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綰心什麽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讓江恙去參加他們的訂婚儀式，也正好讓她死心。

    江恙猛地將自己放倒在柔軟的床鋪上，她細長的手指緊緊攥著那正紅的請柬。

    她深吸一口氣，腦袋一偏，看向厚重的窗簾，這窗簾把外麵所有能有的光亮都堵住了，進不來一絲一毫。

    就跟江恙此時的境遇一樣。

    ……

    清早，江恙起床，從衣櫃裏拿出米黃色過膝裙。

    她換上，把頭發妝容打點好，就離開奔赴碧波酒店。

    碧波酒店，訂婚現場。

    江恙趕去的時間尚早，現場隻有幾個司儀在。

    江恙進去，沒有人注意到她，她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椅子很軟，鋪著嶄新的紅色椅套。

    她黑眸深沉，坐姿優雅，眼神淡淡望向遠方的黛色山峰。

    負責現場的一個青年人，看到江恙坐在那，覺得她有些眼熟。

    他帶著一身煙味靠過來，江恙回神，轉頭看他。

    青年名字叫王崢，他嘴裏叼著煙，吊兒郎當地看著江恙。

    “你是江恙？南大的。”王崢嘴角的煙沒有點燃，俊美的五官生出幾絲邪魅，隻是長年作息不正常，還抽煙，令他皮膚不是很好。

    江恙打量了他一眼，穿著普普通通的牛仔套裝，長長的頭發染成觸目驚心的金黃色。

    得虧有他那臉撐起來了整個人的氣質，不至於被人劃到非主流那一行列。

    江恙：“你認識我？”

    王崢點頭，笑嘻嘻的：“當時你顧著跟郭媛打架，沒注意到我。”

    江恙跟郭媛在校門口打架那天，正好被很久不去學校的王崢碰上了。

    江恙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打聽了一下，知道她叫江恙。

    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裏相見。

    江恙：“你是哪位？”

    “我是南大王崢，比你大一屆。”王崢伸出手要跟她握手，臉上蕩漾微笑。

    這時，握上王崢手的並不是雙女人手，而是個男人，那力道直接把王崢拖離江恙一米開外。

    江恙的麵前，豎著一道筆直高大的身影。

    他穿著黑色西服，衣冠楚楚英俊非凡。

    王崢一見他冷漠的臉，頓時點頭哈腰，“喬先生來得可真早！”

    喬景黔側了一半身子，墨黑的眼睛看向江恙，江恙對他搖搖頭。

    喬景黔沒回頭，依舊盯著江恙，對王崢淡淡道：“去忙吧。”

    王崢應下，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江恙。

    江恙抿唇，低頭不去看喬景黔。

    喬景黔站在那裏良久，也沒有什麽反應，眼神隻定在江恙頭頂。

    過了一會兒，喬景黔開口：“怎麽不多睡會兒，來得這麽早？”

    江恙微笑抬頭：“你不也來得這麽早？挺上心的啊。”

    喬景黔皺眉，聽出江恙的話外之音，雙手抄兜，長身玉立，“江恙。”

    江恙目光一瞬間變得冷漠，好像完全不認識麵前這個男人。

    她站起來，逼迫喬景黔往後退了一步。

    江恙說：“今天恭喜喬先生跟綰姐姐訂婚！”

    喬景黔黑眸定定地注視她，江恙看向門口，微笑打招呼：“姐。”

    喬景黔閉了一下眼睛，恢複平淡的表情，轉身，見段綰心走過來。

    段綰心過來，很自然地摟住男人的胳膊，上下打量了打量江恙，笑裏藏刀。

    “恙恙來得很早啊。”

    江恙低頭一笑，輕鬆應答：“今天姐的開心日子，我怎麽能晚來？”

    段綰心掃了一眼喬景黔，他正望著窗外。

    她晃了晃他：“景黔，今天幫我畫眉好不好？”

    話落，江恙握著包的手指用力一掐。

    喬景黔低頭看她的眉，清秀雅致。

    “不是有化妝師？”他問。

    段綰心嫌棄他不懂樂趣，“我想體驗一下古人的畫眉之樂嘛，好不好？”

    段綰心撒了嬌。

    喬景黔想了一會兒，“我不會。”

    段綰心不依不饒：“我知道你是第一次給女人畫眉。”

    說這話的時候，段綰心瞥了一眼臉上笑容僵硬的江恙，跟她一對視線，氣氛就有些異樣。

    段綰心接著：“我不介意讓你拿我練練手。”

    話落，喬景黔突然像是起了興致，“真的？那我畫成什麽樣你都不能擦。”

    段綰心點頭，得意地對江恙笑笑：“妹妹，我們先走了。”

    江恙點頭回應，眼神略過喬景黔，他的目光意味不明，黏膩得很。

    江恙低頭坐下，不敢再看。

    ……

    送走了那一對人，江恙又坐了一會兒，客人陸續到場。

    江恙在人群中，看到了江甫起跟黃佳。

    他們打扮得光鮮亮麗，作為本次的主人公的父母出席。

    江胥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後。

    江恙轉身，並沒有多驚訝。

    江胥笑：“沒嚇到你？”

    江恙麵無表情：“你一直都跟鬼沒什麽區別。”

    江胥抱著胳膊，抬目看著台子上掛著了兩對璧人的照片。

    江恙看了看四處聚攏的女人，對江胥嗤笑一聲：“你也真能拈花惹草。”

    江胥沒什麽反應，那些女人他一向沒心思，因為他的心思都在江恙身上。

    他說：“今天喬景黔跟段綰心，段清禮跟江宵。你喜歡的兩個男人都要在你眼皮底下跟其他的女人訂婚，你作何感想？”

    江恙聽了，臉色難看。

    她轉身盛氣淩人地對著江胥：“你神經病啊？”

    江胥聳聳肩，“戳到你痛處了？”

    江恙瞪著江胥風淡雲輕的樣，恨得牙癢癢。

    她索性離開這裏，不跟江胥瞎扯。

    她去了衛生間，洗了洗手。

    被冰涼的水一澆指尖，江恙紛飛的思緒終於穩妥。

    她靠到洗手間白亮的牆壁上，抬手揉揉太陽穴。

    她江恙可真是個孤星，自己兩個男人都被搶了還束手無策，如今還要親自來參加他們的訂婚儀式。

    “姐姐怎麽躲在這裏，讓我找了半天。”

    此時，從門口傳來了女人嬌滴滴的聲音。

    江恙看去，江宵穿著一身潔白的抹胸婚紗，眼角眉梢都透著一股子挑釁。

    江恙站直身子，蹙眉望去：“找我幹什麽？”

    江宵微笑，走進來，柔軟的手臂輕輕抬起來，白皙的手指攏了攏發絲，照著鏡子，對江恙嫵媚一笑。

    她說：“今天我要跟清禮訂婚了，理性多謝謝姐姐的成全。”

    江恙不想跟她在一個空間裏，瞅了她一眼就準備離開。

    “姐姐！”江宵突然揚聲，“我從小就羨慕姐姐，能有那麽一個溫柔對你好的未婚夫，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清禮會愛上我。”

    她頓了頓，“他對我很好，平時噓寒問暖，有一晚，我想吃王婆麵，他二話不說就去了三十分鍾路程的王婆麵館給我買來了。”

    江恙扶住門框，眼裏冷冰冰的。

    她什麽話也沒說，靜靜聽著江宵炫耀。

    江宵轉身，一步一步走近江恙，她凝視江恙的身影，窈窕極了。

    “說完了？”江恙突然開口，聲音平穩有力，“炫耀完了我就走了。”

    段清禮為她做過的事，對江恙一樣沒落下過。

    段清禮對江恙，也曾有求必應。

    結果呢，輕而易舉就劈腿移情別戀。

    所以江宵，別高興太早。

    江恙不等江宵回答，就往外走了。

    她高跟鞋踩在地上，碰撞出咯噔咯噔的聲音，好像敲擊在她的心扉之上，一下一下地戳出幾個窟窿來，外麵的冷風呼呼地往她心裏灌，涼意入了她的身體，上下亂竄。

    她走到走廊盡頭之時，江宵突然拖著婚紗跑過來。

    “等等！”江宵鮮紅的五指掐住江恙白嫩的胳膊。

    霎時，鑽心的疼痛從胳膊到達神經，江恙的肌肉線條繃緊，下意識一甩。

    江恙並沒有用多麽大的力，可是江宵就跟斷了翅膀的蝴蝶，往後翩翩倒去，踩到的婚紗下擺“撕拉”一聲撕出一道大口子。

    江恙那一瞬驚呆了。

    直到黃佳尖叫著跑過來，並甩了她一巴掌的時候，江恙才緩過來神。

    這個地方，是走廊盡頭，再往外走幾步，就是賓客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