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賭上你,所以不會輸

字數:18516   加入書籤

A+A-


    一聽這話,白司顏當場就懵了,連說話都變得結巴了起來。

    什、什麽?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我說……”上前兩步,北辰元烈忽而伸出手,抵著白司顏的下顎緩緩抬了起來,雖然是居高臨下的姿態,卻透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寵溺,“我是你的未婚夫。”

    震驚之下,白司顏傻傻地瞪大了眼睛,還是無法接受……眼前這隻史上第一坑爹的賭博小王子,居然會是她的未婚夫?!他是在開玩笑的吧!

    還沒等白司顏緩過勁來,司馬重偃更加激動,立刻就炸了毛,用一種稱得上是氣急敗壞的語氣憤怒地打斷了他!

    這不可能!”

    正牌的未婚夫在這好嗎?!

    為什麽不可能?”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北辰元烈一臉天真,“就算你不想相信,可我確實是就是啊……本來我也不想這麽快就說破的,但既然阿言問了,我就隻能實話實說了啊!”

    身為未婚夫……之一!

    才剛剛對白司顏動了心,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就遇上了北辰元烈這樣的強敵,司馬重偃頓時覺得一陣心塞……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別說還手之功,就連招架之力都快沒有了好嗎!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剛才說的,都是認真的?!”

    當然認真!非常認真!認真得不能再認真!”挑了挑眉梢,看著司馬重偃一臉頹敗的神情,北辰元烈勾著嘴角,用一種頗為玩世不恭的口吻笑著道,“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聽他這樣一說,獨孤鳳凜不由眯了眯狹長的狐狸眼,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麽自己會看他這麽不順眼了!

    未婚夫?切……你確定你沒認錯人?”

    對上獨孤鳳凜挑釁的視線,北辰元烈微微收斂神情,回了他一個相當有優越感的眼神!

    別人不一定能認出來,但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我當然不會認錯!這就叫千裏姻緣一線牽,像你這種沒有未婚妻的人,是不會明白的!長歌,你說是不是?”

    聽到“長歌”兩個字,因為還不習慣,所以白司顏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直到北辰元烈回眸頭來看了她一眼——

    嗯?”

    啊……”白司顏恍然回神,“你在問我嗎?”

    百裏司言,聖宣王府四公子,卻是個女兒身……”揚眉淺笑,北辰元烈智力超群,一點就通,“但據我所知,聖宣王府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四公子,隻有一個三小姐,雙名長歌,是我北辰元烈指腹為婚的妻子。”

    說這話的時候,北辰元烈竟然還是一本正經的表情,完全沒有司馬重偃先前的輕蔑,甚至還帶著幾分鄭重,聽得白司顏都下意識地肅然起敬了三分!

    對此,秦恭狐忍不住開了口,表達了懷疑與不解。

    可是我聽說,聖宣王府的三郡主是個癡傻的女子,從小到大傳出了不少笑談,素來為天下人所唾棄,怎麽可能會跟百裏少爺是同一個人?”

    那隻是因為長歌以前沒開竅!母後說了,在長歌剛出生的時候蓮姨就找相士測過長歌的生辰八字,說長歌長大之後必能鳳舞九天!母後還說……在長歌的四個未婚夫之中,隻有我的八字是跟她最合得來的,所以如果以後長歌隻想選一個的話,那就隻能選我……”

    聽出了北辰元烈口吻之中隱隱透出的自豪感,白司顏隻想說——

    令尊洗腦的功力簡直令人發指,不能更成功!

    司馬重偃的臉色驀地暗了一大截,完全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心下忍不住一片拔涼拔涼,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

    要是他早知道百裏長歌會開竅變正常,就不會在剛開始的時候先入為主地用異樣的目光看她,也就不至於會那樣迫不及待地把她推到九殿下的身邊,釀成如今這種no—zuo—no—die難以挽回的悲慘處境!

    嚶嚶嚶,難道這就是命嗎?!

    對於未婚夫的說法,獨孤鳳凜早有耳聞,再加上先前排擠司馬重偃積攢了不少經驗,倒是沒怎麽大驚小怪,隻微微有些好奇。

    蓮姨?那是誰?”

    北辰元烈也不隱瞞,知無不言而言無不盡。

    蓮姨就是長歌的生母啊,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嗎?噢,不過也對……蓮姨懷著長歌的那段日子,大多時候是跟我的母後住一塊兒的,母後說我小時候還摸過蓮姨的肚子,跟未出世的小長歌說過悄悄話呢……”

    最後一句話被刻意拉長了語調,帶著幾分炫耀的語氣,聽得獨孤鳳凜各種不爽,嫉妒得幾乎要噴出火來!

    抬眸對上眾人質疑的視線,白司顏更加一臉茫然,不知所謂。

    你們看我幹嘛?我什麽都不知道……那個,我之前不是落水泡壞了腦子,失憶了不是?”

    天啦!信息量好大,聖宣王妃竟然不是她的生母嗎?

    那也就是說……百裏雪篁和百裏月修,都不是她的親哥哥了?!

    對的!這樣就說得通了!

    為什麽王妃一個勁兒地撮合她和百裏雪篁,根本就不顧及他們之間的兄妹之情……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親兄妹,而且在王妃眼裏,恐怕十有都是拿她當童養媳一樣看待的有沒有?!

    她的真實身份,除了王爺和王妃,百裏雪篁和百裏月修想必也知道,甚至很有可能連她失憶之前,都是知道的!

    要不然,百裏月修那家夥就是再沒節操,也不可能對自己的親生妹妹下毒手吧?

    所以,他其實就是故意不告訴她,故意逗著她玩兒……看到她緊張兮兮的樣子,那個魂淡估計早就在心底下笑得打滾了吧?!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居然瞞了她這麽久,回頭她絕對要把百裏月修吊起來狠狠地打一頓!

    不曾想百裏長歌的身世會這麽的離奇曲折,獨孤鳳凜先前雖然聽說過一些傳聞,但因為並不在意,所以也就沒怎麽打探清楚狀況,眼下聽到北辰元烈解釋了幾句,不知怎麽的……隱隱地覺得冥冥之中似乎又無端地多出了兩個情敵來?

    那你知不知道,長歌的生母……是什麽來曆?”

    這我就不清楚了,”搖搖頭,北辰元烈亦是麵露疑惑,“母後沒有說,我也不好問,我隻知道母後對蓮姨似乎十分的恭敬,就連父皇在談及蓮姨的時候都用了敬稱。”

    敬稱?”白司顏一頭霧水,不明所以,“什麽敬稱?”

    好像是……大殿下。”

    大殿下?”微挑眼尾,獨孤鳳凜略一沉吟,“那不是皇族才有的稱謂嗎?”

    眸光輕爍,司馬重偃像是想起了什麽。

    我好像也聽到母親在祠堂中祭奠的時候,提到過大殿下,似乎還自稱是‘屬下’……”

    這麽說來……”摸了摸下巴,白司顏若有所思,“說不定我也是皇親貴胄?而且還是身份很高貴的那種?!”

    看你嘴角翹的,”北辰元烈笑盈盈地伸手戳了一下她的梨渦,打趣道,“是不是覺得自己撿到了天大的便宜?”

    也沒有啦,隻是一想到你的母後,還有阿偃的母親……都要尊我的娘親喚一聲大殿下,就突然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高大上起來了有沒有?如果我真是哪個皇族的血親……嘖嘖,北煌國可以先排除,剩下來還有紫炎,東晟,南曜,和西闕……喂!”

    正說著,白司顏忽然抬起手來搡了獨孤鳳凜一把,嚇了他一跳。

    幹什麽?”

    搞不好……”白司顏眯著眼睛,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低低地笑,“我們很有可能還是失散多年的表兄妹……萬一我娘親嫁的是皇帝,說不定我們還是親兄妹呢!”

    一聽這話,獨孤鳳凜的臉色瞬間就黑到了鍋底,連口吻都變得陰沉了起來。

    你想太多了,我怎麽可能會有你這樣的妹妹……”

    咕嚕咕嚕灌下了幾十缸醋之後,才驀然發現,他看上的女人竟然跟自己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

    嗬嗬,這麽狗血的事情怎麽可能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而且就算那是真的,他也堅決不會承認的好嗎!

    不過,白司顏卻是很自然地曲解了他的意思,聞言隻嫌棄地撇了撇嘴角,隨口反擊了一句。

    說得也是,我也沒有像你這樣的哥哥……哼!”

    一句話,帶著濃濃的貶斥和輕蔑,換做任何人聽了恐怕都不會開心,但眼下聽在獨孤鳳凜的耳裏,卻是堪稱天籟……最好沒有,絕對不能是親兄妹!

    見他們聊得那麽開心,被冷落在一邊插不上話的秦恭狐深感自己失寵了,不由剔著眉梢冷冷地掃了北辰元烈一眼,捏著陰陽怪氣的腔調冷颼颼地開了口,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雖然是未婚妻,但畢竟沒有成親……就這麽押在賭桌上,能當真嗎?”

    聽島主提起了這檔子事兒,白司顏才猛地回神,立刻一把拽起了北辰元烈的衣襟,挑著眉峰怒目而視!

    沒錯!別以為轉移話題就能蒙混過關!早知道本小姐是你的未婚妻,還把本小姐押到賭桌上當賭注,你特麽還是男人嗎?!”

    別擔心,之所以會押上你……”

    伸手握住白司顏的手,收緊五指將她的爪子包裹在了掌心,北辰元烈悠然一笑,熾熱的眼眸之中滿是鎮定,胸有成竹而勝券在握。

    是因為你的未婚夫我,絕對不會輸。”

    在捅破了這層關係之後,白司顏突然間就有點無法直視他了,忍不住撇開了視線,但還是十分懷疑他的能力,深以為不靠譜!

    那萬一輸了……怎麽辦?”

    北辰元烈抬手將她的臉龐轉了回來,正對著她的雙眸,一字一頓,眸光灼華。

    正因為賭上了你,所以……沒有萬一。”

    被他那兩道炙熱的目光燙了一下,白司顏沒來由地心頭一跳,臉頰不受控製地就熱了起來,緩緩染上了幾分緋紅。

    北辰元烈這是在跟她表忠心的節奏嗎?說得這麽鄭重其事信誓旦旦,搞得她都忍不住認真了起來……果然經過母上大人洗腦過的就不一樣,這撲麵而來的忠犬畫風,仿佛都能看到搖曳在他身後晃來晃去的尾巴了有沒有?!

    所以,白司顏更加好奇了——

    她的生母到底是什麽牛逼哄哄的來頭啊?!居然給她弄了這麽多未婚夫,簡直了……

    如果這是在女尊社會,倒也不算什麽驚世駭俗的事兒,可眼下這是鐵板釘釘如假包換的男權社會好嗎?隻聽說過一夫多妻,還從來沒有聽到過一個女人有好幾個相公的,就算有貴婦人會養幾隻小白臉兒玩,那也絕對不是能擺上台麵……不像她,有這麽多隻完全可以說得上是明媒正娶的……未婚夫!

    更讓人不可理喻的是,能勾搭上司馬將軍府那樣的名門望族,讓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兄弟兩人屈尊降貴地低下頭來共侍一妻,就已經相當匪夷所思,超出了常人能夠理解的範疇!

    但眼下,北辰元烈卻以身試教,正兒八經地告訴她……什麽名門貴族,那都不是事兒!

    連他這種位列第二的儲君候選人,打從娘胎裏出來,都被毫不猶豫地扣上了未婚夫的頭銜,甚至還對此引以為傲……什麽的……白司顏不禁深深地覺得,她的母上大人簡直無敵了好嗎!

    喂!”看著白司顏和北辰元烈四目相對,含情脈脈,你儂我儂,不說獨孤鳳凜和司馬重偃醋到了一定境界,就連秦恭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你們兩個說夠了沒有,可以開局了嗎?”

    北辰元烈轉過頭,抬眸凜然一哂。

    隨時奉陪。”

    等一下!”

    雖然是母上大人給她挑選的未婚夫,並且還十分完美地對北辰元烈進行了洗腦,但……她還沒有答應好嗎!所以,有些東西還是要說清楚的,比如——

    你們剛才說的那些條件,我不同意!”

    秦恭狐微挑眉梢,滿目溫情。

    那你想怎麽樣?我聽你的就是了,他的可以不算數。”

    我要是贏了,你放人,蘅陽島歸我!你要是贏了,就把其他人都放走,我留下來當你的島主夫人!”

    秦恭狐點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好。”

    北辰元烈卻是忍不住開口嘟囔了一句。

    阿言,你怎麽還計較這個……既然我是你的未婚夫,那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是啊,沒錯啊……”白司顏也是一臉的理所當然,“我是你的未婚妻,那我的也是你的,所以你也就不要計較了吧?”

    想了想,北辰元烈忽然覺得她說的也很有道理,便沒再反駁什麽。

    好像……你說的也對。”

    白司顏嗬嗬一笑,抬頭對她扯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這孩子,還真是意外的好忽悠呢……但是他這麽單蠢真的能贏嗎?!

    嘩啦啦——”

    看到白司顏揚手打開了桌上的盒子,倒出一堆光華璀璨的紫水晶,看起來晶瑩剔透,果然是十分的養眼,迎麵拂來一陣陣奢華高大的氣息,充滿了蠱惑的味道……秦恭狐微垂眼瞼,從中挑了一塊捏在修長的指尖把玩,淡紫色的光芒透射在白皙的指腹上,散發著清潤的光澤。

    百裏少爺真是心思玲瓏,能想出這種妙趣橫生的玩意兒。”

    島主謬讚了,這不是本少想出來的,”白司顏不敢居功,但言語間也不落下風,“不過……本少爺見多識廣,是真的。”

    哈哈……那本島主就更不能讓你走了!”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勾了勾嘴角,秦恭狐不置可否,將紫色的水晶麻將放回到了桌麵上,轉而抬眸看向白司顏。

    是按之前那樣的玩法嗎?”

    不錯。”

    既然是四人玩牌,那麽公平起見,雙方各出兩人?”

    不,”白司顏盈盈淺笑,“是三打一,我三你一。”

    聽到這話,秦恭狐不由微微變了臉色,本以為自己已經做足了功課,沒想到臨到頭,還是被白司顏坑了一把。

    不過,這也算不上太意外,畢竟賭局是由他們決定的,不論對方提出多麽過分的要求,他也必須接受,就像他們現在必須上這艘船一樣。

    而且三打一對他們來說確實是最有利的,隻是他之前想得太天真,以為像獨孤鳳凜和北辰元烈這樣自負的人,是不屑於憑借這種方式投機取巧的……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算是贏了,臉上也沒有什麽光彩。

    正想著,又聽白司顏笑著打了個哈哈。

    別緊張,跟你開玩笑的……本少爺這麽正直的人,怎可能會以多欺少呢?”

    那麽……”秦恭狐凝眸而視,一時間摸不透白司顏是在耍什麽把戲,“還是二對二?”

    不,還是三打一,”這回接口的卻是北辰元烈,目光如炬,居高臨下,“你三,我一。”

    聞言,秦恭狐驀地一震,因為之前在他手裏栽過幾回,所以下意識地就認為北辰元烈這是在故意羞辱他,不免眯了眯眸子冷冷一笑。

    如果你是想借這種話激怒本島主,那麽大可不必白費心機。”

    島主以為我是在說笑嗎?”

    北辰元烈揚起眉梢,抓起一塊水晶麻將往半空拋了拋,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說出口的卻是——

    可我是認真的……別人不懂我,島主你還不了解我嗎?對我來說,三對一贏了並不算什麽,隻有一對三贏了,才算得上是真的贏,不是嗎?”

    嗬嗬……”秦恭狐聞言又是幽幽一笑,陰冷的黑瞳之中閃過意料之內的神色,意味不明的語調聽起來像是蛇的毒汁一樣濕寒,“本島主當然了解你,為了你,本島主還專門請來了一位貴客。”

    北辰元烈抬眸。

    貴客?”

    秦恭狐抬起手,拊掌輕拍了兩下,吩咐道。

    請莊主出來。”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秦恭狐的視線,集中到了水晶簾幕的後麵。

    不過片刻,便見一個人影款步走了出來,手握一柄暗紫色的折扇,用一種相當高傲地姿態緩緩挑開水晶簾,露出了隱藏其後的廬山真麵。

    在看清楚來人麵目的刹那,北辰元烈頓然虎軀一震,兩眼放光。

    是你?!”

    來人高抬下巴,眼中暗含幾分不屑。

    是我。”

    說著,便將視線掃向白司顏和司馬重偃,上下打量了一番,轉而問向秦恭狐。

    贏了這局,可否將他們兩人送到山莊住上幾日?他們拆了本莊主的院子,擄走了本莊主的侍姬,這筆帳……本莊主還得找他們清算一下。”

    贏了這局?嗬……本少爺還當是誰呢,這麽大口氣,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弄月莊主。”

    白司顏沒見過他,所以一開始並不曉得對方是什麽來頭,直到他提及拆了山莊的院子、擄走了侍姬這些壯舉,白司顏和司馬重偃才立時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前些天晚上他們夜闖弄月山莊救人的事。

    不過,聽他這種不屑一顧的口吻,還沒開局就好像已經賭贏了的架勢,多少讓人覺著有些不爽,白司顏便刻意咬著音調反諷地奉承了一句。

    然而,對方卻是自大到了一定的境地,對她的諷刺全然沒有察覺,隻當那是真心誠意的讚美,反而特別自傲地打開折扇搖了兩下,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口吻更是狷狂到了極點。

    要是不想輸得太難看,本莊主還是勸你們直接認輸吧,不要白費力氣了……看在你們兩人身手不錯的份上,本莊主自是惜才,或許還能幫你們在島主麵前說幾句好話,讓你們少吃些苦頭。”

    看不下去他這般張狂自負,白司顏忍不住勾起眼角,掩嘴低低笑了兩聲,抬手捅了一下獨孤鳳凜,打趣道。

    看見沒有,這就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見到他之前,我還當你已經有夠傲慢的了,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比得上你……但是現在,看一眼他,再看看你……嘖嘖,那種感覺,就好像……”

    獨孤鳳凜陰沉著臉,並不覺得白司顏這是在誇他,但還是忍不住哼了一聲。

    就好像什麽?”

    就好像……”白司顏剔著眉梢,並不看獨孤鳳凜,卻是淡淡地掃向了弄月莊主,“小雞遇上了……老母雞……”

    一句話,說得不輕不重,卻恰好清晰得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清楚。

    話音落下的刹那,獨孤鳳凜的臉色驀地一黑,弄月莊主的臉色卻是“唰”的白了三層不止,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黃鼠狼,狠狠地攥緊了手指,捏著扇子哢哢直響!

    該死,你敢罵本莊主?!”

    哈哈哈!”

    邊上,北辰元烈笑得肆無忌憚,非常的天真爛漫!

    小雞遇上老母雞?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比喻……雖然有點搞笑,但是真的很貼切啊……哈哈哈……不行了,我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越看越像怎麽辦……”

    你——”

    弄月莊主一時氣結,揚手就想撲過來把北辰元烈胖揍一頓,好在被秦恭狐及時攔了下來,湊到耳邊勸了兩句,不知道說了什麽話,才將他的情緒撫平了下來。

    這廂,獨孤鳳凜也是被氣得不輕,忍不住抬腳踢了他一下,爾後在他回頭的時候睨著冰眸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許笑!再敢笑兩聲,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嘴巴縫起來?!”

    北辰元烈很是無辜。

    可那又不是我說的,你要是覺得不高興……自己去跟阿言說啊,威脅我有什麽用?”

    獨孤鳳凜當然不可能去指責白司顏的不對,隻能繼續冷颼颼地睨著他。

    你別出聲就行了,莫名其妙笑得這麽誇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腦子有病呢!”

    可是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

    閉嘴!”

    對不起我笑點低,你不要理我……哈哈哈……小雞遇上老母雞,小雞遇上老母雞……簡直神似啊……”

    獨孤鳳凜抬手扶額,十分無力地歎了口氣。

    好像掐死他……”

    哼!”

    弄月莊主雖然在秦恭狐的勸阻下強自壓下了怒氣,沒有當場發作,但臉色明顯比剛進門的時候陰沉了很多,口吻之中更是透著咬牙切齒的慍怒,以及反擊般的冷嘲熱諷。

    當初輸得連褲子都不剩的喪門犬,果然現在就隻會叫了嗎?可是叫得再大聲又能有什麽用呢……手下敗將就是手下敗將,還真是難看死了……”

    話音落下,北辰元烈不由止住了笑,繼而微斂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是陰溝裏翻船讓你贏了一次,你就得意成這樣了麽……嗬嗬,難不成你還以為,這次也能像上次那樣僥幸嗎?”

    聽得他們說了兩句,白司顏即便明白了一個大概。

    敢情這個傲慢自大的弄月莊主,就是當初讓北辰元烈栽了個大跟頭,輸到隻能去花樓裏圈錢的對手?

    這麽說來,北辰元烈此番來蘅陽島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他,而對方恐怕也是個賭場上深藏不露的高手……要不然,秦恭狐也不會特意請他出麵裏坐鎮賭局。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司馬重偃忍不住又多看了弄月莊主一眼,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得某莊主頗為不自在,還以為自己被一個斷袖看上了,不由僵硬地輕咳了一聲,拿扇子擋住了半張臉。

    當然……司馬重偃之所以會狗眼發光,看中的自然不是坐在對麵的那個人,而是他手裏……完整的劍譜!

    是不是僥幸,再玩一局就知道了。”

    跟北辰元烈一樣,弄月莊主自出道以來,同樣是所向披靡戰無敗績,而之前的那一戰,對他來說確實是最為殫精竭慮的一局,雖然最後險險地取了個巧,贏了一局,但還是心有耿介,想再賭上一次,玩個痛快。

    嗬……”扯了扯嘴角輕哂了一聲,臉上滿是不以為然,“從現在開始,你不會贏了,那些從我手裏拿走的東西,我會讓你連本帶利地吐出來。”

    弄月莊主一如既往地傲慢。

    有本事,就來拿吧。”

    那麽……”拉開椅子坐到位置上,北辰元烈揚起手,“啪”的打了個響指,“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秦恭狐目光幽幽,最後確認了一遍。

    三打一?”

    北辰元烈爽朗坦蕩。

    三打一!”

    這……”一邊心係劍譜,一邊心係未婚妻,頂著兩座大山,司馬重偃表示很有壓力,對那個玩世不恭的北煌三太子始終還是信不過,“交給他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瞟了眼麵露詭詐的秦恭狐,掃了道自負狷狂的弄月莊主,獨孤鳳凜也是目露懷疑,抬眸看向白司顏,默默地表達了抗議的心情。

    汪汪!”

    感覺到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小白也按捺不住緊張,哈著舌頭叫了兩聲。

    那個……”拍了拍獨孤鳳凜的肩頭,白司顏的回應卻是,“把你腰牌借我用一下。”

    獨孤鳳凜不由莫名。

    你要腰牌幹什麽?”

    咻”的伸出一根手指頭豎在了獨孤鳳凜的麵前,白司顏沒有解釋,隻微微拔高了聲調。

    一句話,借還是不借?”

    不得已,獨孤鳳凜隻能掏出腰牌,遞到了她的手裏。

    劈手奪過金牌,白司顏立刻轉過身,眨眼間就走到了賭桌邊,爾後“啪”的一下將金牌拍在了桌麵上,抬起頭來目光如炬,氣勢騰騰!

    一局定勝負!本少爺索性豁出去了,再押上九爺的一座城,賭莊主你的弄月山莊,敢嗎?”

    聞言,獨孤鳳凜先是麵色一冷!

    居然說都不說一聲就拿他的城池當賭注,百裏長歌那家夥還能更隨便一點嗎?!

    爾後轉念一想,卻又無端地歡慰了起來——

    百裏長歌這麽做,是不是在暗暗地表示,她已經把他當成是自己人了?

    被白司顏突然間的喝聲驚了一下,秦恭狐斂眉而望,愈發覺得那個小家夥有趣了,不論是孤注一擲的膽識還是破釜沉舟的魄力,都非常地稱他的心意。

    弄月莊主原本是被秦恭狐請來幫忙的,當時並沒有說北辰元烈會出麵,知道這個消息還是前天晚上,當時就已經微微吃了一驚,眼下賭局開場在即,白司顏毫無預兆地又押上了一座富庶之城,大放厥詞地挑釁於他……

    對於這種意料之外的局麵,按道理本該規避,可是……對方押的不是千兩萬兩的銀子,也不是什麽奇珍異寶,而是整整一座富得流油的城池!

    沒有人不會動心,沒有人舍得拒絕,機會隻有一次,可一而不可再……一旦錯過,便終生難求。

    弄月莊主並非是利欲熏心之輩,但終究還是個有著七情六欲的男人。

    所以……他沒能逃開白司顏的利益誘惑,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到底還是揚眉輕笑,應聲接了招。

    百裏少爺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妙人,這般氣魄便是九尺男兒也及不上……但本莊主還是要提醒一句,免得旁人說本莊主以大欺小,欺負了你……有時候蒙著腦袋往前衝不一定能討到好處,萬一落得個有勇無謀的名聲,可不要哭鼻子才是。”

    莊主教訓得是,不過……”扯了扯嘴角,白司顏回過身,抬起手來輕輕撫摸了一下北辰元烈的狗頭,笑道,“本少爺隻要負責往前衝就行了,謀事在他,而成事在天。”

    聞言,北辰元烈不由抬起頭來,滿臉感激。

    謝謝啊,你這麽相信我……但是能不能不要像給狗捋毛那樣摸我的頭?”

    身後,獨孤鳳凜和司馬重偃一人牽著小白的一隻爪子,默默的蹲在角落裏擦眼淚,感覺他們已經被拋棄了……那兩人之間的畫風是如此的和諧,已經不需要他們出麵撐場子了。

    嘩啦啦!”

    在秦恭狐又喚了一名心腹下屬出來後,賭局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打麻將跟玩骰子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其中很大的一個區別在於,麻將的玩法沒有骰子那樣幹脆利落,開蓋就能看輸贏,一般來說,賭一局麻將,並不是單純的一場牌局,而是要打上一圈。

    因為打麻將的很大一個樂趣在於做牌,牌做大了,贏的幾率就小,但是得到的籌碼會翻倍,如果隨隨便便就糊牌,那等於百分之九十九都在碰運氣,在很大程度上扼殺了玩牌的意趣,也無法挑起那種大贏一把的興奮!

    而所謂的打一圈,指的就是東南西北按照順時針方向,四位玩家各做一牌莊。

    身為莊家,在輸的時候通常要多出錢,但在贏的時候也同樣可以翻倍拿錢,如果在坐莊的時候贏了,那麽下一場繼續坐莊,若是輸了,才會輪換到下一個玩家。

    換句話就是說,沒有人在坐莊的時候糊牌,那麽一圈就是四場牌局,如果有莊家贏牌,那麽牌局的場次就會往上加,直到四人都坐過莊家的寶座為止。

    一圈結束,隻要秦恭狐和弄月莊主那三人之中,任何一個人手裏的籌碼比北辰元烈多,就算是他們贏,換言之……如果北辰元烈想贏了這一局,就必須在結束的時候,拿到最多的籌碼!

    這就是白司顏所說的——

    一圈麻將,三打一!

    從戰術上看,如果白司顏一開始選擇的是他們三人對付弄月莊主一人,乍一瞧確實是最有利的,因為隻要他們三人當中任何一個摸到了一手大牌,賭贏的概率就會大大地增加,尤其是在這種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看手氣的賭局上,三人的勝率幾乎可以直接碾壓對方!

    但是……幾乎所有的人都隻會看到三打一的優越性,從而會先入為主地認為三打一必勝無疑,而且就算有所懷疑,也很難發現這種打法的致命缺陷。

    如果之前在花樓的時候,獨孤鳳凜和司馬重偃沒有故意討好她,刻意給她送牌,白司顏也不會發現這種打法的劣根性……那樣一來,她一旦跟秦恭狐提出了三打一要求,看起來好像是占了便宜,實際上卻是挖坑把自己埋了的節奏。

    三打一,一般而言,會出現兩種局麵——

    其中一種,就是像白司顏先前在花樓玩的那樣,由司馬重偃和獨孤鳳凜兩個騎士保駕護航,看起來好像是三打一,但其實卻是她跟北辰元烈的單挑。

    因為司馬重偃和獨孤鳳凜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己的牌麵,把賭注押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不管她拿到手的牌有多爛,都必須應戰!

    再加上有兩名忠心耿耿的騎士幫忙送牌,下意識就會想要做大牌,即便很早就能糊小牌,也會因為不甘心而放棄,這樣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她的大牌還沒來得及做完,北辰元烈就已經先糊了。

    這就是那天打麻將的時候,為什麽玩了那麽多場,結果連一局都沒有贏的原因。

    當然,這種玩法如果能夠熟練到得心應手的地步,那勝率絕對是可以妥妥碾壓對手的,但可惜的是……不論是秦恭狐還是弄月莊主,他們接觸麻將的時間,最長不過是一天,根本就連麻將牌都沒摸透。

    還有一種,就是一旦他們發現了那種玩法的弊端,就會選擇各玩各的,誰第一手抓到的手牌好,勝率高,就相互配合給他送牌。

    但是呢,有弄月莊主這麽一個超級傲嬌貨在,他怎麽可能甘心會給別人當綠葉?!

    所以……問題來了,矛盾來了,窩裏鬥也跟著接踵而至。

    在這種情況下,三打一最大的弊端就在於三個人一旦不能齊心,非但發揮不了優勢,還會相互影響,把原本清明的局麵搞得烏煙瘴氣一團糟。

    總而言之,在沒有把麻將牌摸熟之前,選擇三打一在很大程度上等同於——

    自掘墳墓!

    好在白司顏發現得早,醒悟得及時,沒有豬油蒙了心往火坑裏跳,順勢還把這個難題拋給了秦恭狐和弄月莊主,逼得他們不得不一邊琢磨一邊打牌,多少都能分散掉一些心力。

    在這之前,秦恭狐先是引他們上船,後又冷不丁地搬出了弄月莊主,想借機給他們施壓,結果沒想到白司顏和北辰元烈更狠,拋出了三打一的迷霧彈不說,甚至還押上了獨孤鳳凜的一座城,連哄帶騙地迫使他們跟著押上了蘅陽島和弄月山莊,徹底擾亂了他們的陣腳!

    如此一來,等玩了幾手牌,在秦恭狐和弄月莊主意識到三打一的劣勢,靜下心來想要重整戰略東的時候,這場賭局恐怕已經到了尾聲。

    所以……

    他們玩的並不僅僅隻是麻將,更多的其實是一場心理戰!

    北辰元烈在前線衝鋒陷陣,白司顏在後方運籌帷幄,至於獨孤鳳凜、司馬重偃和小白……請叫他們撐場小天使,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