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驚訝？”

    “不，是驚歎。 ”

    看著眼前場景，青司這話說的真心真意。

    她現在正與高逸一同站在高天佑奢華堂皇的皇子府中，欣賞後花園的高山流水。

    青司也算是見識過場麵的，可是像高天佑這種奢華堂皇府邸，即使是在皇宮裏她都沒見過。

    目之所及皆是景致。

    見高天佑擁有如此府邸，高逸卻好似並不在意。

    “整座府邸是父皇下令命工匠，窮盡三年時間特意整修粉刷的，就連這牆上花紋都是出自宮中畫師之手。”

    末了，高逸感歎道。

    “二皇兄不愧是父王最喜愛的皇子。”

    雖然高逸極力按耐，可青司還是聽出了高逸隱在語氣中的豔羨。

    最喜愛？

    未必吧。

    青司的手指撫過牆上紋路，看上去確實不錯，怕是所有人見過之後都會驚歎於高祖帝對高天佑的寵愛。

    可高天佑卻應該高興不起來，因為身為太子是有自己的府邸的。

    而一旦娶妃出宮建府，等同絕了太子之位。

    如此說來……

    青司看向正對她不停介紹著周圍景致的高逸。

    前世高祖帝病逝前冊封高逸為太子。

    但是，高逸並不適合繼承皇位，所以這位西周太子，才會剛剛冊封就被高佐取而代之。

    可如今高佐沒有了梁國這個後盾，如果她再從中幫上一把，那最終登上九五之位的，會不會依舊是高逸？

    見青司一直看著自己不說話，高逸隻覺得自己的耳朵尖都火辣辣的燙著。

    青司是不是，也有那麽一點喜歡……他？

    鞭炮聲劈裏啪啦的響著，高逸終於從這動靜裏回神。

    “該是迎娶的花轎到了，青司，你要與我下去看嗎？”

    良久，青司看著高逸都沒有說話。

    “青司你是不是不願意過去，我……”

    “高逸，你想登上太子之位嗎？”

    鞭炮的聲音從耳旁不斷炸裂，將高逸的心髒鼓動的“嘭嘭”跳起。

    高逸緊張抿著的嘴巴努力張合了幾下，他想問問青司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可是當他看著青司那雙認真的眼睛。

    他說出口的卻是：

    “想。”

    “我想登上太子之位。”

    青司看著高逸一字一句道。

    “我助你登基，你保我季家百年昌盛，你願意嗎？”

    即使青司不幫助他登基，即使他隻能成為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他也願意幫助青司，幫助季家。

    他……喜歡她啊。

    可是，以他的身份真的可以嗎？一個病弱的不受寵愛的小皇子？

    “我願意。”

    “若我有天登基，必當保你季家百年昌盛。”護你一生無憂。

    一直看著高逸的青司，突就緩緩綻出一個笑來。

    “高逸，你可能覺得我正站在這裏癡人說夢，但是在不久的將來，你會發現你做了一個多麽正確的決定！”

    她的聲音有輕又淡，聽上去差點要泯滅在鞭炮聲裏，可是她說出的話卻是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迎親的鞭炮終於燃盡，除了他們，沒有人知道，在這短暫而漫長的時間裏，兩人完成了一個鄭重而輕率的承諾。

    可是彼時許下諾言的兩人沒有想到，人會學著成長，但人的心卻會變化的更快。

    慕容卉穿著水紅色的吉服坐在大紅花轎裏。

    今日她就要嫁人了，嫁給當今二皇子成為他的側妃。

    身上的吉服並不刺眼，手上也不用捧著代表著福祿的寶瓶，因為說到底，她也就隻是一個妾。

    雖然這個妾有個側妃的名頭。

    不過……慕容卉忍不住苦笑兩聲，本來她是要被送去宮中的，誰知卻被高祖帝許給了二皇子。

    嫁於誰對於她並沒有什麽差別，反正，從她生下來的那一刻，要做的就是去為慕容家聯姻固權之用。

    今日她沒有嫁於太子，也沒有進入皇宮，慕容家裏的人應該是很懊惱的吧。

    說不得又已經開始想著給自己的父親挑選漂亮美婢，以求多生幾個子嗣下來。

    慕容卉把玩著蓋頭上垂下的流蘇，或許她們女子的命運就是這樣。

    生來就是成為男子的附庸，為他們管理後宅，養育子嗣，孝敬長輩。

    而她還能慶幸，她的婚嫁，能讓她弟弟以後的仕途以後少走一些彎路。

    “可以這樣，就夠了，慕容卉，做人不能太貪心。”

    雖然慕容卉對著自己這樣說，可是她的眼前不知怎的就浮現起青司的影子來。

    與她們隻能任由家中安排婚嫁的女子不同，這位西周唯一的百裏郡主，卻是肆意的活著。

    聽說，她如今已經在國子監入學，她多想能像她一樣，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也……不敢。

    “所以啊，有些事都是注定的……”

    鞭炮聲聲，殘紅滿地，花轎一落地，慕容卉就將自己的蓋頭往下整理了下。

    她是側妃，不是皇子的正妻，所以不會有喜娘前來背她，不會有新郎過來與她牽手。

    她要做的就是挺直脊梁，自己走進這座皇子府，然後安安靜靜的當一個妾。

    很好，總比入宮，連吉服都穿不上的好。

    慕容卉一拂袖角，就那樣掀開轎簾走了出來。

    她的頭顱微微的垂著，透過蓋頭下的一指縫隙，挺著脊背順著腳下紅毯向前一步一步的走。

    突然，一雙黑紅二色的短靴停在她的麵前。

    慕容卉看不見對方的臉，但是穿著這樣的顏色，還能踏在這條紅毯上的，似乎隻有一人。

    “二皇子？”

    他為什麽會過來？

    “表哥～”

    就在慕容卉疑惑之際，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嬌語。

    啊，是了，今日還有一個庶妃與她一同入府，好像是高天佑的表妹來著。

    “還請二皇子讓一下。”

    吉時馬上就到，身為一個側妃她實在耽擱不起。

    慕容卉說著，擦著高天佑向內走去。

    風揚起她蓋頭上的流蘇，輕輕掃過高天佑的肩頭。

    沒有與高天佑青梅竹馬的關係，也沒有甜美可人的麵貌，更沒有正妃的地位。

    她能倚仗的就隻有那張再薄不過的賜婚聖旨。

    她會在後院裏不聲不響的活著，做好一切她該做的。

    她隻希望高天佑能看在她“識相”的份上，能幫他的弟弟在仕途上盡可能的走的更遠。

    即是不能相棒，也希望他能不落井下石。

    她求得，她要的，隻是如此罷了。

    高天佑看著他那位還沒怎麽見過的側妃，頂著蓋頭從她身邊走過。

    她說“二皇子，還請讓一下……”

    “讓一下……”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他將是她未來的夫君，可她還是說讓一下，就像他會阻礙了她的路一樣。

    “謝謝表哥出來迎我……”

    見高天佑隻盯著慕容卉看，蔣碧微羞著臉頰說了這麽一句。

    高天佑笑笑沒有說話，其實他出來要迎的是慕容卉，雖然他不必出來，但畢竟是皇上賜婚……

    但是他沒想到，他未來的側妃竟然讓他“讓一下。”

    “進去吧。”

    聽到高天佑這樣說，蔣碧微臉上越發羞澀。

    她是庶妃，比起慕容卉來，她隻能穿玫紅色喜服，甚至連蓋頭也沒有一個。

    但是她一點都不擔心，她相信隻要高天佑娶了她，日後院裏最受寵愛的那個必然是她。

    至於慕容卉那個無鹽女，對她來說簡直一點威脅沒有。

    可是蔣碧微這笑還未在臉上停駐上刹那，就驀地的蒼白了一張俏臉。

    人群裏，站在那裏看著她的，赫然是百裏青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