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一十五章 透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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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從昨天敏度帶著村民離開到今天的太陽開始西落,整整一天的時間裏,我們五個人彼此間沒有任何交流,每個人都在毫無頭緒地忙著自己裏的那點事,喝水、吃飯、整理東西,反反複複就是這些事,就連羅菲和仙兒的身上都散發出不安和焦躁的氣息。

    眼看太陽的餘暉在西天的邊境線上投下了最後一縷金色,我朝羅菲揚了揚:“布陣吧。”

    羅菲深吸一口氣,從背包裏拿出了艮字幡。

    這麵招魂幡師伯一直沒有收回去,如今羅菲儼然成了它真正的主人。

    她隻是將招魂幡拿在上,我就能感覺到從艮字幡上勃勃流出的陰氣,可羅菲現在根本沒有催動她。

    我知道,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羅菲已經和艮字幡達成了極高的默契。

    我對羅菲說:“這一次,我打算布一個變陣。”

    羅菲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變陣?”

    我點頭:“過去你催動艮字幡的時候講究的是‘十陰走歸陽’對吧?”

    羅菲:“是啊,這時候催動番天印的第一道口訣心要。”

    我說:“這一次我先催動番天印,你感覺到我身上有陽氣流竄再催動艮字幡,過去你催動艮字幡的時候,要散去其的分陰氣,這一次,隻散一分,也就是‘走歸陽’變成‘九走一歸陽’,能做到嗎?”

    羅菲顯得有些猶豫:“可是這樣的話,艮字幡無法被正常催動吧?”

    我說:“我用番天印給你提供助力,肯定能催動!”

    羅菲稍稍沉思了片刻,最終衝著我點點頭。

    過去我們布置的陰陽大陣,都是天陽地陰,陽氣在上,陰氣在下。而何老鬼給我的那本秘術也記載了一種陰陽大陣,不過那個陣是天陰地陽,陰在乾、陽在坤,它被稱作“陰陽陣”,可實際上卻是一個陰陽顛倒的陣法。

    這個陣的特點是直接通過顛倒陰陽的方式,將天地大炁融為己用,威力簡直到了難以估計的地步。

    說實話,我也不確定以我和羅菲現在的修為能不能布置出這樣一個陣法,但不管能行不能行都要試一試。

    羅菲持艮字幡來到我身後,而我則踏出罡步,用自身的念力和罡步召來的星力催動番天印。

    番天印從我身上吸走了一半的念力,又吸走了一半由罡步引來的星力,這時候它已經完全被催動,我又凝練念力,將自己身上的精純陽氣加持到了番天印上。

    羅菲一感應到我身上的陽氣就開始催動艮字幡了,而我則小心翼翼地感應著艮字幡那邊的炁場變化,當羅菲將艮字幡揮動起來的時候,我立刻將番天印上的炁場引向了它。

    番天印的炁場擁有震懾陰氣的作用,這股炁場一接觸到艮字幡,幡麵上的陰氣頓時少了兩分,而羅菲這時候已經散去了艮字幡的上的另外一分陰氣,分陰氣被驅散,隻剩下成陰氣朝我這邊靠攏過來。

    最初我也不明白為什麽要用番天印去打散艮字幡上的兩道陰氣,雖說羅菲做到了‘九走一歸陽’,可番天印驅散了那兩分陽氣之後,從艮字幡上爆發出來的陰氣還是隻有成。

    但當艮字幡上的陰氣眼看就要和我身上的陽氣交匯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艮字幡上的炁場快速動蕩了一下,緊接著,就有一股更為龐大的陰炁場朝著我這邊撲了過來。

    而番天印也在這時候興奮起來,它開始不停地抖動,我必須繃緊臂才能將它拿穩。

    直到艮字幡的陰氣將我整個人都包裹起來之後,我才踩出了第二遍罡步。

    星力落地以後,一股精純陽氣從蒼穹一瀉而下,就像是一道巨大的瀑布灑在了地麵上,而地底下的坤氣也開始慢慢浮到空,坤氣剛從地麵出來的時候確實還是坤氣,但當它接觸到積壓在地麵上的星力之後,就立刻改變了性質,我就感覺大炁的雜質好像都被過濾了,不斷從地底升上來的坤氣也變成了精純的陰氣。

    陰陽大炁不停地盤轉、糅合,最後趨於固定。

    這時候我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炁場,陰陽大炁達到了完美的平衡,互相隱藏了對方的存在。

    我舉著番天印,衝梁厚載喊一聲:“厚載,引炁!”

    早在我走出第一遍罡步的時候,梁厚載就提前擺開了陣勢,現在他似乎已經布好了巫陣,聽到我的話以後,他就開始揮動著金包骨,將陰陽大炁引向了大墓所在的方向。

    在陰陽大炁移動的時候,我心神、視線,也跟著它們一起移向了大陣,那種感覺很奇妙,我明知道自己還站在原地,卻又像是飛在空一樣。我的視線掠過了祭台、草場、樹叢,又進入墓道,在大墓飛快地移動著。

    視線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以至於我根本無法看清周圍的景物了,我隻知道我的視線隨著陰陽大炁穿過了整個大墓,最後大炁離開墓穴,在我們曾經到過的那片冰湖上慢慢消散了。

    大炁一散,視野又變成了現實的樣子,在我麵前不遠的地方就是祭台,梁厚載、仙兒、劉尚昂都在,羅菲已經倒在了地上,我就這樣環顧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羅菲身上。

    雖然我的身子停止了轉動,可周圍的景物卻天旋地轉,我頓感一陣眩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過去擺陰陽大陣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可何老鬼給的這些秘術雖然威力強悍,但對施術者的反作用力也不是鬧著玩的。

    眼前的景物還是轉個不同,我隻能閉上眼睛,等著這陣不適一點一點地消失。

    仙兒湊到了我和羅菲跟前,十分擔憂地說著:“你們這是怎麽了?”

    我雖然頭昏,但還能說話:“沒事,就是頭暈,過陣子就好了。”

    羅菲也說:“就是有點想吐。”

    梁厚載則在一邊說:“你們這個陣把雪山那邊的大炁都引來了,威力比過去的陰陽大陣至少強了五六倍。”

    才五六倍?這樣的強度,恐怕還不能壓製羅行啊。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才緩過勁來,晃了晃脖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羅菲的情況好像比我麻煩一些,她現在還躺在地上,兩眼緊閉。

    我曾經泡過仉二爺的藥浴,身體素質確實要比尋常人好很多,恢複能力也強很多。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羅菲才在我和仙兒的攙扶下起來,她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對我說:“我感覺,這樣的術法好像就是通過透支生命力來施展的啊,不能常用。”

    不隻是羅菲,我在看何老鬼給我的那本秘術時就有這樣的感覺了,所有的術法都威力巨大,但同樣需要絕高的修為才能施展,如果修為不夠,恐怕就需要借助其他的力量來施展了。

    生命力,就是施術者需要付出的代價。

    而這樣的術法也正好符合無當的特點,他的生命力本就是趨近於無限的,所以他在設計術法的時候,完全有可能忽略術法對生命的透支,一味地追求威力。

    此刻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剛才我還以為這次布陣也就用了幾分鍾的時間,可從夕陽開始沉沒到天色完全暗下來,至少也要半個小時的時間吧。

    半個小時才能布置出這樣一個陣,如果羅行就站在我們麵前,我們絕對沒有這麽長的時間。

    梁厚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皺起了眉頭,對我說:“這種陣法雖然威力巨大,但不太適合實戰啊。”

    我無奈地點頭:“別說這些了,先離開這裏吧,到小天山那邊去等多吉。”

    說完我就邁開腿想走,可腿抬起來,還沒等落下,我就感覺骨頭裏鑽出來一股子酸勁,根本邁不出第二步了。

    我落下了腳,氣喘籲籲地看著梁厚載和劉尚昂,十分尷尬地笑了笑。

    劉尚昂歎口氣:“看樣子這地方一時半會還不會出什麽問題,休息休息吧。”

    就算他不說我也要休息了,索性就坐在了地上,開始閉目養神。

    一直到了深夜我的體力才算是恢複過來,可羅菲雖然也能站著,卻難以行走,我於是就將她背在背上,帶著梁厚載他們離開村子,回到了小天山。

    按說瓦阿的屍體早應該腐得隻剩下骸骨了,可我們從密道裏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他的遺骸,離開敏度常年居住的房子後,我才發現在小天山的山腰上多了一個墳頭。

    多吉早已帶著村民們離開了,可我們的馬兒還在,這些馬都是有靈性的,見我們從小天山上下來都是好一陣撒歡。

    劉尚昂從一個石房裏找到了許多牛肉幹和一些幹巴巴的餅子,正好我們離開村子的時候也沒準備足夠的食物,這些意外的收貨讓劉尚昂十分欣喜,他將所有食物撞在幾個毛皮袋子裏,又將這些袋子一個一個地挎在了馬背上。

    其實以我們幾個的飯量根本吃不了這麽多東西,我知道,其的一部分食物,劉尚昂是為敏度和村民們準備的。

    當劉尚昂抱著最後一個裝滿食物的毛皮袋子來到我身邊的時候,從小天山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震顫。

    剛開始我們隻是感覺到輕微的震顫,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推移,震感變得越來越強烈,在很遠的地方甚至出現了轟鳴聲。

    半個小時以後,小天山後麵揚起了大規模的塵土,但震感總算是消失了。

    梁厚載望著那一大團久聚不散的塵土,長長歎了口氣:“最後一道枷鎖也斷了。”

    大墓被毀,隱藏在塵世之外的那個小村莊也跟著塌陷了,對於敏度和村民來說,村莊的毀滅,意味著他們命運的最後一道枷鎖終於被斬斷。從此以後,他們將會忘記在祖祖輩輩身上發生的事,慢慢地融入到塵世去。

    我知道這個融入的過程一定非常艱難,而且誰也不能肯定,當他們融入塵世以後,日子會過得更好,還是更壞。

    不過那些就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事了,我們負責斬斷枷鎖,至於脫離枷鎖的人將會怎樣,全憑他們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