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月色下的寶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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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頓了頓,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她,“你爸爸不是在公司上班嗎?他還沒回家?”

    “爸爸今天上午就從公司回來了啊。”陸心晴稚聲嫩氣得說,“不過,他下午就開車走了。他說他和你又吵架了,要去把媽媽你接回家。”

    “幾點鍾的事情?”

    陸心晴有些發難了,想了很久,才大喊了一聲,“王嫂,爸爸是幾點鍾走的呀!”

    “十二點多吧。可能一點不到。怎麽了?”

    王嫂的聲音距離電話話筒很遠,聲音雖然很輕,我卻還是聽見了。

    我匆匆掛掉電話,心裏頓時彌漫起大霧來。

    陸言下午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為什麽沒有提他來接我的事情……

    十二點從家裏開出來,幾小時的車程算下來早就應該到了。

    是他臨時有事情,不能過來接我,所以打個電話安撫我?

    不對。

    不太可能。

    我心急地揣測著,在房間裏來回的踱步,突然想起一個可怕的可能!

    我站住腳,又立即翻開通信記錄,找到下午陸言給我打電話,顯示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半。

    這正是泥洪流爆發的時間段!

    我手抖著打開下午看過的新聞。此時,新聞底下又有了幾條最新的評論,還有一些網友上傳的現場照片。

    幾個小時前,我看這個新聞,隻當它是個新聞,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現在再看這個新聞,卻覺得是最大的災難,用天崩地裂來形容都一點不為過!

    這邊本來就山多,加上暴雨,山體滑坡導致泥石流也不是什麽特別罕見的事情。新聞導報都說,除了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被淹沒,連過往的車輛都不能幸免!

    我拚命撐住理智,拿了件外套就衝出房間,跑到秦朝明的門口,狂拍他的房門,“秦朝明,快開門!”

    砰,砰,砰!

    我反複拍門,反複喊話,機械的像是不會換一句台詞。

    我想,此刻的我一定瘋了。估計和雪姨敲門的視頻一樣,完完全全的鬼畜風。

    在震耳欲聾的拍門聲裏,門背後終於傳來秦朝明懶散的聲音,“聞靜!就算陸言不在,欲求不滿,也不能這麽急啊!虧我白天那麽逗你,你給我裝的貞潔烈婦一樣。一到晚上就空虛寂寞冷,就現出原形了?”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門。

    我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時,立即推門闖了進去。

    秦朝明應該是剛剛在洗澡,估計是被我催的狠了,這一會兒剛衝掉了肥皂泡沫,連身上的水都沒擦幹就先出來給我開門了。好在,他還知道穿條四角褲,沒全裸上陣。

    不過情況這麽緊急,他要真全裸,我估計我也不會在意這個的。

    我看向他,直接伸出手掌心,“你的車鑰匙,借我!”

    “幹嘛?大晚上的,要吃宵夜?這裏村民不多,又有不少工地上民工。你一個女人出門,不怕他們見色起意啊?”他調笑著,渾身肌肉緊繃,帶著水珠子。不得不說,他是有些傲人自戀的資本。

    我猛搖了搖頭,眼淚原本都關的好好的,一直強迫自己冷靜。可這一會兒,一看就秦朝明,不知道為什麽就特別脆弱,一開口和人說陸言可能發生意外的事情,眼淚就衝出了閘門,嘩啦啦的流。

    “不是的。陸言,陸言今天開車來這裏接我了!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應該聽出他語氣不對勁的,好像在交代後事一樣。我怎麽那麽笨。我應該早點猜到的啊。我應該早點過去找他的!”

    “什麽跟什麽?”秦朝明被我說的都糊塗了。

    可我哪裏還有這個美國時間和他解釋清楚?我自己走到他擺放脫下了的髒褲子髒衣服那,摸了摸,摸到鑰匙後,就出門了。

    秦朝明看見我出門,衣服都沒時間穿,就光著身子衝了出來,攔住我,“你把話說清楚,你要去哪裏。不然你出了事情,陸言找我要人。我拿什麽給她?”

    他一提陸言的名字,我就哭得更凶猛了,“泥石流。他肯定出事了。我要去找他。他要沒事就好。他要是還能找你要人,我就算真出了事,我都開心!”

    秦朝明聽見我說的話,大概也就明白了陸言的情況。

    他聲音低沉穩當,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你別急。這裏的地形你沒有我熟。萬一你車還沒開到那邊,自己也出事了呢?等我穿件衣服,我帶你去。”

    聽著他的聲音,我覺得自己像是在黑暗前行在海麵的船隻,在迷路的時候,看見了導航燈。

    我手足無措地守在外麵,等他穿衣服,隻覺得度秒如年。

    可就在這幾秒鍾的沉澱下,我立即去找客棧的老板娘,要了手電筒,救生繃帶、雲南白藥等救急的東西。打包裝好,秦朝明也已經發動好了車子。我立即道謝,告別了老板娘,坐進了車裏。

    車子開在寂靜的鄉村小路上,四周蟲聲低鳴,木葉嗦嗦。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副駕駛位上,對秦朝明的安慰話語充耳不聞。

    如果說,之前還是我一個人的恐慌和揣測。可在車裏的短短十幾分鍾內,我接二連三地接到了大秘書,陸行等人的電話,都是問我看見陸言了沒有。都說他是在去找我之後,失去的聯係。他們也看見了新聞導報,趕去了現場。

    因為泥石流發生地,比起我所在的村落,在地理位置上距離海城更近一點。所以,他們比我先一步到達那裏。卻也是沒有陸言的消息。

    秦朝明的豪車開在泥濘的路上,輪胎是不是碾壓過山體滑落下的石塊,震得車身一震震的,我的胃和心都被鬧的極不舒服。因為懷孕的關係,從不暈車的我特別想吐。

    一個半小時後,車子終於抵達了事發地。

    平時寂寥空曠的山腳下,此刻幾乎是燈火通明。十幾輛消防救護車抵達現場,卻因為部分路段積水嚴重,消防車輛的救援工作都受到了不小的阻礙和影響。一堆的人圍在外麵,鬧哄哄的。

    在親眼目睹這樣的畫麵時,我的腦袋突然就空白起來,下車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跑樹底下吐了出來。

    吐得差不多了,我強撐著軟綿無力的兩腿,穩穩地朝燈火最通明的地方走過去。

    陸夫人率先看到我,立即把我引到一邊,“靜靜啊,你現在還懷著身孕呢。這種地方就別過來了。這裏有我們呢。你聽媽的話,先回去休息。”

    我搖了搖頭,“不。我要等陸言的消息。不然我就是不在這裏,我休息不好,睡不踏實。”

    我說著這話的同時,陸行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落入我的耳朵裏可比針紮都疼。

    我扭頭看他,隻見他正披著毯子坐在輪椅上閉目眼神,如果不是嘴角的弧度來不及收回去,我都不相信是他在笑。

    “你笑什麽?”

    聽見我的質問,陸行才緩緩睜開眼睛,沒啥情緒波動地看著我說,“搜救隊和搜救犬都出動了5個多小時了。已經發現並營救了一百來號人,卻沒有一個是陸言。他這次凶多吉少。你就是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相反,你要是再出個什麽意外。把他的遺腹子給弄沒了。那才是雪上加霜。”

    “你胡說什麽!陸言他又沒有死,你說什麽遺腹子?你這是在咒他!”我憤怒到極點,當著陸夫人的麵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氣憤瞪著他。

    我的話音剛落,陸行就騰一聲,撐著輪椅的扶手站了起來,一個大掌朝我麵上呼過來!

    看眼他要打我,我下意識後退了一小步。而與此同時,秦朝明及時出手,攔住他打人的手,笑嘻嘻說,“你弟弟還沒死呢,你就在這裏欺負他媳婦,還是個孕婦,算什麽好漢?”

    陸行看見他,又看了我一眼,“我弟弟就是娶了她這個掃把星,才會這麽倒黴,遇見這種事情。結果,她卻和你廝混在一起。哈哈,陸言要知道了,估計死不瞑目了。”

    陸夫人聽了,心裏也是難過的要死,幾次想罵陸行,卻在看見他殘廢的腿時,生生忍了下來。

    我立即她的心情,兩個都是她的兒子。她明知兄弟不和,卻束手無策,隻能盡力調解他們的矛盾,好掩飾太平。

    我看著陸夫人,輕聲道,“媽,你在這裏照顧陸行。我去找陸言。”

    我不是不相信那些搜救隊的能力,也不是覺得我和陸言有默契,一定心有靈犀,一眼就能找到他。我隻是不想幹等著,我也等不起。

    說我魯莽也好,意氣用事也罷,總之對於我來說,一切都沒有陸言的安危重要!

    陸夫人不允許,還要勸我。

    我卻往身上套了見防寒的外套,堅定地加入民間自發阻止的搜救隊裏。

    而在我的身後,有個沉穩的腳步跟了過來。

    我轉頭看去,月色下,秦朝明淡漠柔美的俊臉輕吐了三個字,“我幫你。”

    我眉頭輕皺,“你沒有義務,也不用這樣。”

    他斂了斂眼眉,“誰叫我樂意呢。”

    我內心百般滋味,卻沒有時間和精力在婉拒的客套上,就繼續往受災最嚴重的地方去了。

    我掛著頭燈往前走,秦朝明亦步亦趨地跟著。我每走幾步都會打滑,幸好他都會及時地拉住我的手。

    隨著尋找的時間越久,我的喉嚨也變得越來越幹燥。

    我舉步維艱,每次看見可疑的地方,我都會停下來,親手挖掘,弄的手和腳全是爛泥。

    我苦撐了一夜,天空都泛起了晨光,露出了魚肚白,我卻一無所獲。

    搜救犬的本事倒是很強,靠著鼻子,在一夜裏又救出了將近80多個人,卻還是沒有陸言。我看著它們被碎瓦片玻璃擦破皮,流血不停的鼻臉和四肢,眼裏也是滿滿的感動和淚水。

    “你們幫我找到陸言,好不好?”我輕聲地念叨著,快一點,再快一點。

    “會不會陸言根本不在這裏。他或許被別的事情耽誤了?”秦朝明安慰我。

    會嗎?

    不會的。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全世界的人都找他找瘋了。他如果沒事怎麽可能不聯係我們?

    就在我被絕望漸漸侵襲,瓦解我的每一分冷靜時,一個搜救員突然大聲地喊道,“快過來,這裏,這裏有輛車。”

    我遙遙望過去,寶馬的車標在月色下熠熠生輝!

    然而,不等我流露出一絲喜悅,一個搜救隊的人就說了讓我萬分奔潰的話。

    他說,“這裏探測儀根本探測不到一丁點生命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