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屍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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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師父站在我身邊,也朝著女屍的方向看了一會,之後才對我說:“這就是魃,在咱們這個年代已經很罕見了。不過你以後行走在外的時候,說不好也會遇上。”

    這就是旱魃?一經出世就會赤地千裏,甚至天下大亂的旱魃?

    這時陳道長又跑到石門旁摸索了起來。

    我就聽師父繼續對我說:“其實對於旱魃這東西,自古以來都有很多說法。有說它是一種旱鬼的,在一些古書上,也說旱魃是一種頭頂長眼的矮人。清代的袁枚先生曾寫了一本叫《子不語》的書,你有時間可以看看,上麵說旱魃‘猱形披發,一足行’,也說旱魃會變成一種叫犼的惡獸。其實在漢代之前,旱魃就是女魃,是一種神靈。不過很多東西,因為年代久遠,已經不可考證了。”

    我聽得雲裏霧裏的,就問師父:“那旱魃到底是什麽?”

    師父搖了搖頭:“不太好說。在咱們這一脈,旱魃通常是指的屍魃。屍體如果被埋在陰陽失調嚴重的地方,時間久了就會屍變。如果屍在生前有靈性,屍變以後,也容易變成飛僵。飛僵再變,就是屍魃了。普通的邪屍都是****之物,可屍魃不一樣,它們是裏陰外陽,內裏極陰,屍體至陽。你以後要是真碰到了這種邪屍,千萬不要用天罡鎖去封屍氣,這種屍隻能用番天印去鎮。”

    我又問我師父:“銅甲屍呢?也是普通的屍體屍變來的嗎?”

    其實我就是想印證,銅甲屍生前到底是不是人。

    沒等我師父說話,梁厚載就在旁邊對我說:“銅甲屍都是養屍人煉出來的。”

    我師父白我一眼:“這種事都要問!好好跟厚載學著點,別整天遊好閑的。”

    梁厚載好像有點過意不去,就為我開脫:“道哥平時練功忙,也沒時間了解這些的。”

    師父看了梁厚載一眼,笑了笑,就跑去給陳道長幫忙了。

    我眼看著師父走遠了,才很小聲地對梁厚載說:“那,銅甲屍生前到底是不是人?”

    雖然我之前就一直對銅甲屍存有疑惑,可也從來沒請教過梁厚載,畢竟他天天和我在一起,他不主動說,我就以為他也不知道。

    可梁厚載顯然是知道一些的,他想了想,才對我說:“《九屍圖》上說,銅甲屍生前,大多是一些武將或者劊子之類的,他們殺人多,身上煞氣重,養屍人就是靠著這股煞氣將他們練成邪屍的。說是這股煞氣混雜了日月精氣,可以催生屍體的血肉再生,煉出來的邪屍也不懼陽氣。”

    說起來,《九屍圖》這本書我也見過,就是他那些古書的一本,不過他平時像寶貝一樣藏著掖著的,我想借來看,他也不借給我。

    這種事我也能理解,畢竟涉及到兩家的傳承,在寄魂莊裏,脈之間的傳承都不能互通,更別說是我和梁厚載這樣的關係了。不過辰州符和八字鎮決,梁厚載平時也會教我一些,這大概也是李爺爺的授意。

    這些年,我師父也將天罡鎖和八步神行傳給了梁厚載,不過梁厚載平時很少練,以後也不會用上,就像我不會畫辰州符一樣。至於八字鎮決嘛,梁厚載教過我一次,可我壓根沒記住。

    不過有件事,在這裏不得不提一下。說到辰州符,其實在我守正一脈也有一些相關的傳承,但我們這一脈傳下來的符籙沒有趕屍人一脈那麽多,隻有種,分別是定魂、鎖魂、封魂這道符。

    這種符畫起來都非常快,隻要達到了思存境界,從畫符到用符,也就是短短幾秒鍾的時間。但在短時間內畫符,對於施術者的反噬也是異常巨大,由於我當時的修為還不夠,師父也沒教給我。

    之後我又問梁厚載:“旱魃的樣子,都是這樣的嗎?”一邊說著,我還沒忘了朝女屍的方向指了指。

    那兩年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總是有特別多的問題,有時候連我師父都嫌我煩。

    可梁厚載還是很耐心地為我解釋:“不是的,這具屍魃,生前可能是女媧族的人。”

    我一下來了精神:“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女媧啊?”

    這時候,世上有沒有神仙,有沒有陰間,神仙住在哪裏,這些問題一下子又在我心裏湧了出來。

    可梁厚載卻說:“不知道。可女媧這個氏族是有的,書上說,女媧氏族的很多人都是‘蛇身人首’,其實你想想也明白了,很多上古時期的人物,都和我們長得不一樣的,有些是女媧這樣的蛇身人首,有的還長著牛頭。”

    我順著梁厚載的話往下想,這一想還真是,像黃帝、炎帝、蚩尤,這些上古的人物,相貌上和凡人好像都有很大的區別。

    我看著墓室裏的女屍:“我還以為那些都是神話傳說來著。”

    梁厚載也在旁邊嘀咕了一句:“我也是。”

    這時候,陳道長和我師父好像是找到了門上的關,我看見他們一左一右站在石門兩側,兩人相互使了個眼色,同時將按在了看似光禿禿的牆壁上。

    我就看到石牆上有兩塊磚竟然被他們按下去了,緊接著,墓室的地麵下方就傳來了水流的奔騰聲。

    那陣聲音聽起來很空洞,似乎在地麵下方,還有一個隱蔽的空間,在我師父和陳道長按下關的時候,河脈的水就大量灌了進去。

    僅僅過了片刻,空氣的灼熱感就消失了,而墓室的熱浪也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一樣,我看到女屍的頭發慢慢垂了下來。

    我師父朝我招了招,示意我跟著他進墓室,說真的,我一點也不想近距離接觸那具屍體,可又耐不住好奇,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我師父進去了,我師父走進墓室的時候,又從陳道長接過了那個玻璃瓶子。

    陳道長就帶著梁厚載守在門外,似乎沒有進來的意思。

    進入墓室之後,我才發現墓室的另外麵牆上還有道寬大石門,全都拴著那種粗重的黑鐵鏈。

    在墓頂上,還掛著十六盞長明燈,對應著十六天罡的星位。

    而這時候我才看清楚,那具女屍是被鐵鏈懸在半空的,在她的正下方,還有一個敞開的鐵盒。

    師父帶著我,慢慢朝女屍走著,在行走的過程,我師父一直在反複觀察著女屍周圍的鐵鏈,我感覺,我師父心也在擔憂著什麽。

    來到女屍麵前的時候,我師父蹲下身,將那個提盒拿了起來,我就看見裏麵有一些鮮紅色的液體,看上去就像是血。

    師父將這些血水樣的東西裝進了玻璃瓶,才對我說:“這些魃血,可以提煉成屍油、屍蠟。每次提煉出來的屍油和屍蠟可以用五年,以後你每過五年,都要回來收集一次。”

    魃血,就是這具女屍身上的血嗎?可一具沒有生氣的邪屍,身上怎麽還會有這樣的新鮮血液,難道……

    我當時正看著女屍臉上的麵具發呆,想到這些之後,心裏頓時一緊,趕緊把視線挪開,我剛才看她的時候,她真的有可能在和我對視。

    我師父看到我的樣子,就猜到了我心裏在想什麽,他把鐵盒重新放下,一邊對我說著:“嗯,這具屍魃是活的。如果你哪天能夠催動番天印了,就帶著番天印來,給它一個解脫吧。”

    就在我師父說話的時候,我看到女屍的指微微動了一下,雖然動的幅度非常小,可我就是看見了。它是活的,真的是活的。

    當我看到它在動的時候,心裏就有了一種很怪異的想法,我突然覺得,我師父可能是個非常殘忍的人。

    我師父大概也猜到我會有這種想法,拍了拍我的後背,對我說:“你也不要多心,它什麽也感覺不到的。將這些魃血排出它的體外,一方麵是防止它體內的屍氣凝聚,掙脫了束縛;另一方麵,也是怕它的屍身潰爛,別看它埋得深,可一旦爛了,是會鬧瘟疫的。不過不管怎麽說,把它困在這裏終究不是個辦法。”

    這時我師父站起身來,看著屍魃,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番天印、黑水屍棺,這兩樣東西從一世祖傳下來,也快兩千年了吧,可除了一世祖,在這兩千年裏也沒人能催動番天印。”

    我被眼前的女屍驚得說不出話來,仙兒倒是鑽了出來,問我師父:“柴爺,你也催動不了番天印嗎?”

    我師父搖頭:“到現在,我也隻能從番天印上借力,至於催動,實在是無能為力。按理來說,我的念力應該也夠了,可就是催動不了它,所以我也一直在懷疑,催動番天印所需要的東西,似乎不是念力。我也是聽先輩們說過,要催動這枚印,需要的是‘祭’,可這個‘祭’字究竟是什麽意思,到如今,我也沒有弄明白。”

    師父看起來是在回答仙兒的話,其實我知道,他這番話是對我說的。

    仙兒看似是在詢問我師父番天印的事情,其實她是沒話找話,這家夥醉翁之意不在酒。

    師父說完這番話之後,就陷入了沉默,然後我就聽仙兒說:“柴爺,你看那塊黃玉,和打造番天印用的那塊玉,怎麽這麽像呢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