變,抑揚頓挫,不知是否是追憶起往昔崢嶸的歲月,豪情萬丈。
跳著唱著,慢慢有些乏了,老態龍鍾。
正巧,一輪殘月升上了當頭,照得他身影模糊,似真似假,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莫名其妙,大笑幾聲,痛哭流涕,顛倒四。
“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
薑意恒若有所感,頭腦空靈起來,血肉魂魄似要鍛成一塊,神遊太虛,眼前白雲悠悠,千載成空。
白發男子猛然回過頭來,大喝一聲
“來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