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銅甲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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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厚載本來就很虛弱了,剛才蹬劉尚昂的那一腳,幾乎用盡了他最後一點力氣,來到我身邊的時候他已經很難站起來了,隻能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
我想跑,劉尚昂也是滿臉的驚恐,可梁厚載已經走不動了,我們又不能丟下他不管。
煙塵很快散去,這時候我才看清楚剛才揮動鐵鏈的是個……是個什麽東西。
那是一具邪屍。在它的身上已經沒有生氣,皮膚呈現出一種潰爛之後的青紫色,可它身上的每一根肌肉卻又異常飽滿,像鋼筋和鐵條一樣圍繞在粗大的骨架上,它很像人,可又無法確認它生前究竟是不是人類,它太高大了,我的身高大概也隻到達他的腰部的位置。
更讓我感到恐懼的是,它是有心智的。我知道,它就是鎮守死門的那具邪屍,它的腳步很沉重,走路時,它腕上的鐵索一直拖在地上。可剛才它出現在梁厚載他們身後的時候,竟然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梁厚載一臉虛弱地盯著那具邪屍,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從沒想象過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邪屍,就憑我,別說是跟它鬥,光是看到它小山一樣的身軀,感受到它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煞氣,腿都有些發軟了。
我們看著它,它也在俯視著我們,它那雙眼睛竟然還透著一絲戲謔,那種眼神,就像是在審視個即將到的獵物。也就是這樣的眼神,讓我更加確信,它是有心智的!
這時候,梁厚載突然驚呼了一聲:“銅甲屍!”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
道觀裏竟然出現了銅甲屍!我聽師父說過,對於守正一脈來說,尋常的邪屍都可以用天罡鎖鎮住屍氣,但天罡鎖對於任何類型的甲屍都是無效的,而走罡因為施術需要時間,對於有心智存留的邪屍來說,也不實用。
甲屍之所以叫甲屍,就是因為它們身上的筋肉常年被坤氣滋養,變得異常堅硬,而且力量極大。就連我師父碰上它們,如果沒有番天印和青鋼劍,也很難全身而退。
番天印和青鋼劍本來就不在我身上,如今我唯一的籌碼,就是背後的黑水屍棺了。
麵對這樣一具銅甲屍,我還沒天真到主動用背後去頂它的胸口,那樣做無異於送死。
可黑水屍棺畢竟是能鎮住邪屍的,我幹脆脫下了上衣,將黑水屍棺整個露了出來。現在我能做的,也隻是多撐一點時間,等梁厚載恢複體力,一邊還在心裏盼著我師父能來救我們。
看到我背上的黑水屍棺印,銅甲屍也變得煩躁起來,它在不遠處盯著我們,不停地走來走去,鐵鏈拖在地上,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
它似乎不敢靠前,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但在他走動的時候,我發覺它的左右兩隻臂很不對稱,沒捆鎖鏈的那隻左臂,從上臂到腕都非常粗壯,至於右臂,沒有被鐵鏈捆住的上臂依然粗大,可捆著鐵鏈的小臂,和另一隻臂相比則要纖細得多。
我努力壓著心的不安,問梁厚載:“它右上為什麽會有鐵鏈?”
論起對邪屍的了解,梁厚載比我在行得多。
他還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那是鎮屍鎖,肯定是養屍……呼……養屍人為了控製它,才捆在它身上的。”
這條鐵鏈是用來鎮屍的麽?我仔細看了看那根鐵鏈,似乎和我平時練抓功用的石鎖差不多的分量,如果我用盡全力去扯,應該能扯得動。
叮——鈴——叮——鈴——
在霧氣突然響起一陣十分悠長的搖鈴聲,銅甲屍愣了一下,之後就變得更加煩躁,它弓起了腰,口不斷發出低吼聲,屍氣不斷被它噴吐出來,強烈的屍臭頓時在空氣大量彌散。
我感覺,那陣搖鈴聲似乎是在催促銅甲屍攻擊我們,可銅甲屍忌憚著我背上的黑水屍棺印,猶豫著不敢向前。
記得當年我師父對付飛僵的時候,那隻飛僵看到師父的後背,也是一臉恐懼的表情。
漸漸的,搖鈴聲變得越來越密集,銅甲屍也變得更加焦躁不安,我看到它邁出了腿,朝我們這邊走了一步。我立刻轉過身,拿背後的黑水屍棺遠遠地對著它。
銅甲屍又退回去了,它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的後背,雖然它的臉上沒有表情,可那雙眼睛裏,卻透著猶豫。
我看了眼蹲在地上的梁厚載,他的臉上已經漸漸有了點血色,這時他也抬起頭看向了我,我問他:“能跑得動嗎?”
梁厚載搖了搖頭:“沒用,跑不掉的,銅甲屍的速度比咱們快。”
這時我又想起了仙兒,借著她的速度,也許能逃過這一劫。可我試著呼喚仙兒的時候,她的魂卻一直沉沉地睡著,回想一下,從今天早上開始,她好像就一直沒醒過來。
好像有什麽東西,阻止了仙兒的蘇醒。
梁厚載又將視線轉向了銅甲屍,我看到他眼雖然還透著一絲緊張,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決絕。我知道,梁厚載是打算搏一次了。
劉尚昂這時候還是緊張到渾身微微打顫,可他懷裏還緊緊抱著那個糯米酒壇,就連剛才他被梁厚載踹倒的時候,也是緊緊地抱著。
之前我還擔心他們兩個會崩潰,可他們好像比我還要鎮定。
我長長吐了一口氣,問梁厚載:“你想好怎麽對付它了嗎?”
梁厚載點了點頭:“銅甲屍的動作敏捷,可捆著鎮屍鎖的那條右臂,行動起來會非常遲緩。等會如果和銅甲屍對上,所有人都要確保自己身處於它的右側,到時候我找會把鎮屍符貼在他身上,應該可以讓它的身子頓一下,道哥你就看準這個會,用黑水屍棺把它鎮住。劉尚昂,等會如果我和道哥有危險,你就把糯米酒潑在銅甲屍身上。”
說話的時候,梁厚載看著劉尚昂,劉尚昂趕緊點點頭。
我一直扭著身子,側臉望著銅甲屍,心裏還是一陣陣地發毛,我盡了最大力氣讓心境稍微平穩一點,才對梁厚載說:“你現在能動嗎?咱們不能等銅甲屍先出。”
銅甲屍的動作敏捷,究竟有多敏捷,誰也說不清楚。萬一等一會他先對我們下,我們又躲避不及,那可就說什麽都沒用了。
梁厚載有些吃力地站起來,對我點了點頭:“還撐得住。”
有了他這一句話,我立刻挪動腳步,朝著銅甲屍的右側移動,梁厚載和劉尚昂就跟在我後麵。
銅甲屍見黑水屍棺離他越來越近,也變得緊張起來,讓我們沒想到的是,它竟然也側過了身子,將那條捆著鎮屍鎖的右臂正對著我們。
梁厚載盯著銅甲屍上的鎖鏈,一邊對我說:“看樣子黑水屍棺對他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道哥,你要小心了,它恐怕是想用鎮屍鎖來破你的黑水棺。”
的確,不管是什麽樣的屍,對於黑水屍棺都有一種天生的畏懼,銅甲屍應該也不敢直接用身體來觸碰我的後背,所以它首先想到的,也是用鎮屍鎖來破棺。
不得不說,這具銅甲屍不但心智尚存,而且十分聰明,可這樣的聰明,似乎也給了我們一線生。
我們來到銅甲屍右側之後,就不敢在輕舉妄動了,銅甲屍同樣死死盯著我們,沒有作出任何動作。
我做夢都沒想到,我竟然能和這樣一具邪屍,對峙這麽長時間。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搖鈴聲在一瞬間變得異常密集,銅甲屍也在同一時間暴吼一聲,直接朝我的後背擲出了鐵鏈。
我能通過我師父扔大頭釘的勢和力道,判斷出二十根大頭釘掉落的大體位置,也能在銅甲屍揮動臂的一瞬間,斷定鐵鏈的走向。
我隻是稍稍側了一下身子,那根鐵鏈就從我的耳邊呼嘯著飛過,就在我側身的時候,梁厚載拿著鎮屍符衝了過去,我怕他身子虛,跑不快,特意在他背後推了一把。
梁厚載一陣風似地衝到銅甲屍身邊,舉起了鎮屍符,可就在他正要將靈符貼在銅甲屍臂上的時候,那具銅甲屍突然轉身,竟然也避開了。
它的動作非常快,我隻看到它的身子晃了一下,然後它那隻比沙包還大的左拳,就到了梁厚載麵前。
如果這一下梁厚載被打……
我的心髒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還好在梁厚載向前衝的時候,劉尚昂好像提前預感到了危險,朝著銅甲屍潑出了糯米酒,那些辛辣的酒水一下子全潑在了銅甲屍的臉上,它趕緊收回了左,在臉上又抓又撓。
我立刻衝過去,跳起來,兩隻勾住銅甲屍的脖子,用後背重重頂在了它的胸口上,在我後背剛接觸到它的胸口時,先是感覺一陣堅硬,可在一瞬間之後,它的胸口就變得有些軟了,我周圍也頓時爆發出一陣極度刺鼻的腐臭。
可也就是在這時候,有什麽人抓住我的腳踝,把我從銅甲屍身上扯了下來。
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就聽見“當”的一聲悶響,那不是我摔在地上發出的聲音,而是一種類似於金屬碰撞的聲音。我抬頭望向銅甲屍,就看見他正用左掌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胸膛,而剛才把我從銅甲屍身上拉下來的人,是梁厚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