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此行可待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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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隊不過才駛出陵安,於第二日堪堪走到淮州境內,由於離南唐這場辯論,還有整整一月光景,車隊走的並不算不快。
華章侯整日在馬車裏,不曾從馬車裏出來過一次,連吃飯時候都是張虎親自將飯食送進馬車。
葉如晦合上一本前朝縱橫大家的著作,揉了揉腦袋,他現在不似以前看會兒書就頭昏腦漲,現在他精神好的讓他自己都驚奇。
頓了一會兒,他默默盤坐,開始打坐,試著匯聚這周圍的天地元氣。
不多時,四周便有一股肉眼無法看到的微弱元氣開始緩緩匯聚在他周圍。
葉如晦雙眼緊閉,他境界不高,沒有辦法吸取更多的元氣,而匯聚而來的元氣也談不上精純,被他吸取進身體的元氣也隻有少數化為真元,儲存在靈府裏。
而在車隊最後的馬車裏,華章侯隻是輕輕看著葉如晦這輛馬車的方向。
臉色不變,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然後他想起才踏入淮州境內的時候,從陵安傳來的消息。
熬過了冬天的孫老爺子,本已經算是油盡燈枯,在這個早春在府內見過宰輔大人一麵後,滿朝武都以為孫老爺子估計是要歸天了。
就在宰輔大人走進老爺子宅子的時候,有些人就在考慮這以後的朝堂走勢。
那些一心反對新政的官員,知道新政來的勢不可擋,一個個都在盼著孫老爺子能多撐些時日。
不過可惜的是孫老爺子終究沒能撐過去,當夜便西去了。
皇帝陛下下旨以國葬之禮厚葬這位朝元老,將其靈位放入淩煙閣,成為至近十年來,唯一一個死後能夠入淩煙閣的朝臣。
把老爺子同開國二十四功臣同列,便足以說明老爺子在朝的地位了。
宰輔大人更是親自操刀,為老爺子寫祭一篇。
至於等老爺子出殯下葬時,朝臣才發現,這位老爺子的陪葬品也隻有一些舊衣服,連稍微貴重的一些物事都沒有,使朝臣們看了無不動容,而那些稍微上了年紀的大臣,更是潸然淚下。
不過往後,這門下省主官的位置就成了群臣焦點,這省之首的位置,可是絲毫不遜色宰輔大人啊。
不過考慮到老爺子才亡故不久,還是沒人敢提出來討論這門下省主官的歸屬的問題。
不過明眼人都明白,這次宰輔大人怕是要扶植一位支持新政的官員登上這省之首。
至於孫老爺子死前和宰輔大人的那番談話,便更是無人知曉。
至於後來孫老爺子府上的門房返鄉種地去這事,更是無人關心了,天知道這個年漢子走之前是拒絕了宰輔大人的。
不同於臣這邊的一陣慌亂,軍方本來在朝堂之上就隻有兵部。
對於誰上誰下,他們毫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什麽時候能有場仗打,好積攢軍功,填補上天軍侯留下來的空缺。
想到這裏,華章侯搖搖頭,他對此並不關心,他所關心的,還有皇帝陛下交給他的另外一件事。
良久,他歎了一口氣,此時馬車正好停下了,華章侯了然,倒是到了午飯光景。
這些天沒有出過馬車的他輕輕掀開馬車上的簾子,跳下馬車。
負責生火的兵士已經把火生好,接下來的淘米的種種工序有條不紊的進行。
華章侯觀察到,除了葉如晦在幫這些兵士生火淘米之外,其餘人等,幾乎都在馬車內等著開飯。
而那位翰林院的抄書郎吳君生正靠著馬車轅上喝酒,華章侯眉頭微皺。
他緩緩開口道:“行軍途,不可飲酒。”
吳君生醉眼朦朧,輕笑道:“侯爺說笑了,這次我們去南唐參加辯論,如何說的上叫行軍?”
華章侯看著這個連皇帝陛下都讚賞過的男子,淡然開口,“本侯說的,這就是軍令。”
吳君生微微一愣,諷刺道:“怪不得都說我朝軍伍治軍之嚴,原來便是這樣治軍的。”
就在吳君生說出這句話,在不遠處的張虎便緩緩向這邊走過來。
華章侯麵無表情,冷冷開口,“本侯若沒記錯,國葬期間,任何官員不得飲酒。”
吳君生搖頭,“侯爺說……國葬,國葬,是哪位大人?”
聽到這裏,吳君生酒意全無,一下子清醒過來,他看著華章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而在一旁幫忙的葉如晦,也停下來了裏的活,想知道是大楚哪位於國有功的大人西去了。
華章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開口說道:“你心不是已經有了答案。”
葉如晦本就不是官場之人,自然也不知道這官場大事,他搖搖頭,繼續幫這些兵士蒸飯。
吳君生搖頭,倚靠在馬車旁,他知道華章侯必然會收到陵安的消息,卻不曾想,是如此噩耗。
在陵安有資格在死後被以國之禮厚葬的就那麽幾個,而恰好,孫老爺子早在去年寒冬就已經是臥病在床,此時西去,也不是多突兀。
他悵然一笑,將的酒壺狠狠的扔出去,忽然轉身爬進馬車裏。隨即傳來的便是他壓抑不住的哭聲。
他是認同宰輔的新政不假,也是被孫老爺子這一係有所打壓也不假。
可他當年才讀書識字之時,他的偶像,便是這個一生脾氣溫和,喜歡提攜後輩的老爺子。
當年老爺子無意間聽同僚提起吳君生朝試一事,不僅是斥責了當時的改卷官,更是親自到翰林院親自給他道歉。
老爺子這一生坦蕩,從不曾打壓過任何政敵,也不曾做過任何貪贓枉法的事。
不知道是多少人為官的楷模,吳君生現在還記得當時老爺子在翰林院藏書閣內對他說的一番話。
他捂著臉,哽咽道:“君生定不負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