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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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辭和薛铖間的淵源還得追溯到十年前說起。

    彼時薛铖在軍中嶄露頭角, 隨小隊護送使臣前往昌都部落,不料路遇沙暴,薛铖與小隊失散, 迷失在茫茫沙漠之中, 因缺水昏死過去。

    而這年,恰是溯辭第一次以聖女身份前往昌都部落為王子賜福。

    茫茫沙海,烈日炎炎, 自幼生於西境的溯辭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天氣,裹著層疊的袍子坐在駝背,一麵哼著西境的童謠, 一麵觀察著風與沙的走向,尋找下一處水源地落腳。

    沒過多久,眼尖的溯辭便發現了倒在沙地裏的薛铖,頓時扭頭驚聲道:“嬤嬤!你看, 那裏有個人!”

    許是沙漠環境太過艱險,西境人對於沙漠中的落難者總是多懷一分悲憫與善意,一隊人聞言立即調轉方向, 超薛铖走去。

    溯辭第一個滑下駱駝,快步跑上前去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卻仍然有溫潤的氣息拂上她的指尖。“呀!他還活著!”溯辭興奮地叫了起來, 小心翼翼地將薛铖翻過身、仰麵朝上,一麵好奇地打量著他,一麵還不忘伸手替他擋了擋灼人的日頭。

    他的臉上是灰撲撲的沙土痕跡,一頭髒兮兮的亂發, 嘴唇發白幹裂,但即便如此,也依稀能看清略顯英挺的輪廓。此時侍女拿著水囊上前,半扶起薛铖,小心翼翼地給他喂水。溯辭則扯了扯嬤嬤的衣袖,道:“嬤嬤,你看他的衣服,不像西境人。”

    嬤嬤聞言俯下身,從他腰際翻出一塊令牌,眉頭微皺,道:“是晉人。早聽聞晉國派人去了昌都部落,這小子怕是使團中人,遇上沙暴失散至此。”

    “昌都?”溯辭聞言眼前一亮,拍手笑道:“那正巧,咱們順路捎他過去吧!”

    嬤嬤斜眼瞥她,捏著那令牌沉沉歎了口氣,道:“也罷,能遇上咱們也算他命不該絕,捎上吧。”

    ……

    十年前的往事給薛铖留下的僅僅是死裏逃生後的回憶,他眯起眼,隻覺後槽牙發癢,曼聲道:“這麽說來,十年前沙漠裏救我一命的是你?”

    溯辭忙不迭點頭。

    “所以給我換了身小裙子丟營帳門口的人也是你?”

    溯辭幹笑兩聲,小聲說:“那不是沒你能穿的衣服了麽……”

    當年溯辭一行救下薛铖後,帶往昌都部落。薛铖一路未醒,而遭逢沙暴又在沙漠裏流浪數日,一身實在髒得沒法看,當在綠洲歇腳時,兩名侍女在溯辭的吩咐下給他從頭到腳收拾了一番。髒衣服自然不能再穿,但她們一行均是女子,未帶任何男子衣物,加上薛铖當時也是少年模樣,隻能從溯辭的舊衣裏翻了一件,勉強給他套上。

    薛铖眉梢一抬,又問:“好,衣服姑且不說,當時我腦袋上的發髻是怎麽回事?”

    溯辭縮了縮肩嚅囁道:“將軍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呢……”

    薛铖氣結。

    他模樣生得好,當時又是一副尚未完全張開的臉龐,溯辭膽子也大,頓時起了玩心,仿著遇見的中原女子給他梳了個七歪八扭的婦人髻。遠遠瞧著薛铖被人抬進營地,才捂著嘴溜回去找嬤嬤。

    她這廂玩開心了,卻苦了薛铖。這身裝束營裏的人半點沒動,直到薛铖清醒過來,發覺不對勁時險些砸了銅鏡,惹得隊裏眾人笑得打跌。直到回了京城,還是不是有人以此開他的玩笑。若非後來他征討殺伐、軍中積威頗重,這事才慢慢被人淡忘。

    “我當時可是發了誓的。”薛铖咬牙切齒低聲道。

    “什、什麽誓?”

    “若讓我逮到這個人,必揍得他腦袋開花!”

    溯辭瞪大了眼,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十分委屈地瞅著薛铖,說:“別呀,你這一巴掌下來得多疼啊,咱能換個法子不?”

    打是必然舍不得的,薛铖氣得牙癢癢,伸手攬了她的腰,埋頭在她頸側張口咬下,毫不留情地烙下一排牙印,低聲哼道:“從小膽就這麽肥。”

    溯辭十分心虛地嘿嘿了兩聲。

    貪戀她的氣味和細嫩的肌膚,薛铖仍舊俯首她的頸間,從細細地齧咬變成輕輕地吮吻,一路沿著她的脖頸往下,撩起陣陣□□的顫栗,扶在腰際的手也慢慢壓上她的後背。

    “溯辭。”衣衫滑開些許,露出精致的鎖骨和渾圓的肩頭,薛铖望著眼前雪白的顏色,輕聲問:“當年你是不是偷偷幫我卜過卦?”

    溯辭點點頭,說:“當年嬤嬤說你命好也不好,我好奇,就偷偷給你卜了。”

    薛铖低低一笑,伸手撫上她的鎖骨,問:“當初我問你為何給趙承澤卜卦要捏石子、而我不用,你支支吾吾不說,是不是就怕我知道這件事?”

    溯辭勾著他的衣帶嘟囔道:“小時候幹的壞事,缺心眼才主動提呢。”

    “那我是不是得謝謝你的蘭姐姐,令我多年疑惑得解?”薛铖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道:“確實該罰。”

    不等溯辭再開口,薛铖再度俯首吻住她的唇。

    長睫輕顫,萬語千言盡數揉化在唇齒之間。這個吻帶著懲罰的味道,有些惡狠狠地攻城略地,溯辭被他緊緊抱在懷裏,螓首高仰,俏麵通紅,幾乎被吻得快喘不過氣來。整個人軟在他懷中,伸手攀著他的肩,試圖尋得一絲喘息之機。

    十年前她瞞著嬤嬤給薛铖卜過一卦,自那時起她便知道他命格極貴、卻注定命途多舛,天下時運有極重要的一縷牽係他身。期初不過秉著雲浮聖女的信念輾轉打聽他的身份,再得知其間曲折後難免對這個掙紮在外的少年生出一絲憐惜。

    可越到後來,她自己都說不清為何會花這麽多的注意力在這個不過一麵之緣的人身上。隔三差五偷偷替他卜卦、托葉赫蘭四處打聽他的消息,他在何處從軍、經曆過多少生死血戰、在何處大破敵軍、何時得到封賞,她幾乎一清二楚。

    隔著西境的漫漫黃沙,她就用這種方式“注視”了他整整十年,若不是嬤嬤曾耳提麵命她不許踏入中原,隻怕她早就帶著包裹不遠千裏跑去他所在的城池。

    直到卦象中死局初現,她顧不得尚有事情未籌備妥當,單人匹馬直奔晉國。

    還好、還好把他從鬼門關前拖了回來。

    屋內一片寂靜,唯有二人低低的喘息聲交疊回蕩,衣衫鬆鬆散散,春光乍泄。薛铖鬆開她通紅的唇,指腹流連她的頰邊,四目相對,眼神顫顫,皆浸著意亂情迷。

    溯辭伸手從他的衣襟邊緣慢慢滑下,屈指勾住他的腰帶,正欲發力之時卻被薛铖捉了手,將她橫抱而起,扭頭走向床榻。

    落在鬆軟的被褥上,溯辭一頭長發散開鋪與衾枕之間,薛铖伸手撐在她在身側,拂去她臉頰頸上黏連的發絲,忽然彎唇輕輕笑了。

    溯辭尚不明白這笑的含義,正要伸手拉他,卻見薛铖先一步抖開被子把她裹了個嚴嚴實實。末了在她額上輕輕一吻,道:“好好休息。”說罷起身整肅衣衫,臉上憋著笑扭頭出門。

    溯辭愣在床上,半晌沒回過神,直到房門重新關上,她才蹭地掀了被子坐起身來,瞪著房門方向氣急敗壞地怒道:“薛铖!你還是不是人啊!”

    門外薛铖沒忍住,捂著臉笑出聲。

    溯辭聽見笑聲,終於回味過來他說的罰是怎麽一回事,登時紅了臉,又羞又氣地大喊一聲,埋頭捂著被子狠狠捶了捶床板。

    而薛铖笑著回房,灌了一大口冷茶才慢慢壓下那些旖旎的念想,一麵側耳聽著隔壁的動靜,一麵想把她惹急了該如何哄。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如給她帶點好吃的來的實在,便滿麵春風出門而去。

    溯辭則氣哼哼地埋在被子裏,心裏戳著小人碎碎低語,不多時旅途的疲累湧上,竟就這麽沉沉睡了過去。

    ***

    此時越州礦山內,魏狄和徐冉從拓跋晟等人嘴裏撬出了些許有用的情報,正各自準備運“貨”去蒼城事宜。徐冉差人送信回燕雲寨,再抽調人手來此采礦運礦,務必在消息泄露之前將玄鐵礦運回寨中。

    魏狄對徐冉有一百個不放心,但他如今孤身一人,也隻能盯緊了徐冉的動作,以防薛铖被人背後捅刀。

    他正立在燈下擦拭佩劍,腦中仍盤算著要如何試探徐冉,一個念頭接著一個念頭直往外冒,卻又被他一個個否決。正糾結之時,徐冉拿著衣物走了進來,見魏狄陰晴明滅的麵色,嗤道:“琢磨什麽呢,臉都能開染坊了。”

    魏狄睨她一眼,十分耿直地說:“琢磨你到底是真心合作,還是坑一把就跑。”

    徐冉聞言而笑,把手中衣物往椅子上一丟,道:“礦上這些人都穿這種衣服,明日我們出發去蒼城,記得換上。”說完也不走,大喇喇往桌子上一坐,支著下巴又道:“甭管我是真心假意,你們如今也隻有這一個選擇。”

    “何以見得。”

    徐冉攤開手,道:“否則以你們三人,怎麽拿下這個礦?況且,你們想剿匪,憑官府那些個老弱殘兵是不可能的。就算把這些玄鐵礦打成神兵利器塞他們手裏,他們也是去匪寨送肉的,你們薛將軍哪怕有通天本事,也沒法把他們調/教出來。與其指望老天開眼,不如指望指望我有良心不始亂終棄。”

    “西南官兵就如此不堪?”魏狄皺眉。

    “不然你以為這些匪寨如何能風生水起混了這麽多年?”徐冉跳下桌子,朝魏狄伸出手,“所以,魏大人你就甭想了,先把蒼城的兵器搞到手。合作愉快。”

    看著她一口白牙,魏狄慢慢放下手中佩劍,長眉一挑,伸手在她掌心輕輕一拍,權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