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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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映看著朱伊,卻沒有立即說話。
朱伊著急了,她先前隻用綿紙簡單弄了弄,不自然地扯扯裙子,催問道:“世子要說什麽?”
謝映早就注意到朱伊的情況了,看她皺成一團的臉,決定隻說一句:“有些事眼見未必就是全部。”
朱伊心道,她果然猜對了,還是不放心她的緣故。正要再表決心,謝映已道:“你走吧。”
朱伊的話一下堵在喉嚨,她能感覺出來,謝映仿佛很不想聽她開口,那就隨他去吧。也顧不得謝映會否看到自己的裙子,她轉過身就跑了。
看對方消失在悅望閣門口,謝映的身影也隱沒進黑暗裏。
朱伊來小日子總是下腹隱痛,身上也乏力,就什麽事也不想做,整個白天都窩在榻上看書。
“看什麽書呢?”
朱綽熟門熟路摸進朱伊屋裏,靜得跟鬼魂一樣,猛地將朱伊的書抽走,居然是一本茶經。
朱綽嗤道:“沒勁!”
把書丟還給她,朱綽擠眉弄眼:“我那兒有特別好看的書,要不要?”
朱伊被她逗笑,道:“拿來呀!”
朱綽招來自己的大宮女一陣耳語。
對方走後,朱綽一屁股把朱伊頂到床裏頭,坐到她旁邊:“來個小日子這麽嬌氣?天天臥床修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懷上了。來,我給摸摸,到底是不是有啦?”
“滾!”朱伊打掉朱綽伸進她中衣的手,笑道:“要摸摸你自己,我可不像有些人,麵首候選都有好幾個,我跟誰有去?”
朱綽道:“謝映啊,本公主掐指一算……”
朱伊斂起笑容打斷她:“阿綽,我真對謝映沒想法了。”尤其看到他跟朱菁湊一塊兒。
朱綽一怔,道:“是麽?”她頓了頓:“不過,我告訴你老三,父皇肯定會把我們都嫁去藩地。半年後就是各藩五年一度的朝拜獻貢,屆時諸王和世子都會入京,你,我,朱菁的婚事都會在那時定下來。”
聽朱綽提到朱菁,朱伊問:“那你覺得,父皇會把朱菁指給謝映嗎?”
“這可說不準。”朱綽認真考慮了一下:“但謝映的親事肯定得他自己點頭。魏州那邊許多男人都養著波斯女郎,魏寧王還收用著德裏蘇丹的美人呢。都是豐腴一類的。謝映多半也不好朱菁這種風都能吹跑的。”
朱伊若有所思。朱綽也安靜下來。
別看她們是公主,婚姻與命運卻一點也做不了主。前朝能蓄養麵首,隨心所欲的公主有幾個?更多的都為了父兄的霸業,或是母族的興盛聯姻,報效國家遠走異邦和親更不在少數。
她們現在隻求嫁的是良人。
過了一會兒,朱綽的宮女抱著個不起眼的黑漆小箱子到了。
朱伊瞟一眼就笑起來:“你還知道掛鎖啊?我還以為榮裕公主天不怕地不怕。”
朱綽難得臊了臊,調動機括打開了自己的箱子。
兩人窸窸窣窣翻看了朱綽的珍藏,一邊看一邊互相取笑,最後朱綽走的時候,朱伊還挑了兩本留下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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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天,朱伊身上爽利了,立即到彤貴妃的溯源閣請安。
彤貴妃正攬鏡自照,看得出心情不錯,朱伊就知皇帝昨晚定是歇在這了。
她看到朱伊,笑道:“禧貞,你來得正好,快幫母妃瞧瞧妝容,一會兒得去皇後那兒請安。”宮裏規矩是逢一、五,妃嬪給皇後請安。
彤貴妃挽著睡仙髻,發間綴滿珠玉,明珠金鳳步搖隨著她偏頭的動作發出清脆響聲,絳紫蹙金海棠弄月紋涼緞裙子恰到好處勾勒出身段,實是婀娜動人。
朱伊看了看,從玉盤裏挑出一對累金枝嵌紅寶海棠簪子:“女兒覺得金步搖在夏日看著有些熱,不若換成這個,與母妃的衣裳也相稱。”
彤貴妃接過簪子,往頭上隨意一比量,又看看朱伊:“你是怕我打扮得太張耀,搶了皇後的風頭吧?”
她這侄女,說是懶也好,容易滿足也好,自小安時處順,從不與人爭風。可這樣的性子,豈非白瞎了上天給她的這副容貌。
隻聽“啪”一聲響,彤貴妃已將海棠簪扔進玉盤,她淡淡道:“禧貞,你知道嗎?本宮已尊為貴妃,還像過去那樣如履薄冰,真的很累。”
朱伊微怔,她何嚐不知彤貴妃這些年的艱難。但貴妃又怎樣,哪怕是皇貴妃,隻要有謝家在,後宮還是皇後獨大。
明知彤貴妃已不高興,朱伊仍然得勸:“皇後畢竟執掌鳳印,謝家又炙手可熱,母妃為了七弟,也該避著皇後的鋒芒。”
彤貴妃道:“你說得不錯,一切都是為了你的七弟。可皇子之中,除了太子,個個被養成遊手好閑的二賴子!這就是皇後的度量。”
這話不假,她七弟紈絝懵懂,自是少不了皇後和太子的手筆。她曾經覺得這樣也好,七弟若表現得天資過人,勢必惹來猜忌與禍患。父皇若哪天有個好歹,太子登基可是名正言順。她隻求弟弟能平安做個閑王。
但顯然,彤貴妃並不這樣想。對方的野心並不滿足於此。
“我兒。”彤貴妃拉過朱伊的手:“母妃一到雨天,這膝蓋骨還痛,我就會想起皇後曾經是如何整治我的。可光是我就罷了,還有你七弟呢。你一慣疼愛你七弟,你就忍心他將來屈居人下?”
朱伊垂下頭,她心裏也不好受,可她一介孤女,寄人籬下,又能做什麽。
彤貴妃道:“皇後有恃無恐,不就是仗著謝家嗎?”她有意引導:“正巧謝映就住岫雲館的西館,和你弟弟門對門,你去找阿黎時,就可以多與謝映說說話。”
見朱伊沒有反應,彤貴妃怒其不爭,隻捺著性子柔聲道:“我兒,你可知道,這幾天朱黛跑得有多勤?母妃都讓你去了,你還在計較什麽?”
朱伊不會說出謝映與朱菁的事,這是她答應了的。她問:“母妃是希望我爭取博得謝映的喜愛,嫁給他嗎?”
彤貴妃眼神閃了一閃,皇帝昨晚的意思,禧貞的駙馬人選可不一定是謝映。但她卻是道:“是啊。”
彤貴妃又道:“不過,你不要對謝映動心,隻是跟他來往著。你可以給謝映一些甜頭,但是,絕不能讓他得手,知道嗎?男人,皆是得不到的才最好。”
朱伊聽到這話,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彤貴妃,她沒有臉紅,反而臉還白了一些。她這才明白,彤貴妃竟是要她去投懷送抱。
彤貴妃心道,到底還是稚嫩,女人不靠征服男人獲得權力,難不成還能自己做官打仗嗎?
“我兒啊,你還沒看懂行勢麽?自從太子續弦非要立雍南王府的姑娘為太子妃,太子和謝映的關係就有裂痕了。”
朱伊自然知道,隻是她覺得,太子與謝映的利益關係千絲萬縷,萬不是輕易會斷的。道:“我明白了,母妃。”
彤貴妃這才會心笑了:“好了,天氣熱,你回去吧。記得多去看阿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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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伊下午出現在岫雲館,結果撲了個空,她坐了一會兒走出來,卻見一大群人三三兩兩走過來,太子領著長隨闊步走在最前。
太子一見朱伊,眼睛亮了亮,快步走到她跟前:“禧貞,你過來找七弟呢。”
朱伊愣了一愣。皇子俱被集中安排在蒼溪林這一片,但她沒想到,會一下遇到這樣多皇兄皇弟。
個個都是衣衫虛攏,且未以冠束發,半濕的長發都一把紮在後頭。這是去做什麽了?
朱伊麵紅耳赤收回目光,太子立即幫朱伊擋住後頭的視線。朱伊的確是看不到別的兄弟了,但太子卻近在咫尺,對方上半身的衣裳被頭發濡濕,突顯出男性軀體特有的線條。
朱修策本就走在第二個,見到朱伊也跑了過來。
朱伊尷尬極了,後退兩步道:“見過皇兄。我過來找阿黎,這就告辭了。”
謝映慢悠悠走在最後頭,朱修黎正圍著謝映表哥長表哥短,謝映突然看著前方眯了眯眼,道:“阿黎,你姐姐在前麵。”
朱修黎與朱伊是最親的,趕緊就轉頭去看,沒瞧見人,但他機靈啊,一猜就知道是被太子或朱修策擋住。
“姐——”朱修黎才六歲,雖然是個矮子,卻有著竄天猴的速度,一邊吼一邊就衝到了最前麵。
“讓開讓開,我姐來找我的!”太子與朱修策都被拱開了,但沒人會當眾跟他個矮冬瓜計較。
朱修黎拉著朱伊就走了,他仰頭問:“怎麽這麽多天不來看我?”
謝映跟著兩姐弟晃進了院子,留給太子與朱修策一個背影。
朱伊跟著朱修黎進了屋,擰著眉問:“難道你們下勝河鳧水了?”
朱修黎抖抖頭發:“姐,你這就叫少見多怪了吧。爺們家下河鳧鳧水怎麽了?我們還比賽呢。”
見朱伊還是擰著眉,朱修黎道:“父皇說了,不可忘祖,咱們的天下就是馬背上打來的,當年還橫渡潯水,風裏來浪裏去,這才有了咱們的基業。”他看看朱伊道:“那時候,連你們女人都經常下河洗澡呢!”
看吧,扯那麽多冠冕堂皇的,最後一句話露了破綻,就是天熱下河洗洗澡而已。朱伊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姐,你等我先換身衣裳。”
“去吧。”朱伊直搖頭。
朱修黎隻換了一條中褲就跑出來了,在朱伊麵前露出他白皙纖瘦的白斬雞身材,晃得朱伊眼睛都要瞎了。
朱修黎用大拇指指指自己:“姐,看清楚了,我今夏的目標就是多鳧水,練成映表哥那樣的體魄!表哥的肌肉可漂亮了!”那個肌肉,既不至於太誇張,又壁壘分明,真是漂亮!
朱伊沒忍住用力扇了他一下:“趕緊去把衣裳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