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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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映給朱伊買了一盞兔子燈,三個拳頭疊起來的大小,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卻也做得精致,朱伊特別喜歡。

    她把滅了燭的燈插在窗欞上,躺在床上還忍不住偏頭去看那隻月光下的白兔。

    朱伊想著,謝映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麽,睡了嗎?會不會也在想她?她很快又覺得自己這是中邪了吧,大晚上還在想男的,她管他做什麽。朱伊拉起薄薄的絲被覆到了臉上,擋住本來也沒有人會看見的發紅的臉。

    她蒙在絲被裏卻忍不住又想,但是謝映有時還挺貼心的,絲被與花茶枕都是朱伊自己的東西,她騎馬入京時都忘記要帶上,謝映卻叫綿風找出來幫她捎著了。

    第二日,太子調用了宮裏的畫舫,下午的時候把朱伊、謝映、顏玉兒和朱鎮安都叫了去,還另有些宗室子弟、年輕勳貴,有的還帶了家眷。

    這是全京城唯一一艘三層高的畫舫,富麗寬闊,盡彰天家氣派,到了晚上看兩岸夜景別提多愜意。丹水上的其他船隻一看就知道是宮裏出來的,遠遠的便避讓了。

    女眷都安排在第三層。太子特地對朱伊道:“禧貞,女眷這邊就由你負責招待了。”朱伊自然答是。明日就要去隆國寺吃齋念佛,今晚能乘畫舫遊江,她也很是開心。

    謝映叫住了要上樓的朱伊,壓低聲音道:“公主晚上可不能再喝酒。”

    朱伊迅速看他一眼:“知道了。”

    剛待到了三樓,顏玉兒便截住朱伊,道:“公主,我倆第一次見麵時發生了些誤會,卻沒想到都是自家人。昨晚上我心裏挺不好受的,希望公主別對我抱有惡感才是。”

    朱伊詫異看看對方。顏玉兒本就遠來是客,年紀又比她小,朱伊不管心裏怎麽想,這時也得安慰她:“和嘉說的哪裏話,過去了的事就過了,我怎會對你有惡感呢,你可千萬別多心。”

    顏玉兒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公主叫我玉兒吧,大家都叫我玉兒,你叫我和嘉我還不知道叫的是誰。”

    朱伊便也笑道:“好的,玉兒。”

    顏玉兒又道:“那我叫公主姐姐可好?”朱伊自然也應了。

    顏玉兒便圍著朱伊禧貞姐姐長,禧貞姐姐短的叫個不停。她甚至把那方白玉貓兒的印章也帶來了,說要送給朱伊作為賠禮,朱伊忙說她當時就隻是想看看。若非第一回見麵印象太糟,任都要喜歡顏玉兒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晚膳的時候,眾女眷都陸續跟著自家夫君到了,大家入席用過了晚膳後,朱伊看著顏玉兒侃侃而談,講他們靖州東臨大海,靖海王府在北與遼西軍共禦韃靼,在東負責驅逐海上海寇,言語神態間的自豪之色展露無遺。

    顏玉兒有太後和靖海王兩座大靠山,眾女哪怕不刻意逢迎,這時也要給她麵子,便都專心聽她說話,還圍著她問靖州風土。況且顏玉兒也的確講得新鮮,大海的波瀾壯闊,水下的五光十色,這裏的貴女們哪一個見過呢,朱伊也聽得悠然神往。

    顏玉兒又講完靖州的珍珠文化,過來對朱伊道:“姐姐覺得我頭上這枚粉珠好看麽?”

    顏玉兒簪子上嵌的珍珠不是普通的淡粉色,而是罕見的櫻花粉,渾圓無瑕,皮光極好。朱伊便如實稱讚:“很好看。”

    顏玉兒就笑道:“這是我哥有次出海帶回來送我的。不過更稀罕的還是濃金的金珠。半年後藩王朝覲,我哥也要進京,我寫信過去讓他一定帶上一顆大金珠送給姐姐。”

    朱伊笑了笑,顏玉兒也的確是活得恣意自我,但她怎麽可能私底下收不認識的男人的東西。何況靖州貢奉的金珠宮裏也有,但確實是數量稀少,且因更適合成熟女子佩戴,都先緊著太後與後妃了,公主們並沒有得的。朱伊便婉言謝絕。

    顏玉兒卻道:“總之就這麽說定了!”

    朱伊也懶得再與她相爭,她屆時不要便是。

    眾女行起了酒令,朱伊這才想起溫顏說讓她去二樓一趟。二樓是數間用以稍作休憩的客房,朱伊一下去,便被謝映拉進了其中的一間。

    謝映身上的酒氣比以往都重,朱伊輕輕搖著手驅散酒氣,略帶不滿道:“你叫我別喝酒,自己喝這樣多?看你待會兒怎樣回去。”

    謝映笑道:“我喝再多也清醒。”他說著低頭去啄朱伊的臉蛋。朱伊現在特別怕跟謝映靠近了,因為他昨天竟迷惑得她神誌不清,作出那樣不知害羞的行為,便趕緊推他,故意道:“臭!”

    謝映笑意更濃:“昨晚上我可沒有嫌棄公主的酒氣臭,公主今天就嫌棄我了?”又問:“怎麽叫了你這樣久才下來?”

    “聽顏玉兒說靖州的風光呢,聽得一時不想走。”朱伊接著脫口道:“真想去靖州看看,滄海真有那樣美麽。”又道:“還想去雲南榕峰看看,聽容蕭說,那裏有最美的杜鵑花海。”

    榕峰是裴卿讓殉難的地方。謝映便輕輕撫了撫朱伊的後背,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裏,道:“以後我帶公主去。”

    “嗯?”

    “看海也好看杜鵑也好,還有南嶺雪峰,草原大漠,甚至出隴西到西域,隻要公主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

    朱伊想象了一下謝映為她描繪的畫卷,她長在宮掖,縱然有過幻想,但哪個婦人不是在深宅大院裏耗盡一生,便聽得有種不真實的虛幻之感,便問:“真的嗎?”

    謝映輕嗯一聲。

    不管謝映是不是酒後隨口一說,朱伊在這一刻都願意相信,她順從地在他胸膛上靠了一會兒,才道:“我得上去了,皇兄讓我招呼著大家呢。”

    朱伊回到三樓與眾人聊了一陣,畫舫經過的江岸正好是龍宮一般的水心閣,大家正一齊觀看夜裏的水心閣,又有宮女來找朱伊,說是太子請她去一樓。

    朱伊見太子顯然也喝了不少,就道:“怎麽了皇兄?”太子問:“禧貞,樓上都還好吧?”朱伊點點頭,太子又隨意問了兩句,便讓她上去。

    朱伊經過二樓走廊時,突然聽到一道女聲:“啊,慢些……”接下來便是嚶嗚的低泣。

    那管纏綿無力的嬌聲,讓朱伊想起昨晚她對謝映說話時的語調。這屋裏的人怕也是在做羞羞的事情,朱伊有些開竅了,雙頰發紅地準備加快腳步離開。真是的,剛剛下去時還沒人呢,回來居然叫她撞上了。

    “昨晚妾看到你…嗯…跟那位姑娘,在三河裏買花燈。”

    這句話瞬間讓朱伊身體一頓,她退了回來,想再聽聽。

    那女子說話聽得朱伊著急,等了一會兒她才又斷斷續續地說完兩句:“求你不要讓我離開你,我會安分守己的。”

    可那男的一直沒說話,任憑朱伊快將耳朵貼到門邊,也隻能聽見男人含混不清的粗重喘息,根本無法從這點聲音判斷出男子的身份。

    朱伊想著,或許是巧合?昨天也有別人在三河裏買花燈?剛要走,裏頭女子又喚道:“謝公子……”

    這三個字讓朱伊腦子裏轟響了一下,她眼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門,溫顏的神色也變了,看了看朱伊,又看看房門。

    朱伊舉起手想推門,最終還是縮了回來,她下了一樓,剛好撞上和人說話的太子,差點給對方帶來的力道撞得摔倒,溫顏與太子都同時出手拉住了她。太子看著朱伊發白的臉,又是心疼又是快慰地道:“禧貞跑得這樣急做什麽?”

    朱伊便問:“皇兄,世子呢?”

    太子道:“我也有好一陣沒看到阿映了,他不在一樓,會不會是喝多了,在樓上歇息?”

    朱伊聽了這話卻還是往一樓大廳中看,太子道:“禧貞有什麽急事嗎?定要找阿映?”朱伊沒有說話,太子道:“那我去前麵幫你看看。”過了好一陣太子才回來,道:“阿映不在下邊,艙外頭我也看了,一定是在二樓犯懶去了。”

    見朱伊還不吭聲,太子嚴肅道:“禧貞,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朱伊便回神道:“沒有,那我先上去了。”

    太子看著朱伊的背影。他也知道,若是這般容易就能讓謝映中個迷藥,中個春.藥之類的,那謝映不知早就死過多少回了。太子本也沒抱希望能讓謝映親自上陣。但他還是不甘心,隻能寄望於朱伊沒有這方麵的經驗,能騙騙她就騙,騙不過,再尋下次機會。畢竟當局者迷,萬一朱伊相信了呢。

    朱伊上了二樓,那房間裏的聲音已經沒有了,朱伊想了想,還是試著去推那門,門居然沒有鎖。朱伊走進去時,屋裏並沒有男子的身影,一名女子無力歪在床頭,半掩的薄紗外頭全是點點青紅痕跡,好生可憐的樣子。

    依依慢慢轉過頭來看著朱伊。依依知道,她給別人玷汙,公子是不會再要她了。當她看到朱伊時,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這是被當成了替代品。

    公子說的那個俊俏公子哥並沒有出現,便另找了個其貌不揚的強壯男子過來……完全就是做給眼前這個女孩看的。等這女孩一走,那男的也強忍著停下來出去了。公子為了眼前這女孩倒是肯費心。這女孩的眼神,一看就是個黃花閨女,難怪公子有信心誤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