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半冷半暖秋天,我想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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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躺在床上,渾身都是血。

    千野聞櫻趁著他睡著的功夫,偷偷從窗戶翻進來,第一刀就紮在了他的關鍵部位。

    “這一刀,是我替我的前夫還給你的!”

    他從睡夢中猛地驚醒,根本來不及呼救,她的第二道又紮在了他的心口。

    “這一刀,是替我的哥哥和母親還給你的!你這個魔鬼,你早就該死了!”

    帶著刻骨的恨意,刀在他的身體裏麵擰轉了半圈。

    千野加藤疼得直接昏了過去,連呼救的能力都沒有。

    千野聞櫻刺了兩刀,兩刀都十分致命。

    她知道千野加藤的身邊有十二名神出鬼沒的黑衣武士,也知道這酒店附近到處都是從全國各地挑選出來的精英保鏢。

    確定千野加藤再無活著的可能,她便慌忙想要離開。

    一出臥室門,卻還是被一名黑衣武士抹了喉。

    現在,千野加藤就躺在床上,血把身下的床褥都潤濕了。

    夏桑榆走過去,惶惶道:“他怎麽樣了?”

    醫生說:“傷得很嚴重!隻怕是……”

    另外一名醫生又說:“我們隻能暫時幫他止血,這麽嚴重的傷勢,還必須得馬上送大醫院……”

    夏桑榆哆嗦著:“怎麽會變成這樣……,他們……都要死了麽……”

    瑾西死了,千野聞櫻死了,現在連千野加藤也要死了?

    她不知道應該為誰難過。

    心裏毛塞塞的堵作一團,眼眶刺痛得厲害,卻沒有眼淚掉下來。

    “如玉……,如玉……”

    千野加藤大約是聽見她的聲音,慢慢清醒了一些。

    他渾濁散亂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玉,你來看我了?”

    “我不是如玉!我是麻田也香!”

    “你就是我的如玉!”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早知道瀕死之際才能看見你,我就應該,就應該早點讓他們來殺我……”

    “你瞎說什麽呢?你不會有事兒的……”

    她心裏亂極了。

    想抽開手轉身去找容瑾西,可是千野加藤的手像隻鐵耙子一般緊緊扣著她,半分鬆動也沒有。

    害得她隻能心急如焚的坐在床邊,眼睜睜看著醫生為他的傷口止血。

    幾分鍾後,他被醫生們抬上擔架床,要抓緊時間往醫院裏麵送。

    他的手還是緊緊攥著她,掰也掰不開。

    她沒辦法,隻能跟著他去了醫院。

    半個小時後,她好說歹說,終於將他送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剛剛關上,電梯方向就急步走過來一行人。

    為首的正是洪七柱與山本太雄。

    他們來到夏桑榆的麵前,關切的問道:“怎麽樣?千野君的傷勢怎麽樣?”

    “他……剛剛才進手術室,具體的情況我也說不好!”

    夏桑榆簡單敷衍兩句,問道:“容瑾西呢?他們把他怎麽了?”

    “也香姑娘放心,我們已經把他沉海了!”

    洪七柱的話剛剛說完,夏桑榆就眼前一黑往地上倒去。

    山本太雄伸手在她腰上扶了一把:“也香姑娘你還好吧?”

    她連忙掙開他,自己扶著牆在旁邊的長椅上頹然坐了下來:“我能好得了嗎?”

    容瑾西死了,她的人生裏麵再也沒有‘好’這個字了。

    洪七柱和山本太雄隻當她是在為千野加藤的傷勢擔心,遂一人一句的勸了起來。

    “也香姑娘不要過於擔心,千野君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兒的!”

    “對呀,今年大年初一我們幾個人上金閣寺上香占卜,千野君抽的還是上上簽呢……”

    “所以說嘛,千野君肯定會沒事兒的!”

    “也香姑娘你一定要振作啊!千野君可是把所有生意都教給你在打理呢,你若是急出個三長兩短,我們沒法給千野君交代啊!”

    夏桑榆是很著急!

    可她的著急,與千野加藤並沒有多大關係。

    千野加藤性子陰損變,態,又做下了許許多多罪不可贖的‘生意’,將來遲早是要挨槍子兒的!

    以其挨槍子兒,倒還不如死在千野聞櫻的手裏。

    況且,她始終打心底裏抗拒著千野加藤,從來也不肯承認他是自己的生父。

    他的生死,對她來說,真的沒那麽重要。

    她著急的是容瑾西!

    容瑾西被沉海了!

    且不說海底有沒有鯊魚等凶險的魚種,單說他拖著不能動彈的兩條腿,就萬萬沒有自救的可能!

    現在,說不定已經沉屍海底了!

    她心痛如絞,捏著那塊硬邦邦的通行牌,耳邊又響起他醇厚磁感的聲音:“快走!不要再呆在千野加藤的身邊,帶著孩子盡快回國去……”

    帶著孩子回國去,這一直都是她的執念。

    可是,她怎麽忍心將他一個人留在冰冷的海底?

    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

    洪七柱和山本太雄在旁邊說了好一陣,她都是愣愣怔怔的沒有反應。

    臨近中午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才打開。

    洪七柱和山本太雄急忙迎上去:“醫生,千野君他怎麽樣了?手術還順利吧?”

    醫生摘下白口罩:“手術還算成功!不過病人年紀大了,兩處傷口又都在要害處,再加上失血過多,恐怕……”

    夏桑榆從長椅上慢慢站起身:“恐怕怎樣?”

    醫生無力的歎息一聲:“恐怕,就隻剩下這一兩天的時間了……”

    夏桑榆臉色蒼白,身形不受控製的搖晃了兩下:“隻剩下……一兩天了?”

    醫生道:“是的!還希望你們能夠給他多一些關懷,讓他不帶遺憾的離開這個世界!”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就是真的活不成了?

    夏桑榆的眼前又開始發黑。

    山本太雄在側旁禮貌的扶住她:“也香姑娘,還請你振作一點兒!千野君這次把你介紹給我們大夥兒,恐怕是早就料到自己會有不測,才有意讓你接受他全部的生意!”

    洪七柱也道:“也香姑娘你放心,就算千野老爺走了,我們幾個也會像長輩一樣照顧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夏桑榆慘然笑道:“謝謝你們……,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多陪陪他!”

    “好的!也香姑娘你也要保重身體啊!”

    兩人安撫了她幾句,轉身就走了。

    夏桑榆跟著護士一起,把千野加藤送到特護病房。

    液體掛上,身上插滿了各種醫藥管子,戾氣十足的千野加藤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毫無攻擊力的垂死老人。

    夏桑榆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蠟黃的臉色黯然失神。

    過了不知道多久。

    千野加藤醒過來,伸手握住了她微涼的小手:“如,如玉……”

    聲音悶悶的,含糊不清。

    不等夏桑榆說話,他又自顧自的說道:“如玉,我……好高興,我能……來看你了……”

    夏桑榆俯身在他的耳邊:“老爺,我不是如玉,我是夏桑榆,是麻田也香……”

    “如玉……”千野加藤依舊叫她如玉,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麽一樣:“如玉啊……,我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嗎?”

    “老爺,我是也香……”

    “也香我都安排好了……,她會繼承我的所有產業,會成為權利頂端的女人……,如玉你放心,她不會受苦的……”

    千野加藤說著,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如玉……”

    夏桑榆被他這一吻吻得渾身肉麻,正準備將手抽回,一旁的護士道:“也香姑娘,病人現在意識不清,心率和血壓都十分異常,恐怕是時間不多了……,不如你就順著他,讓他不要帶著遺憾和不甘走……”

    時間不多了?

    千野加藤,這就要死了?

    夏桑榆愴然苦笑:“你們都要走了?那還留我一個人幹什麽啊?”

    “如玉……,如玉……”

    千野加藤叫著宮如玉的名字,陷入了昏迷當中。

    夏桑榆想要將他的手掰開,可他死死攥著她的手腕,跟焊在上麵似的,她無論怎樣都掰不開。

    唉,算了,就再陪他一會兒吧。

    以後再想陪著他隻怕也沒這個機會了。

    護士小姐幫她把旁邊的陪護床展開,她昨晚一夜沒睡,實在困得很,躺上去沒多久就睡著了。

    時間無聲無息的流淌。

    天黑了,燈亮了。

    天亮了,燈又滅了。

    夏桑榆迷迷糊糊之間,聽見身邊有人在低低哼唱一首曲調十分優美的歌。

    “半冷半暖秋天,熨貼在你身邊,靜靜看流光飛舞,那晚風中楓葉片片,惹得身心酥軟綿綿……”

    她被這歌聲擾得沒了睡意。

    睜開眼睛,入目看見的是千野加藤那雙含笑的眼睛。

    她怔了一下,千野加藤在唱歌?

    看他這精神頭,是馬上就要痊愈了?

    不等她開口,千野加藤先就笑著說道:“如玉,你醒啦?”

    她微微皺眉:“別叫我如玉!我不是你的如玉!”

    她現在最討厭聽見的,就是‘如玉’這兩個字。

    千野加藤還是沉浸在他自己的幻想裏,自顧自的說道:“如玉,我剛才為你唱的歌好不好聽?”

    “好聽好聽……”

    她發現他沒有再攥著自己的手腕,連忙敷衍兩句就下了床:“我去上個洗手間!”

    從洗手間回來,發現千野加藤斜靠在病床上,口裏還在哼唱著剛才的曲調:“半冷半暖秋天,熨貼在你身邊……”

    他的目光越過窗外,像是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淡金色的溫暖晨曦暈染在他蒼老無神的臉上,這一刻他戾氣全無,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落寞,無邊無際的思念。

    夏桑榆放輕腳步走過去,正要開口說話,突然看見他嘴唇抽搐,眼角很快淌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