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父母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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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我需要休息。”
程以墨一句話就把梁幼音的抗議給堵回去。
好吧,她忍。
不要跟變態一般見識,不要跟變態一般見識。
在心裏默念好幾遍,梁幼音總算平靜下來,不至於暴起把程以墨給咬死。兩人忽然有些沉默,就在梁幼音以為自己會在安靜中睡去的時候,忽然聽到程以墨開口。
他說:“還有一周就是你的生日了。”
嗯?”
梁幼音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著程以墨。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漸漸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淡。仿佛一下子從鮮活變得暮氣沉沉,渾身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壓抑。
沒什麽好過的,隻是生日而已。”
更何況,她一點都不想過生日。
本該美好的一天卻因為過去的血色而染上她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陰影。
她沒有資格過生日。
梁幼音垂下眼,濃密的睫毛輕輕地顫抖著。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手背甚至因為用力而浮出幾根明顯的青筋。
她在極力的控製情緒。
到那天,我能離開一下嗎?”
她的表情很痛苦,可是聲音卻很平靜。
強烈的反差讓人更覺得心疼。
程以墨眯起眼,他調查過梁幼音,當然知道她為什麽會在提及生日時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他離開的原因,他也知道。
可以。”
他說。
謝謝。”
梁幼音是真心要道謝的。
她的自由是係在程以墨身上的,他如果真的不同意,那她肯定是離不開的。
程以墨看著梁幼音,良久沒說話。
這次是真的沉默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梁幼音生日的前一天。
不需要我派人跟著你嗎?”
如果你堅持的話,我不反對。但是,那個地方我想一個人去。”
程以墨蹙眉,不等他開口就聽梁幼音接著說:“可以讓他們到山腳下,墓地我要自己去。”
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本身打算說讓保鏢隻在酒店等著的程以墨:……
是我的錯覺嗎?你最近很聽話。”
以前的梁幼音即使知道自己處於弱勢,知道兩人的合作是不對等了,可她依舊保持著滿滿的活力,時不時就要用自己的尖刺來刺他一下。
讓他知道小家夥並非沒有利爪,隻是把利爪收了起來。
可最近,她實在是太過乖巧聽話。
乖巧到,讓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到那座城市。
我聽話還不好嗎?或者說,程三爺希望我每天麵對你的時候就拿出自己全部的叛逆?”梁幼音嗤笑了聲:“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那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我可不想用。”
程以墨沒說什麽,長臂一伸,把人拉到懷裏。
睡吧。”
他越來越迷戀抱著她睡覺的感覺。
晚安。”
梁幼音輕聲說,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很快她就感覺到額頭上柔軟濕潤的輕觸,那是程以墨的晚安吻。
他們這樣,還真像平凡夫婦啊。
這是梁幼音睡之前腦海中忽然閃過的念頭。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程以墨已經去公司了。
夫人,需要替你準備東西嗎?”
程謨走上前,問。
他說的東西,指的是祭拜的必需品。
梁幼音的動作一頓,露出一抹淺笑,搖搖頭說:“不用,我到了地方再買。”
好。”
程謨沒再說什麽,彎腰退出去。
吃過飯,梁幼音上車離開。
車子前往的是她出生的城市,S市。
從出事之後,她被送到孤兒院,之後就隻剩下每年父母的忌日她才會到那座城市去。
輕輕的靠著椅背,梁幼音閉上眼。她的臉上帶著幾分倦怠,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片沉重裏。
她的父母是在幼年一場交通事故中去世的。
當時她父母的車子跟一個未成年人駕駛的車子在十字路口相撞,因為速度過快,所以兩輛車都撞的很厲害,還起了火。
車架差點散了。
她的父母當場死亡,而對方在搶救無效之後也宣布死亡。
當時的梁幼音太過年幼,雖然知道對方司機是未成年又沒有駕照而且事前還喝了酒,卻無法判定事故的重要責任方。
當時交警是怎麽判定的?
哦,對了,判定結果是她的父母是重要責任方。
那個無證駕駛甚至還飲酒的未成年卻成了受害者。
當時在太平間,她見到了那個男孩兒的家人。來的是他的姐姐還有一個陌生人,梁幼音已經完全忘記了他的臉。
不過沒關係,反正也不重要。
梁幼音隻記得自己當時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意外,總是最讓人痛苦的。
梁幼音皺緊了眉頭,仿佛又回到了當時的場景。
就是因為她體會過失去至親之人的痛苦,所以在當初被魏新蕊在太平間為難責問的時候她選擇了沉默。不是聖母,而是她曾感同身受過。
當時,如果不是那個已經記不清楚臉的大哥哥,她自己也不可能挺過去。
四個小時後。
出發的時候還是上午,抵達S市已經到了中午。
墓地在城郊。
夫人,三爺交代過,您必須吃了午飯再過去。”
那就去吃飯好了。”
梁幼音沒什麽胃口,但既然是程以墨要求的,那就去吧。
吃不吃,都無所謂。
司機把車子開到一家私房菜館門口,之前就已經預約過,所以梁幼音根本不必等。
甚至連點菜的過程都省略了。
很快飯菜就被端上來,不多,卻很精致,而且都是能勾起梁幼音食欲、她所希望的菜色。
嗬,程以墨溫柔起來可真讓人招架不住。”
幸好她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之間隻是一場戲。
梁幼音坦然的接受了程以墨的好意,吃過飯之後才繼續出發。
又過了一個小時,車子抵達墓地。
墓地在半山腰,山地有很多賣鮮花以及祭拜用的香燭之類的店鋪。
梁幼音挑了一束母親最喜歡的藍色妖姬,捧在懷裏,沿著青石板鋪成的台階一步步往上。
並非祭拜的節日,墓地幾乎沒有人。
梁幼音數著台階,一步步往上,像過去的每一年一樣。
半個小時後,她走到一個墓碑前。
是一個合葬墓。
上麵貼著她父母的照片,寫著他們的名字。
在看到幹幹淨淨的墓碑以及地上擺放的一大束藍色妖姬時,梁幼音愣了一下。
白錦承來過了?
這個名字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
梁幼音怔愣的盯著新鮮的還能看到水珠的藍色妖姬,心情複雜。
她跟白錦承戀愛的時候,到了這一天會一起來祭拜她的父母。
今年,她以為白錦承不會再來了。
沉默許久,梁幼音才走過去,蹲下。
把懷裏抱著的藍色妖姬放下,伸出手溫柔的觸碰著冰冷的照片。
爸,媽,音音來看你們了。”
說完,梁幼音沒有再說什麽。
她蹲坐在地上,靜靜地看著照片裏年輕的父母。
不知道坐了多久,忽然開始下起雨來。
起初特別小,梁幼音也就沒在意。隻是沒過一會兒雨勢就大了起來,劈裏啪啦的砸在地上。
很快梁幼音的頭發就濕了。
她抿著唇,看著照片裏的父母,歎息:“原本還想多陪你們一會兒的,可惜,下雨了。”
白皙的指尖眷戀的輕撫著照片裏的人,梁幼音的眼圈漸漸紅了:“爸媽,我舍得不走,舍不得你們。”
雨越下越大,梁幼音卻一動不動。
直到……再也沒有雨滴落在她的身上。
梁幼音愣愣的抬頭,原來是一把黑色的雨傘替她遮擋住了雨水。
是白錦承。
他沒走。
想讓伯父伯母看到你這樣擔心,還是想借此讓程以墨憐惜你?”
白錦承的聲音裏帶著尖銳的刺。
說完,他看了看四周,嘲諷的扯著唇角:“怎麽,祭拜伯父伯母這麽重要的日子,程以墨沒跟著你一起來?”
梁幼音心裏的顫抖和熱氣一點點褪去。
墨公司太忙,我沒讓他來。”
嗬,真體貼啊。”
梁幼音垂下頭,濃密的睫毛顫了顫。
該走了。
她無聲的歎息了聲,站起來。
謝謝你的花,時間不早,我先走了。”
梁幼音說完就要走,手腕卻忽然被抓住。
她回頭,剛好對上白錦承滿是嘲諷和冷意的眼。
他說:“怎麽說我也來祭拜過幾次伯父伯母,總不能當著他們的麵讓你淋著雨離開。”
說完,他把傘直接塞到梁幼音的手裏,大步離開。
握緊了傘柄,梁幼音靜靜地望著白錦承離開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
為什麽還要出現呢?
明明這一段時間,她已經幾乎要忘記了啊。
等到雨幕裏看不到白錦承的背影,梁幼音才終於邁出第一步。
下了雨的台階很滑,稍不注意就會摔倒。
梁幼音心情很亂,腳步也亂。在下台階的時候,腳底猛地滑了一下,身體失去平衡朝前栽去。
小心!”
一旁的樹林裏忽然竄出來一個人,用力拽住梁幼音的手腕,把她拉到他的懷裏。
因為慣性,白錦承後退了幾步,後背重重的撞在樹上。
唔。”
他皺眉,發出一聲悶哼。
你沒事吧?”
梁幼音回過神來,驚惶無措的轉身看向白錦承,眼裏滿是關切。
那一瞬間,白錦承覺得一切似乎回到了從前。
然而也隻是似乎罷了。
白錦承眼底的恍惚迅速收起來,他帶著幾分厭惡的推開梁幼音,語氣不善的說:“你是不是該去寺廟裏拜拜了?還是說,當了程太太把你一輩子的好運都給消耗光,所以才頻頻倒黴?不久前才差點被燒死,今天又差點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