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最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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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徹底暗下去,抬頭看去又是滿天星宿,這要是依著一般百姓觀望,隻會扯著嘴念叨明日又是一個晴朗天氣,這等最淺顯的觀星雖說不可能絕對正確,但大致也能蒙對七七八八,因此便一直流傳下來,成為常識。
葉如晦胸前堆放了一刀一劍,胸中氣機則是在經脈遊走,他踏足第五境的時日不短,這趟從洛城到陵安,再從陵安到北匈,加起來殺的人比前兩次行走江湖一共殺得人還要多出不少,不過除去受過幾次重傷之外,得到的好處也不在少數,無論是實戰經驗還是心境都提高不少,他要這次回到大楚,要是那辛白味還想著和他生死一戰,這次他可就有八分的把握能一劍斬下辛白味的頭顱,而不是像當日大更台上靠著僥幸贏下那一場比劍。
實則江湖武夫對敵之時,若是境界相當,那便是實戰經驗多者勝算便要大出幾分,畢竟潛心清修的武夫哪裏比的上一次次生死磨礪中走出來的武夫。
葉如晦盤坐在小溪旁,啞然失笑,這番行走北匈江湖一趟大約名聲已經掙足,等到回到洛城,約莫便真是該娶妻了,至於之後這江湖上的種種事情,隻要不是真落在他頭上,他大多都可以不去理會,一位第五境的宗師高手鐵了心不再去問江湖事端,大抵也沒有誰真的還要揪住他不放的。
不過思來想去,那最後一名北匈宗師高手到底是誰,他現在都還沒有眉目,這位始終不曾出現過的北匈高手,好似一直在暗處觀望他一般,是想著等到合適時機才一擊定乾坤?
葉如晦猜不透,這般費腦子的事情,想必他那位老師倒是很樂意去做,隻不過想做也做不了啊。
最後葉如晦轉頭看向老楊,這位洛少河家的老仆倒是很盡忠職守的沒敢如何閉眼,在洛少河身旁時不時看向四周。
見到老家夥的眼神看向這邊,葉如晦招了招手,輕聲道:“走了。”
老楊一怔,很快摸過來,輕聲問道:“走了,葉公子要去哪裏?”
葉如晦指了指懷中的一刀一劍,輕笑道:“老先生想必也看到了,我這般身份一人南下還好,若是和你們一起,遲早要拖累你們。”
老楊是在這江湖上摸爬滾打過的老江湖油子,三言兩語便知道這年輕人的身份比他白天猜想的還要不凡,加上這個年輕人見麵時便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老楊很快便想通其中關鍵,這年輕人說不得便真是在北匈被人一路追殺,這要是真一路南下,說不得真要壞事。
葉如晦拍了拍衣襟上的塵土,笑道:“我若是真能活著回到大楚,自然是上天保佑,若是活不到那一日,也是命數,倒是不用太過於糾結。”
老楊鼓起勇氣問道:“葉公子用刀有如此境界,當真在江湖上沒名頭?”
葉如晦站起身來,輕聲道:“其實教我用刀的那位叫湯槐安,洛少河估摸著記不起來,但老先生肯定是有印象。”
老楊苦澀一笑:“大魏刀客湯槐安,一人一刀殺過半座大魏江湖高手,哪裏是有印象,這等風流人物,世上可沒幾個人。”
他猶豫問道:“那教公子用劍那位?”
葉如晦輕聲道:“家中小叔而已。”
老楊點點頭,卻忽然一陣失神,前些時日這座北匈江湖可是傳出消息來了,那位連殺兩位北匈宗師高手的年輕刀客,不是旁人,便是那位劍仙的侄子,是才勝過北地劍聖辛白味的劍道宗師,卻是那位湯老前輩的弟子。
天底下用刀用劍都如此出類拔萃的,唯獨一人而已啊。
老楊猛然抬頭,可人早已經走遠,哪裏還能看得到人影。
他看向洛少河,眼中神色複雜,這少爺要是知道他平日裏最敬佩的白衣劍仙便是此人的叔叔,不知道得有什麽反應。
至少能夠唉聲歎氣半個月啊。
——
北匈軍伍,向來是被說成是世間唯有大楚軍伍才可以一戰的世間一等一的精銳悍卒,不過同大楚軍伍一般,繞是如此也總歸會在軍伍內部分出一個三六九等,北匈軍伍當真,第一流自然是常年與大楚的鎮北邊軍對峙的狼騎,之後便是一般戍邊士卒,再之後才是上京城的王庭護衛,至於最後,就是那支同大楚州軍一般地位的北匈護城甲士,因此就算是前些時日那榆木城中的護城數千甲士被一位來曆不明的年輕刀客堵在街道殺的膽寒,傳到王庭之後也隻是被那些王庭護衛一陣奚落,其餘並未覺得那年輕刀客有多厲害,畢竟北匈國中尚有一名武力舉國無雙的北海王,很多人想著的是,若是那位北海王要出手截殺那年輕刀客,就算這刀客再殺一萬北匈甲士那有如何,不一樣逃不脫身死的下場?
不過當消息傳到北匈王庭之後,卻是有一個人踏出了上京城。
前些時日北海王走出上京城時無人知曉,直到他在北海與冷寒水一番大戰之後,這才讓那王庭後知後覺的知曉甘如已經出城,至於之後他再與冷寒水南下,因為見到的人不多,至今還沒流傳出來這位王爺的去向。
此人出城時也是無人知曉,甚至北匈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上京城中還有這樣一個人。
此人不上武榜,不入北匈前十,卻讓甘如一直念念不忘。
這位身材佝僂的老人,當年曾在甘如入第六境的時候與他有過一戰,結果自然是輸了,不過麵對著第六境的北匈第一人,這個老人,也隻輸了半招。
也就是在這半招,區分了兩人的榮辱二十年。
大概世上最遺憾的事情也莫過於此。
老人緩緩出城,走過數裏之外,在一處酒鋪子停下,不是他口渴了,隻是此刻酒鋪子裏正好有個女子。
甘傾安。
這位北海王最寵愛的小女兒看著老人走進酒鋪子,看了一眼耶律鷹,對於這個王府侍衛,他見過幾次,隻是記不住名字罷,他越過耶律鷹,徑直的坐在她甘傾安對麵,倒了碗酒,喝了一口,停頓片刻之後,他嗬嗬一笑,喊了聲小郡主。
甘傾安先是驚喜,然後才是詫異,她不知道這位從她出生之前便已經在王府中為奴的老人為何會出城到此,畢竟她在王府中從小到大,可是沒看見過這老人出過府門一次啊。
這老人好似今日有些不同往日。
老人早料到甘傾安會是這副表情,因此也算不上意外,隻是拿起酒壇子再給自己倒了一碗之後才笑問道:“小郡主肯定是有些奇怪為何老奴為何出府吧?”
甘傾安伸出十指,輕敲桌麵,眯著眼笑道:“野伯伯既然是王府老人,又沒有嚴令您老不得出府,自然出不出門都不足為奇,隻是野伯伯在王府呆了這些年,今日出府,是要往何處去?”
老人冷然一笑,有些寂寥的喝了口酒,沒急著說話。
這世間哪裏有主人問,為仆的卻好似不想理會的?
這幅狀況,就連耶律鷹這個榆木腦袋都能夠看出來絕對不正常。
甘傾安有些不安,這般離上京城還有數裏之遙,這從來不曾出府的老人出府到此,還一反常態,怎麽都不能讓她心安,她把手放在了桌麵下,做了個輕微不複雜的手勢,被耶律鷹盡是眼底,耶律鷹悄無聲息按住刀柄。
入王府二十餘年,王府上下都隻知道這老人叫野伯的老人把這一切都盡收眼底,他淡然笑道:“與小郡主二十年的情意,難不成今日便要煙消雲散不成,隻不過老奴為奴二十年,其實也有些煩了,小郡主如此姿態,雖說在老奴看來有些薄情寡義,可真算是和甘如一脈相承,也怪不得其他什麽。不過小郡主尚可放心,野山此刻出城並非是為了難為小郡主。”
老人直呼北海王大名。
甘傾安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
她笑道:“那野伯伯這番出城,到底是意欲何為?”
野山平靜道:“當年與你父親一戰,輸過半招,因此允諾在府中為奴二十年,如此算來,時日已到,老夫此刻就算是出府也是名正言順,不過我這番出府也並非隻為了出府而出府,江湖上那個年輕的大楚刀客便是老夫的獵物,這番老夫便要將他頭顱提回上京城,謀求一份錦繡榮華,免得北匈人人皆知甘如,卻不知我野山。”
大概也隻有北匈江湖上的高手能夠把謀求榮華富貴說的如此淡然了。
甘傾安默然無語,王府中高手如雲倒是件好事,可這高手要殺的都是那位提刀男子,對甘傾安來說便不算是多好的一件事了。
她有些失落的說道:“那祝野伯伯旗開得勝。”
野山淡然點頭,站起身來,走出酒鋪子,徑直南下,他要去用一顆人頭,換取他的錦繡榮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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