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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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祁酉放鬆了神情,“鍾先生認為有什麽……是讓我必須接下這生意的嗎?”

    “你是祁家有史以來唯一一位女家主。”鍾臨緩緩道,“祁家無人,要是其他五家都知道怎麽能破祁家家主的靈氣,一定前赴後繼,樂此不疲。”

    “靈氣?鍾先生在說笑嗎?”祁酉麵上一如既往。

    “家主,都不得結婚生子。但祁家更為嚴格。”鍾臨手指交叉虛握在胸前,壓低了聲音,“家主若是女子,一定要是處子。”

    眉頭一揚,祁酉笑了,“其它五家都是這個規定。本來處子的說法就是為了修身養性定的老規矩,老古董的規矩。事實上,家主是不是處子,有什麽關係嗎?不過就是祖上傳下的規矩,大家都還在遵守而已。”

    見她無所謂的模樣,鍾臨並不著急,“不一樣。祁家女家主必須是處子。不是處子的話,祁大師就再也無法看氣改運了。”

    “荒謬!”祁酉心頭一緊,但很快就放慢了語氣,“鍾先生這樣編個謊言,真是太無趣了。”

    鍾臨並不分辨,“我可以保證這件事絕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大師能好好當家主,直到找到祁家的繼任人。”

    “嗬嗬。”祁酉笑了,“鍾先生這是在設計我?我不接生意,你把這通亂七八糟的說法宣揚出去就能給我找麻煩。但我要是接了,不就證明你這些想法都是對的了?”

    說著說著,祁酉麵上已有了怒氣,“隨隨便便弄個謊言就要攪得天翻地覆,鍾先生真是能人。”

    鍾臨靠坐上沙發,“我能保證,這世上,除了祁家,知道這件事的,隻有我一人,隻要你接了生意,我絕不會在這個事情上再做文章。”他沒有正麵回答她對於“謊言”的指控,繼續從容地講著自己的條件。因為,他非常篤定——他說的都是真的。

    祁家家主若為女,必為處子,不然能力盡失。

    而隻是個光棍司令的祁酉,一旦暴露出這個致命點,祁家必然會在下一任繼任者出現前就沒落。神算六家,隻會成為神算五家。

    ……

    拉著窗簾,開著頂燈的會客室,吹著冷風的空調因為溫度已經到達,聲音戛然而止。

    冷下的咖啡不再冒出熱氣,坐在沙發上的鍾臨嘴角一直掛著微笑,耐心十足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沉默之中,祁酉嘴角緩緩拉平,整個麵色都沉了下來。

    詭異的安靜蔓延開來,兩人之間的無聲拉鋸,讓整個屋子都蒙上了一層冰霜。

    良久,祁酉垂下了眼眸,輕笑了一聲,“鍾先生,能用什麽來保證?”

    “祁大師一定有很多法子能讓我保證。”鍾臨鬆了下肩膀,“我都能配合。”

    “這樣的話……”祁酉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的身邊,棕色的長發從肩頭隨著她微微俯視的動作一縷縷散落下來,丹鳳眼眸帶著難以言喻的冷冽,“不如,鍾先生發個血誓?”

    鍾臨咖啡眸中的笑容緩緩沉澱,“好。”

    交易達成。

    ……

    看著那白瓷碟中的淺淺紅色液體,祁酉眸中的冷意仍未消散,“鍾先生,你真的變了很多。”

    他笑得依舊如雲似月,柔和溫雅,“畢竟四年不見了,人總是會變的。”

    “是啊。”祁酉執起小刀輕輕劃破指尖,將血滴入了那瓷碟之中——啪嗒。

    “鍾先生,請。”

    血誓完畢。

    祁酉客氣地問道,“鍾先生,您看要什麽時候開始?”

    “下個月。”

    “可以。那鍾先生慢走,我就不送了。”

    鍾臨走後,祁酉將瓷碟整個都扔進了垃圾桶,“麥寒,安排一下,我後天要去祠堂。”

    “是,大師。”麥寒應下,退出房間。

    然而,沒一會兒,她又上來敲了門。

    “怎麽了?”祁酉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有些煩躁。

    “大師,孟先生來了。”

    “不見。”

    “可是……”

    “可是什麽?”

    “孟先生剛在門口見到了正要離開鍾先生,他說鍾先生告訴他祁大師現在正有空……”麥寒的聲音越來越低。

    “有空也不見。”祁酉一口喝掉了自己麵前的冷茶。

    “是,大師。”麥寒小心翼翼地關上門要出去。

    “等一下。”祁酉突然叫住了她,用拇指揉了揉眉頭,“讓他在隔壁等我。”

    “好的,大師。”

    孟涼被安排到了隔壁的辦公室,看著麥寒端進來的檸檬蘇打水,心裏有些小緊張——有段時間沒見過大師了,自己這麽不請自來會不會不太好?

    喝了一口冰冰涼涼的蘇打水,孟涼坐在沙發上,連換了幾個姿勢,才稍微心定了一些。

    “咚咚咚。”門響了。

    未等孟涼說上一句請進,祁酉就已經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

    高跟鞋踏在地毯上聲音不響,可卻還是像踏在了孟涼心上,一下一下……他更緊張了。

    對上祁酉冷清還有點冰封樣的神情,孟涼突然覺得自己今天不該來,“大,大師。”

    “孟先生。”祁酉坐在了他的對麵,隔著長茶幾的距離很程序化地笑了一下,“您在劇組應該是一切順利,這次找我,有什麽事嗎?”

    孟涼咽了口唾沫,“大師,是這樣的……就是那個劇本,劇本上有一出戲,呃……然後……”

    這麽吞吞吐吐?祁酉皺了下眉頭。

    看到祁酉這麽一皺眉頭,孟涼趕緊閉了嘴,清清嗓子,移開視線——隻要不看著祁大師他就沒那麽緊張。就這麽停了幾秒,接著事情便被他很流暢地說了出來,“兩天後就要拍到魏忠賢虐待女仆的那出戲,尺度有點大,我擔心這種戲會不會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就想來問問大師。”

    祁酉安安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又掐指算了算,“拍戲的時間是兩天後的上午?”

    “嗯。”孟涼點點頭。

    視線不覺又移向了她——今天大師心情好像不太好。

    不過,生氣的大師也挺好看,三周不見,大師好像瘦了點……

    鬆開手指,祁酉抬頭看向孟涼,兩人視線一對上,孟涼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稍帶討好的笑來,“大師,怎麽樣?”

    看著孟涼小心翼翼的模樣,祁酉心情莫名好了些。

    “將時間改到晚上去。”

    “為什麽?”

    在他眼裏,她真就是神人。他絕對信,但他也好奇。

    麵對孟涼“求知若渴”的眼神,祁酉心情又好了一些,破天荒給了他解釋。

    “上午和晚上,和你拍對手戲的人會不一樣。上午那個是會到處宣揚的性子。”

    孟涼被這個解釋弄懵了——女的不就是那個叫什麽欣來的一個女演員嗎?還會換?

    看透他心裏所想,祁酉點了點頭,“嗯。會換。”

    “可是時間都是之前就安排好的,我說要移到晚上,恐怕……”

    祁酉點了點手指,“忘調鬧鍾。”

    孟涼:……

    “還有……”祁酉冷冷清清地從他的頭發一直看到了雙腿,孟涼渾身一凜——就是這個眼神,每次都讓他覺得無所遁形,高高在上九千歲的眼神。

    可是,他怎麽覺得一點兒都不討厭?

    頂著視線,孟涼撥了撥額頭的劉海,用以掩飾自己眼底的不自然。

    “孟先生拍戲時盡量放開一點。”

    “哦。”他應了一聲,還是很拘謹。

    “孟先生還有其他事嗎?”

    “沒了……”吧?

    祁酉適時一笑,“那就到這吧。”

    站起身,祁酉這就準備離開,然而,餘光正好就看到了孟涼坐在沙發上的樣子。

    眼巴巴看著她,想說話又有些不敢,還不知道該說什麽,雙手緊張地扒著沙發,像個可憐兮兮的“小狐狸”。

    他很緊張,因為那場戲。

    祁酉麵上僵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指也忍不住蜷了一下。

    似乎發覺她看到了自己,孟涼連忙站起身,半低著頭很恭敬,“大師,慢走。”

    就像是學生在送老師。

    唉……

    一聲歎息,祁酉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不過一場戲,不用太擔心,就算遇到點事情,實話實說就行。這次之後,你會紅起來的。”好吧,她又破天荒地多說了幾句安慰他了。

    嗯?聽到這番話,孟涼忽地抬起頭,眼中明明白白帶著喜色,心裏暖成一片,“謝謝大師!”

    ~~~~~~~~~~~~~~~

    就這樣,孟涼帶著祁酉的那句鼓勵,器宇軒昂地回了拍攝基地,然後……頭一天就謹遵“師”囑地睡過了頭。那戲就不得已給換到了晚上。

    ……

    看著麵前那個新麵孔,孟涼的心裏再一次忍不住讚歎出聲——大師真乃神人!

    原來那個叫什麽欣的女演員中午的時候不知道吃了什麽,突然過敏了,於是換了人。而換來的人,就是個還沒畢業的影視學校大三學生,也就比孟涼小一歲。

    “你好。”孟涼整個人有些不自在,等會兒兩人有那個什麽什麽戲……

    “孟老師好!”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笑得很乖。

    呂導拿著劇本走了過來,“怎麽樣,都熟悉了嗎?”

    見孟涼點了頭,呂柳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會兒,要演得凶一點,強迫人家一點。”轉頭又看向一旁的小姑娘,“你反抗得激烈一點。”

    “好的,呂導。”小姑娘應道。

    被這段話雷得外焦裏嫩的孟涼艱難地點了點頭。

    所以,按照劇本——他要強迫人家小姑娘,然後自己不行,惱羞成怒,再惡狠狠地抽人家耳光。

    媽蛋,連熒幕初吻都木有獻出去的他,一上來就這麽勁爆真的好嗎?

    而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沒有錯。

    雙手壓著小姑娘的手過頭頂,接下來孟涼的動作該是俯下身強吻。

    可是……

    孟涼僵在那裏,半天都沒俯下去。

    又或者,好不容易俯下去了,還沒親上就滿臉都是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

    “怎麽回事!”NG三次,呂導怒了,“人家小姑娘演得這麽好,你倒是凶猛地親上去啊!”

    看著身下演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他一點兒親下去的想法也沒有。腦海中莫名其妙,竟然全都是祁大師的樣子和聲音——孟先生拍戲時盡量放開一點。

    媽蛋,他一點都放不開!一點兒都不想親!

    ……

    ——就算遇到點事情,實話實說就行。

    就這麽辦!

    深吸一口氣,孟涼從床上爬了下來,一路走到氣急敗壞的呂導身邊,“導演,我演不了。”

    “怎麽就演不了!”呂導氣得脖子都紅了。

    孟涼一咬牙,“我堂堂九千歲,要什麽女人沒有!幹什麽要強女人!”

    唰——

    整個片場都安靜了。

    燈光,攝影,場記,道具,化妝,就連正在收拾盒飯的工作人員也不敢動了……

    呂導整個臉都蒙上了一層黑灰顏色。

    ……

    “你……”

    就在大家都以為呂導會大發雷霆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搭上了孟涼的肩膀。

    “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啥?

    孟涼抬頭,對上了呂柳新若有所思的表情。

    下一刻,呂導大手一揮,“把編劇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