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一十四章 向西三十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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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師父曾對我說,我們守正一脈的傳承是用來救人的。嗯,傳承是用來救人的,這些年,我越來越理解師父當年的意思了。
其實我們守正一脈的傳承,指的不是那些術法,而是千年來形成的一種傳統和責任。就拿和我鬼娃來說,我在向鬼娃傳道授業的時候,其實授業的會很少,因為我本身對於陰支的術法就了解得不多,每次能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我都在傳道。
一遍一遍地教他養心功,是為了告訴他修煉是一件很嚴謹的事,半點都馬虎不得。讓他一遍一遍地背誦道德經、屍訣,是為了沉練他的心性,讓他有朝一日能站在這個世界的浮華之外,用最理智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世界,看待身邊的人,身邊發生的事。
現在我隻教了他天罡鎖,以後師伯也許還會教導他陰支的術法,那是為了他有朝一日能肩負起守正門人都應承擔的那份責任。
守正一脈代代沿襲下來的傳統,總結起來也不過四個字:本心不滅。而我們這一脈每個門徒都要肩負的責任,同樣是四個字:紅塵證道。
本心不滅,紅塵證道。這就是守正一脈的傳承。至於我們這一脈有多少術法,這些術法又源自何處,不重要。
可莊師兄顯然不明白這一點,他見我很長時間沒有做出回應,就一直麵帶擔憂地盯著我。
看到他的樣子我就忍不住笑了:“其實我和師父在很多年前就知道,我們這一脈的各種術法,尤其是大術,很可能都是從亂墳山的古墓裏流傳出來的。梁厚載也推測,一世祖應該是到過墓穴深處的。”
莊師兄“哦”了一聲,又說:“原來是這樣。”,在這之後就像是卡住了一樣,望著窗外不再說話了。
直到我問他一句:“墓穴裏到底什麽情況?”,他才晃了一下神,隨後整理了一下語言,對我說:“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你們還是要自己下去看看才行。”
我問莊師兄:“墓裏的關多嗎?”
“多,非常多。”莊師兄幾乎先不要花時間來思考,直接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又問他:“都是什麽樣的關。”
這一次,莊師兄沉思了一陣子,才開口道:“就是像一些鍘刀啊,陣法啊,還有迷宮一類的東西。那些迷宮都非常怪異,就算是精通風水的馮師兄進去也走不出來啊。大概是一周前吧,我們和李良一起下去過,就碰到了一個迷宮,要不是李良曾仔細研究過封魂符,我們險些走不出來。”
我挑了一下眉毛:“封魂符?”
莊師兄點頭:“嗯,那個迷宮的形狀,就是四個封魂符的符印疊在一起時的樣子。”
這就有點意思了。
我心裏這麽想著,一邊將頭靠在了窗戶上,看著從車旁快速走過的景物發起了呆,莊師兄在這之後也沒再說話。
我們那個小縣城本來也沒有多大的麵積,大偉開著車從王莊到沿街公園,也就是用了二十分鍾左右的時間。
下車的時候,莊師兄指了指靠河的一座鐵皮房,說:“李良就在那,我就不跟著你過去了。”
我有些疑惑地望向莊師兄:“師兄還有別的事要處理?”
莊師兄朝我擺了擺:“沒有。唉,李良也不知道這些年都經曆些什麽,不但失了修為,就連性格都變了,他現在……特別易怒,我可不想平白無故跑過去挨他一頓罵。”
合著我就想平白無故地被人罵一頓了,我招誰惹誰了我!
但我也隻是心裏這麽想,嘴上卻沒廢話,徑直朝鐵皮房那邊走了過去,來到門口的時候,我就聽到屋子裏人有人在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我朝著門前湊了湊,想聽聽裏麵的人到底在說什麽,可他說的好像不是漢語,我隻能聽到“嗚啦呱哇”的一陣,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就在這時候,屋子裏的嘟嚕聲停了下來,接著我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誰在外頭!”
一別十幾年,我已經忘了李良的聲音是什麽樣的了,隻是覺得說話人的嗓音有一點耳熟。
我深吸一口氣,開來了屋門,就看到屋子裏站著一個幹瘦幹瘦的小老頭,他身上穿著迷彩服,由於衣襟過去寬大,反倒顯得他更加瘦小了。
我不會認錯的,眼前這個老人就是李良,記得十幾年前見他的時候,他看起來就很老了,現在看起來更像是沙漠裏的幹屍一樣,衰老、幹枯,好像他的生命早已經搖搖欲墜,嗓子眼裏的最後一口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咽下去。
他站在那裏,愣愣地看了我一會,問我:“你是誰啊?”
我關了屋門,找了一個馬紮坐在他的麵前:“李爺爺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左有道啊。”
他頓時瞪大了眼睛:“左有道?哦,哦,我想起你來了,2000年左後,我還給你寄過東西呢……”
說著說著,他的眼睛裏竟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股怒氣,隨後他就快步衝到我跟前,推著我的肩膀朝我吼:“出去出去,誰讓你進來的,出去出去,現在的孩子越來越沒規矩了。”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狠狠地瞪著我,從表麵上,他仿佛真的發怒了,渾身上下都透著幾分火氣,可是在他的眼睛裏,我卻看到了幾分心虛。
如今的李良,不隻修為退化,身上也沒有多少力氣了,他根本推不動我,可還是很努力地推著。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對李良說:“還是見一麵吧。”
聽到我的話,李良頓時停下了裏的動作,刻意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說:“什麽見一麵?”
我長吐一口濁氣,說:“梁厚載就在王莊那邊,李爺爺,厚載等了你這麽多年,你還是和他見上一麵吧。”
其實在來的路上我曾想過,見到李良的時候,我應該問一問他在這些年裏都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一直不聯係,為什麽道行盡失,也想問問他當年為什麽要離開厚載。我打算弄清楚了這些問題之後,才決定是否讓他和厚載見麵。
可到了這裏,看到李良的樣子,我卻改變了主意,他必須和厚載見一麵,馬上就見。我覺得,如果厚載這一次見不到李良,以後很可能就沒會了。
剛才李良用推我的時候我就能感覺到,他的魂魄非常不穩定,如今他就像是狂風裏的殘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李良盯著我看了一會,隨後找了一把椅子,慢慢地坐下,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苦笑道:“我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再見他還有什麽用呢,他看到我這樣,還要掛念我。”
我說:“厚載很聰明,就算我不告訴他您來了,以後他也會猜到的,到時候,他一樣會知道您的狀況,一樣會掛念您。所以……還是見一麵吧,再說了,如果不是為了見厚載,當初莊師兄他們請您來的時候,您大概也會拒絕吧。”
李良搖了搖頭:“我這次來,不是為了見厚載的,是為了見你。”
我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見我?可是李爺爺,你剛才還要把我推出去呢。”
李良沒說話,而是指了指我的上衣口袋。
我給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他依然沒說話,還是朝我的口袋指了指。
我摸一下口袋,就發現裏麵多了一張疊好的紙條,拿出來一看,就看到上麵寫著一行字:“向西十裏。”,而在落款的地方則是一個地名:羅布泊太陽墓。
這張字條是什麽進了我的口袋的,還有,這上麵字是什麽意思?
我一邊疑惑著,一邊仔細回想了一下李良剛才的動作,他在推我的時候,左好像短暫地碰了一下我的胸口,紙條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塞進我的口袋的。
這時李良開口說道:“其實邢偉那小子把車開到公園附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在車上了,唉,你身上這道炁場,和老柴實在是太像了。”
我問:“這張字條上的字,是什麽意思,您也知道太陽墓?”
李良無奈地笑了笑:“本來是想多寫點的,可你來得急啊,我隻來得及寫下這幾個字了。其實我是想告訴你們,太陽墓的入口其實不在太陽墓附近,而是繞過太陽墓,再向西走十裏,你掘開沙土,就找到一棵間空心、幹枯卻沒有徹底死掉的樹樁,從那個樹樁下去,就能找到太陽墓的入口了。”
說到這裏李良就沉默了,我等了好半天也沒能等到他的下。
於是我又將剛才的問題換了一種方式重新問:“您這些年一直沒有音訊,難道就是在悄悄地調查太陽墓嗎,可是……為什麽要調查那個墓呢?”
李良:“我離開厚載這麽多年,名義上是為了躲情債,實際上是受你師父的囑托,暗調查十全道人的下落。當初和我一起受到委托的還有沙鬼幫,為了讓沙鬼幫順理成章地和我出現在同一個地方,我和你師父就在行當裏散播了消息,說我輕薄了沙鬼幫的大當家,他們正到處追我呢。嗬嗬,這種餿主意,也就是老柴能想得出來了。”
我一時間有點回不過味來了,怎麽李良當年失蹤也成了受我師父的囑托。可我記得在那個時候,十全道人好像還沒有出現在我們的視線吧。
不,不對,那時候我師父應該已經斷定出,葬教的幕後黑就是十全道人,別忘了,我師父可是在十多年就將羅有方這條內線埋在了葬教。
想到這裏,我不由地驚愕起來,為了對付葬教,師父當初究竟做了多少安排,先是羅有方,然後是李良,後來我師父和師伯在二龍灣見了一麵以後,師伯也受師父的囑托進了葬教。
李良似乎能看穿我心裏在想什麽,他衝我笑了笑,說:“你師父的筆可大著呢。前些年,葬教忌憚他,就是因為他總是會在敵人想象不到的地方下。哦,我聽說了,老柴去世以後,葬教又把你當成了頭號公敵。可他們忌憚你,還是因為你能催動番天印,輪心智,你和老柴還是有差距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