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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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包間裏,  寬如床榻的真皮沙上,孤孤零零坐著兩個人。

    孟涼和他的小助理ty1er,唯一一個助理。

    “你聽到了?”孟涼斜靠著軟墊,  搖了搖手機,  轉向一邊的ty1er,漫不經心地抬了下眼。

    ty1er傻愣愣坐在邊上,手上的薯片都忘記往嘴裏塞了,“涼哥,那、那個……是祁大師?”

    孟涼低頭又看了眼手機,低低嗯了一聲,有幾分慵懶,  “沒打錯。”

    “啊!!!我聽到了!!!”ty1er忍不住驚叫起來,“我聽到了!涼哥!我聽到了!”

    “真聽到了?”孟涼眨了下狐狸眼,將大功臣手機隨意丟在皮沙上。

    剛才喝了幾罐酒,頭還有些暈。

    ty1er抱著薯片興奮得跳了起來,  “祁大師接了!涼哥!我們要東山再起了!”

    “東山再起?”孟涼低低地重複了下這四個字,麵上也有了幾分笑意,  眼眸愜意地閉了起來。

    ——東山再起,是個好詞。

    “涼哥萬歲!涼哥萬歲!”ty1er完全處於興奮之中。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  祁大師終於接了!

    那可是神秘莫測,  卻又聲名在外祁家家主!

    凡是祁家家主應下的事,  沒一件不成的!

    孟涼看了下一旁興奮得在沙上亂跳的小助理,嘴角的笑意明顯了幾分,他稍稍坐正身子,單手揉了揉眉角,語氣很輕快,“ty1er,把明後天的所有通告都推了,我們要好好見一見祁大師。”

    正在蹦躂的ty1er動作一僵。

    ……涼哥已經很久沒有通告了。

    但那有什麽!他們有祁大師!

    “是!涼哥!”

    毫不猶豫大聲應下。

    ~~~~~~~~~~

    半年,六個月,不長不短的時間,夠一碗茶涼到蒸完全,也夠一位當紅偶像一落千丈……

    半年前,孟涼還是娛樂圈當紅明星,要顏值有顏值,要人氣有人氣,要演技的話……還行,在一眾小鮮肉中還是很排得上號的。

    顏美人冷,符合各種高冷禁欲誘惑設定,直接秒殺一片少女紅心。微博粉絲數疾突破三千萬大關,微博熱搜榜常客,一眾舔屏粉絲更是將他捧到了顏殺天下的高度。

    四川涼粉:啊啊啊啊!!!求睡我家涼涼啊!!!

    毛利大五郎:+1

    涼涼的暖寶寶:+1

    ……

    涼寶寶:表白涼涼,這個世界上比涼涼更帥的隻有明天的涼涼!

    毛利大五郎:不,還有在洗澡的涼涼……

    i1234:+1

    我不花癡:+1

    夏天要涼涼:我涼哥顏值無敵!

    ……

    然而僅僅是一夜之間,孟涼就被人從娛樂圈的頂端給狠狠拽了下來……

    對頭公司“鼎泰”使了陰招,設了套,一篇占據娛樂榜頭條的文章轟動出世。

    ——《當紅偶像的真麵目》

    文中直指孟涼借當紅偶像身份潛規則新人女星,更厚顏無恥地約炮粉絲,是個地地道道的“食肉男”。一張張“實錘”照片鋪天蓋地地傳播開來。照片中,孟涼摟抱、親吻女新人;還有聲淚俱下哭訴的幾位漂亮粉絲。更有因新聞曝出,而患上抑鬱症的xx女新人現身說法……

    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涼涼的暖寶寶: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不是這樣的人……嚶嚶嚶……

    孟涼大變態:我真是瞎了眼才粉你!下半身管不住是吧,看到女人走不動是吧!死變態!

    孟涼一生黑:惡心!就你這人品,下輩子都黑你!

    一時間“猥瑣”,“惡心”,“變態”等極端詞語紛紛粘在了孟涼的身上。

    未等公司想出解決方法,流言蜚語已經到了無法撲滅的地步。所有“辟謠”行為,都被網友自動理解成了“狡辯”。

    孟涼成為了“無恥”的代表。

    這一點,竟然連cbtv,《民眾日報》都給出了審視、批評的文章。孟涼事件成為了時下最熱話題,負麵形象板上釘釘,他的知名度也達到了史無前例的新高度。

    大街上隨隨便便一個大媽都能就“孟涼事件”感慨下人心不古,貴圈很亂,小夥子不是好東西……

    見勢頭不對,他的經紀公司“樂華”拚命挽救,卻仍是回天乏力,最後隻能適時推出了新人張子樂轉移視線。

    張子樂,一位剛過十九歲的陽光大男孩,生生把二十二歲的孟涼逼下了“小鮮肉”的位置。

    眾多顏粉紛紛投奔張子樂的懷抱,孟涼變得越涼了。

    於是,孟涼就這麽活生生被坑成了過街老鼠,這一點,連顏值都無法拯救……

    曾經孟涼身邊的一眾助理,最後變成了隻有資曆最淺的ty1er一個,而原來的金牌經紀人tina已經去帶張子樂了。

    天上到地上,一朝一夕間,孟涼就被營銷團隊,被整個公司放棄了。成了一朵在陰暗角落慢慢腐敗的殘花,無人問津,零落滿地。

    猶記得那一天,tina拿著文件從孟涼和ty1er麵前離開。

    “孟涼,我做經紀人這麽多年,手下不是沒有藝人被這麽黑過,但他們後來都挺過來了。隻有你,一黑到底,救都沒法救。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你以前運氣是不錯,但現在,恐怕都用完了。我已經盡力了,但也沒辦法……”

    “要走就走,哪那麽多廢話。”這是孟涼和tina說的最後一句話,曾經並肩的好戰友,一拍兩散。

    “你好自為之吧。”tina離開了,留下毫無經驗的ty1er和孟涼二人大眼瞪小眼。

    “涼哥,我們接下來怎麽辦?”ty1er眼巴巴看著自家藝人。

    滿身戾氣的孟涼起身穿上外套,一腳踢開了身邊擋路的轉椅,“tina辦不了的事,總有人能辦。”

    他沒做過的事,憑什麽他要背著罵名灰溜溜地躲起來?

    運氣?說他沒運氣?

    嗬……

    於是,他們最後想到了祁家。

    一個神秘的家族,六大神算世家中最厲害的一個。

    聽說與祁家結交的都是達官貴人;

    聽說,凡是祁家接下的生意,沒有一樁不成的;

    聽說,新晉的影帝6琛也是找了祁家,才一飛衝天……

    於是,ty1er在孟涼的示意下,開始和祁家的接待人員進行谘詢——價格好商量。

    祁家那邊很快給了否定答複,但卻是斬釘截鐵的“抱歉,我們不接”。

    這大生意上門還有不要的?麥寒也奇怪過。

    “大師,孟先生給的價格挺好的。”

    “嗯。”祁酉漫不經心擦著眼鏡,“不接。”她給的是結論,卻沒告訴麥寒緣由。

    其實,緣由很簡單——孟涼這個人……太麻煩。

    孟涼的生辰算是一朵“奇葩”:俗稱天地一氣,禍福難定,天命難測。

    所謂天地一氣,就是生辰八字之中的天支都是同一個字,地支也都是同一個字。該命格即能貴不可言,也能賤到泥裏。

    總之,變數太多,煩得很。

    稍有差池,失之千裏,給這種人改運,要時時關切,一點馬虎不得,但她祁酉可沒那些閑工夫。

    所以,多少錢,都不接。

    但孟涼也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打了的人,接下來的三個月,表現出了無比誠意。價格一提再提,每一次都看得麥寒心裏虛——一筆生意這個錢,真可以了。

    可祁酉還是不鬆口。

    就是不接!

    孟涼也有試著去找其它五家試試,但神算六家本就側重不同。

    鍾家長“相麵占卦”,錢家善“風水畫地”,劉家主“八字星辰”,黃家專“辟邪符術”,顏家能“通靈追蹤”,隻有祁家可真真正正地“化氣改運”。這也是祁家之所以人數最少,還能穩坐老大位置的原因。

    因此……祁家接不下的改運活,其它五家怎麽可能接?

    為此,跑腿的助理ty1er專門到“祁家對外辦事處”想去表達誠意。

    一連幾次,他連傳說中祁大師的影子都沒見到。唯一打過交道的,就是門口兩個微笑著給他遞水的接待員,女接待員。

    “不好意思,大師今天不在。”

    “請問她什麽時候來?”

    “抱歉,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

    以上對話重複n次……

    不得已,孟涼厚著臉皮從6琛那兒想方設法地弄到了祁大師的電話號碼,當做最後的救命稻草。

    本來,今天他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打過去,沒想到祁大師竟然輕輕鬆鬆就同意了。

    挺電話裏的聲音,祁大師還挺年輕。

    ——難不成,這祁大師就是等著他孟涼親自出馬去請?嗬,女人呐……不過如此。

    孟涼眯了眯眼,心底有些愉悅。

    “涼哥!大師電話裏是不是說這就過來?大師怎麽知道我們在哪?難不成這都能算出來?天啊!太厲害了……”ty1er覺得自己麵前霎時出現了一條金光大道。

    抱上涼哥這條大腿,他就能登上人、生、巔、峰!

    就在ty1er興奮得有些語無倫次的時候,他們接到了祁大師助理麥寒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女聲有些抱歉地說道,“大師的行程有些滿。孟先生的事情要拖後些處理了,今天大師應該是過不來了,實在抱歉。您看,我們再約時間行嗎?”

    隻要接了,慢點也沒事。

    ty1er忙不迭地在電話這邊點頭,就像那邊人真能看到一樣,“好,好的。”

    ……

    ……

    然而,這一等,就又過去了五天。

    祁家那邊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當ty1er再次去到祁家對外辦事處,熟悉的對話再一次上演。

    接待員的微笑挑不出任何毛病,“不好意思,大師今天不在。”

    “請問她什麽時候會來?”

    “抱歉,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

    ty1er鍥而不舍,“祁大師之前電話裏說接我們case了,已經過了五天了……”

    接待員繼續微笑,“嗯。那樣的話,還請耐心等待,大師會派人和你們聯係的。”

    ty1er:……

    沒錯,剛接了生意的祁大師……默默反悔了。

    ——接了生意還可以拖嗎,拖著拖著不就沒影了嗎。反正她又沒收錢。

    “靈氣?鍾先生在說笑嗎?”祁酉麵上一如既往。

    “家主,都不得結婚生子。但祁家更為嚴格。”鍾臨手指交叉虛握在胸前,壓低了聲音,“家主若是女子,一定要是處子。”

    眉頭一揚,祁酉笑了,“其它五家都是這個規定。本來處子的說法就是為了修身養性定的老規矩,老古董的規矩。事實上,家主是不是處子,有什麽關係嗎?不過就是祖上傳下的規矩,大家都還在遵守而已。”

    見她無所謂的模樣,鍾臨並不著急,“不一樣。祁家女家主必須是處子。不是處子的話,祁大師就再也無法看氣改運了。”

    “荒謬!”祁酉心頭一緊,但很快就放慢了語氣,“鍾先生這樣編個謊言,真是太無趣了。”

    鍾臨並不分辨,“我可以保證這件事絕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大師能好好當家主,直到找到祁家的繼任人。”

    “嗬嗬。”祁酉笑了,“鍾先生這是在設計我?我不接生意,你把這通亂七八糟的說法宣揚出去就能給我找麻煩。但我要是接了,不就證明你這些想法都是對的了?”

    說著說著,祁酉麵上已有了怒氣,“隨隨便便弄個謊言就要攪得天翻地覆,鍾先生真是能人。”

    鍾臨靠坐上沙,“我能保證,這世上,除了祁家,知道這件事的,隻有我一人,隻要你接了生意,我絕不會在這個事情上再做文章。”他沒有正麵回答她對於“謊言”的指控,繼續從容地講著自己的條件。因為,他非常篤定——他說的都是真的。

    祁家家主若為女,必為處子,不然能力盡失。

    而隻是個光棍司令的祁酉,一旦暴露出這個致命點,祁家必然會在下一任繼任者出現前就沒落。神算六家,隻會成為神算五家。

    ……

    拉著窗簾,開著頂燈的會客室,吹著冷風的空調因為溫度已經到達,聲音戛然而止。

    冷下的咖啡不再冒出熱氣,坐在沙上的鍾臨嘴角一直掛著微笑,耐心十足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沉默之中,祁酉嘴角緩緩拉平,整個麵色都沉了下來。

    詭異的安靜蔓延開來,兩人之間的無聲拉鋸,讓整個屋子都蒙上了一層冰霜。

    良久,祁酉垂下了眼眸,輕笑了一聲,“鍾先生,能用什麽來保證?”

    “祁大師一定有很多法子能讓我保證。”鍾臨鬆了下肩膀,“我都能配合。”

    “這樣的話……”祁酉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的身邊,棕色的長從肩頭隨著她微微俯視的動作一縷縷散落下來,丹鳳眼眸帶著難以言喻的冷冽,“不如,鍾先生個血誓?”

    鍾臨咖啡眸中的笑容緩緩沉澱,“好。”

    交易達成。

    ……

    看著那白瓷碟中的淺淺紅色液體,祁酉眸中的冷意仍未消散,“鍾先生,你真的變了很多。”

    他笑得依舊如雲似月,柔和溫雅,“畢竟四年不見了,人總是會變的。”

    “是啊。”祁酉執起小刀輕輕劃破指尖,將血滴入了那瓷碟之中——啪嗒。

    “鍾先生,請。”

    血誓完畢。

    祁酉客氣地問道,“鍾先生,您看要什麽時候開始?”

    “下個月。”

    “可以。那鍾先生慢走,我就不送了。”

    鍾臨走後,祁酉將瓷碟整個都扔進了垃圾桶,“麥寒,安排一下,我後天要去祠堂。”

    “是,大師。”麥寒應下,退出房間。

    然而,沒一會兒,她又上來敲了門。

    “怎麽了?”祁酉坐在沙上,整個人有些煩躁。

    “大師,孟先生來了。”

    “不見。”

    “可是……”

    “可是什麽?”

    “孟先生剛在門口見到了正要離開鍾先生,他說鍾先生告訴他祁大師現在正有空……”麥寒的聲音越來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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