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白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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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麽厚重的石板落下來,即便潭水的浮力能稍稍阻擋它一下,可如果它砸到我和梁厚載的頭頂上,我們兩個連一丁點活命的會都沒有。

    我想回到身後的岸上去,可那個石板是斜著落下來的,我一回頭,正好看到它的邊緣重重砸在岸和水的交匯處,激起一道大浪。

    當時那種情形,我和梁厚載都沒敢多想,趕緊朝著對岸拚命地遊。

    轟隆一聲,從水潭的潭底傳來一道巨響,接著就有一道大浪從我們身後蓋了過來,將我和梁厚載結結實實地拍在了岸上。

    我也是第一次體會到浪頭拍在身上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渾身上下突然壓了好幾個人,尤其是背上,就好像有八個人同時將我壓住,我都能感覺到胸腔的骨頭在那一瞬間都被壓得變了形,嗓子眼裏有股又腥有鹹的感覺,仿佛要噴出血來。

    還好水潭裏的水不算太多,浪也不算太大,沉重的潭水很快沿著岸邊退回了潭裏,我先是感覺到一陣極短暫的輕鬆,之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一邊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邊朝梁厚載那邊看,他正趴在離我不到兩米的地方,動也不動一下。

    他這一下可把我嚇壞了,我趕緊跑過去將梁厚載的身子翻過來,還好在我翻動他的時候,他的身子就猛地抽了一下,接著大聲咳嗽兩聲,從嘴裏吐出一大口帶熒光的潭水。

    我長長鬆了口氣,回身朝著水潭望去。

    就看見那塊蜂窩狀的石板此時就立在水潭央,它的寬度正好和水潭一樣寬,高度則可以從水潭的潭底直通溶洞的洞頂。

    現在我們就算是想退回去,也沒有退路了。

    這時候梁子的鋼盔又附在水麵上,沿著大浪之後的餘波漂漂蕩蕩地來到了岸邊。

    梁厚載過了很長時間才緩過勁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試著拍了拍胸口、清清嗓子問我:“還往前走嗎?”

    剛剛被水嗆到,又經過一陣劇烈的咳嗽,梁厚載此時的聲音變得有點嘶啞。

    我拿起鋼盔,又裝了一些潭水進去,才問梁厚載:“你身上的靈符還在吧?”

    梁厚載解開扣子看了看,那兩張辟邪符還貼在他的胸口上,喉嚨上的那道符也沒有脫落,他扣上扣子,朝我點了點頭,而我則舉起鋼盔,小心翼翼地進了隧道。

    一樣的水潭之後,又是一條同樣的隧道,隧道的頂端還是充滿了那種屍臭強烈的白球,而當我們走了一段路之後,拔地而起的石鍾乳林又讓我們的速度慢了下來。

    對於這樣的隧道,我心裏說不上怕,可走在著黑暗的環境裏,我卻忍不住緊張,當時的我尤其擔心剛才那個聲音還會出現,而且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每次走進隧道的時候,我總感覺身後好像有人在跟著我,遠遠盯著我。

    梁厚載顯然也有這種感覺,我看到他在走路的時候,也會時不時地像身後張望。

    可隧道裏的光線極暗,我們轉身去看的時候,除了被水光照亮的石鍾乳,就隻能看到一片漆黑。

    噠——噠——

    就在我和梁厚載剛從兩個石鍾乳之間蹭過去的時候,在距離我們身後很近的地方突然傳來這樣一陣聲音。

    那聲音,就像是一個人光腳踩在了水坑裏,但之後卻沒有液體飛濺的聲音。

    我心裏一驚,立刻轉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舉起了鋼盔。

    借著鋼盔微弱的水光,就看到離我不到一米的一根石鍾乳旁邊竄過了一個隱約反光的影子,那個影子大概隻有拳頭大小,它的速度很快,加上光線暗,我根本沒看清楚那是個什麽東西。

    可過了片刻之後,它又出現在了隧道的頂部。

    這時候它的速度慢了下來,我才看清楚它是個什麽東西。

    那是一張人臉,隻有拳頭大小的人臉,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耳朵,都像極了一個熟睡的嬰兒。可除了這張臉之外,它卻沒有身子,在這張臉的兩腮上,長著幾十根軟塌塌、肉呼呼的觸,這些觸卷曲著,上麵還帶著一些吸盤似的東西,乍一看,就像是在這張臉上長出了八隻烏魚。

    而在人臉的後腦勺上,還有一根鋸齒樣的尾巴,很長,大概有二十厘米的樣子。

    我和梁厚載盯著它看的時候,它竟然也睜開了眼,它的瞳孔就是一個黑黑的小點,就像是在大片的眼白上鑿出了一個很深的窟窿。

    這樣的眼睛頓時讓我想起了當年的李老太太,渾身雞皮疙瘩刷的一下就起來了。

    它似乎沒有看到我們,睜了睜眼之後,就將鋸條一樣的尾巴插進了頂部的凹槽裏,之後它又將整個身子都蜷縮進去,之露出一個光滑的後腦勺,看上去就像是鑲嵌在隧道頂端的白色石頭。

    借著頭盔的水光,我看了眼隧道的頂部,背後的寒毛在一瞬間豎了起來。

    僅僅是我目光所及的地方,就有上百個這樣的“白色石頭”,仔細去看我才發現,有一些“石頭”正在微微地顫動。

    它們是活的,全都是活的!

    這時候我又想起了撚地屍,想起撚地屍肚子裏的那個東西。我還記得開山刀穿透俘虜腹部的皮膚之後,紮進了一個堅硬的東西,當時那種感覺,分明就是一把鋼刀紮進了石頭裏。

    再看看這些泛著大理石光澤的東西……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拉上梁厚載,拚了命地朝隧道外麵擠,我幾乎是用上最快的速度了,梁厚載也十分緊張,他從兩根石鍾乳之間擠過來的時候不小心擠掉了一隻鞋,也沒去理會。

    在這個隧道的石壁上,一樣有一個漆黑黑的洞穴,這一次當我們從洞口走過的時候,卻什麽聲音也沒聽到。

    當我和梁厚載拚盡力氣從隧道裏走出來的時候,隧道外麵果然又是一個發光的水潭,可這個水潭上方沒有石板,而是高不見頂的岩壁。

    我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低頭朝著地上看,就看見距離隧道入口不遠的地方,有兩張被撕破的靈符。

    那是梁厚載第一次進入隧道之前扔在這的,我們兩個竟然又回來了!

    我心裏正驚愕的時候,又看到水潭旁的一棵石鍾乳上掛著一杆步槍,槍身雖然已經折斷了,可從槍頭和槍身的構造來看,那應該是梁子他們的槍。

    不對,應該說這支槍就是梁子的。

    我記得梁子入水的時候,他的槍就牢牢掛在胸前。這支槍能出現在這,也就是說……梁子也進來了?說實話我不確定。

    我不知道梁子進沒進洞,但我能確定他肯定沒有落進眼前這個水潭,水潭很深,潭水一直散發出輕微的藍色亮光,但這並不影響潭水的清澈,站在岸邊,一眼就能望穿潭底,裏麵除了水,什麽都沒有。

    岸邊依舊隻有我和梁厚載之前留下的那兩灘水漬,除了我們,也沒有其他人爬上岸。

    梁子如果真的進來了,我想,他大概在進洞的時候抓住了一條繩索,沿著這條繩索蕩進了岩壁上的個某個洞口。

    我現在也可以確信岩壁上肯定是有其他入口的,不然就無法解釋那些雇傭兵和我師父下水之後去了哪。

    梁厚載回頭看了眼我們身後的隧道,對我說:“道哥,我看咱們還是在這等救援吧,隧道走不通。”

    他這麽跟我說話,我就知道他已經完全恢複過來了,於是朝他點了點頭。

    其實我們身後的那條隧道,也未必就是走不通的,別忘了在隧道的石壁上還有一個洞口,而那個地方我們還沒進去探索過。

    可那個洞,不是到了萬不得已我是絕對不會進去的,光是站在洞口我都能本能地感覺到一種巨大的不安,光是裏麵發出來的聲音就能在一瞬間讓我失神,如果真進了那個地方,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目前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待救援了,雖然這裏的陰氣很重,我和梁厚載在這裏持續待上幾個小時弄不好就會發狂,可不管怎麽說,終究能支撐一陣子。

    我隨將鋼盔扔在一旁,之後就找了一個還算幹爽的地方坐下,開始安靜地等待。

    我和梁厚載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這裏的溫度很低,坐了沒多久,我的小腿肚子就冷得開始發顫,梁厚載也好不到哪去,我朝他那邊看的時候,他的嘴唇都有些發青了。我們兩個隻能緊緊靠在一起坐著,相互取暖。

    其實剛剛進來的時候,我就想把仙兒召喚出來,她活得比我們長得多,見多識廣,說不定有辦法從這裏逃出去。可每次一到這種關鍵時候仙兒就幺蛾子,她這會睡得很沉,我在心裏喚了她好幾次,她都沒有回應。

    我和梁厚載就這麽坐一會,起來活動一會,剛開始還能勉強維持身上的熱量,可時間一長,肚子裏的那點牛肉罐頭就消耗光了,就算再怎麽活動還是會覺得冷,而且越是活動,就越覺得餓。

    我沒辦法計算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多長時間,我隻是驚奇地發現這裏的陰氣對我們來說絲毫沒有影響,我的心智沒有被擾亂,梁厚載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