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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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城到定京的路山高水長,跋涉千裏,一來一去也要半年。小說し沈信在接到聖旨的第二日便啟程上路。同行的還有羅淩和羅潭。
羅淩是羅隋讓他去的,作為羅家的長孫,羅淩未來將會撐起整個羅家,羅隋的意思是讓羅淩跟著去定京曆練,順帶了解明齊如今的局勢。羅颯得留在小春城繼續同長輩們一起操練羅家軍。
羅潭和羅千本來是不能跟著一起去的,誰知道羅潭自己偷偷爬上了馬車,躲在馬車後頭的箱子裏,等到了半路上才突然鑽出來。那時要趕走她已經來不及了,隻得讓人傳信回去,將羅潭一同帶往定京城。
羅潭對定京城充滿向往,再三保證不會惹禍,終於和沈妙一行人同行。
除了當初帶回來的沈家軍前部,這次沈信還帶了一部分羅家軍的人。這一部分人是由沈信和沈丘親自操練,也是最精銳的人,其中每一個放在別的隊伍中,都能算作一個小頭頭。這一支在精不在多,是沈信自己培養的,以護衛名義跟在身邊的。
從春日開始出發,一直到了深秋時節,沿途的綠樹都變成枯葉,順著風搖搖擺擺的落進泥土裏。一行人開始添衣的時候,才即將達到定京城。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一行人在城外的客棧中歇息,沈丘道:“明日一早咱們就進城,介時先找一個宅子住下來。”
當初臨走時沈家的那個家還是分了的,自然是不可能回沈府。
之前在羅家的時候羅雪雁就同羅隋說過分家一事,羅淩和羅潭也不意外。羅潭托腮一臉向往道:“姑姑姑父,咱們找個熱鬧的地方住好不好?我還從來沒去過定京城呢。若是找個宅子,一出門就是熱鬧的點兒,那多好。”
羅雪雁笑道:“原先是城東的地方最熱鬧的,不過咱們也已經兩年沒回去了,不知道現在變了沒有。”
“這簡單呀?”羅潭問那上菜的小二:“這位小哥,你可知道定京城最熱鬧的地方是哪裏?”
那小二不清楚他們這一行人的身份,隻是看他們帶著這麽多人,又穿的精細,尤其是坐在正中間的小姑娘,年紀不大卻氣度斐然,一看就知道是哪家貴人府上的小姐。當即也不敢怠慢,熱情的回道:“小姐,定京城裏熱鬧的地方可多了。城東和城南都挺熱鬧。城東有許多商鋪,姑娘家買些胭脂水粉方便,城南多酒樓,想吃點什麽就去城南。”
羅潭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皺了皺鼻子,道:“就這樣?”
小二生怕惹得她不悅,想了想,又道:“若姑娘真想要熱鬧,還是去城南。最近秦國和大涼朝的人來了,皇上給他們撥了城南的衍慶巷的府邸住。衍慶巷就在城南。”
“衍慶巷是什麽?”羅潭問。
“衍慶巷是定京城裏地價最貴的一塊兒地,”沈丘解釋:“皇親國戚都住不到的好地方。就連幾位皇子殿下出宮開府都未曾住到那一塊兒,隻有當初的國舅爺在衍慶巷住過一段日子。”
羅潭先是驚訝:“這衍慶巷竟然如此昂貴。”隨即又有些失望:“不過這麽昂貴,咱們也買不起那裏的宅子呀。”
那小二聞言便是一驚,又仔細的看了看羅潭。衍慶巷這地方別說是買下宅子,便是住進去幾日都是鳳毛菱角的,見羅潭如此大口氣,小二險些懷疑自己看錯了人,這行人不過是頭一次進城的土包子。
“沒關係,”沈妙開口道:“衍慶巷隔壁處有一條街道,毗鄰酒樓,是在巷子外頭,價錢沒有這麽貴,總歸是能付得起的。離衍慶巷也不遠,退而有求其次也不錯。”
此話一出,小二又是一愣,下意識的道:“這位小姐說的不錯,的確如此。”
“嬌嬌也想去看熱鬧?”沈信問。沈妙自然不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今日這般說,倒像是有些興趣的模樣。
“覺得有些新鮮。”沈妙笑笑。
“好啊好啊。”羅潭雙眼放光的看著沈妙:“小表妹你最好了!”她以為沈妙是為了她才故意這般說的,心中對沈妙感激不已。
沈妙抬眼看向店小二:“秦國和涼朝的人已經到了麽?”
小二從一開始目光就沒離開過這位年紀看起來最小的姑娘,總覺得她坐在那裏,連椅子都變得金燦燦的了。聽聞沈妙問話,立刻就恭敬答道:“是的。明齊朝貢就在幾日後,秦國和大涼都派了人來道賀,如今這些人都安排在衍慶巷裏的府邸住著。”
“秦國和大涼派了哪些人來?”沈妙問。
小二撓了撓頭:“秦國是太子殿下和明安公主,大涼是永樂帝的胞弟睿王殿下。”
沈妙垂眸,道:“多謝。”
待那小二走後,羅淩問:“表妹對秦國和大涼來的人可有什麽想法?”
沈妙一笑:“沒什麽,隻是覺得有些稀奇罷了。”
羅潭笑眯眯道:“不管怎麽樣,明日咱們到了定京城,就能好好地瞧瞧熱鬧了。”
……
定京城的宮裏,皇帝的寢宮內,濃重的藥味彌漫著整個寢宮,香爐裏點著的熏香更讓人自心底感到一種沉鬱。
龍床之上,文惠帝半闔著雙眼倚在榻上,身邊的宮裝麗人動作溫柔,正在一勺一勺的往他嘴裏喂藥。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董淑妃。
她喂得極為耐心而小心,文惠帝每次隻能吃一小勺,她便一小勺一小勺的吹冷了,自己試過不燙,才慢慢的喂到文惠帝嘴裏。一邊喂還一邊輕輕的拍著文惠帝的背,讓他呼吸的更為梳順。
好容易一彎腰喂完,董淑妃從一邊的搪瓷碗裏挑出一枚糖漬果子塞到文惠帝嘴裏。文惠帝皺了皺眉,待咽了下去,將嘴裏的最後一絲兒苦味褪去後,才道:“難為你還記得這個。”
“陛下不怕苦,是臣妾怕陛下怕苦,”董淑妃溫柔笑道:“陛下就看在臣妾的麵上,吃一點兒這果子吧。”
文惠帝被她逗笑了,眼中柔和幾分,道:“這宮裏,還是你最懂朕的心意。”
兩年時間,可以改變的東西有很多。文惠帝再如何龍精虎猛,終究也敵不過歲月的侵蝕。更何況他還有這麽多比他更年輕更強壯,野心更大的兒子。內外情勢都危急,他老了許多,身子也漸漸變得多病。
太子的病情也岌岌可危,太子一派倒是漸漸不敵,周王靜王來勢洶洶,軒王離王虎視眈眈,連帶著文惠帝看後宮中的女人也是十分厭煩,在這個時候,與世無爭的董淑妃和定王傅修宜就入了他的眼。
帝王最放心的,便是這樣沒有野心的兒子和女人。文惠帝生病的時候,最愛召見的也是董淑妃來伺候他。而在這樣的聖眷之下,董淑妃仍就如平日一般謹小慎微,更不會主動與文惠帝說定王的事情,文惠帝就更滿意了。偶爾也會與董淑妃談論些朝堂上不順心的事。
“朝貢就要開始了。”文惠帝歎了口氣:“傳信的人說,沈信就在這幾日回京。朕兩年前將他逐出去,隻怕他心中還有怨氣。若非情勢緊急,朕絕不會引狼入室的。”
“陛下,”董淑妃笑道:“沈將軍是您的臣子,自然是要為您做事,您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陛下何苦折磨自己?”
“臣子?”文惠帝冷笑一聲:“這臣子比朕的聲威還要大,朕怎麽相信他想當個臣子。當初的謝鼎亦如是,不過他失了兒子,如今謝家倒是不堪一擊,朕也懶得趕盡殺絕。這沈家,朝貢一過,還是……。朕總覺得不安心。”
董淑妃不再說話了,在這個時候,她若是說話,便有後宮幹政的可能。因此便低著頭一言不發,隻是擺弄著那搪瓷碗。
董淑妃的淑芳宮裏,此刻也正站著一人。那人華服高冠,生的冷峻風華,正是傅修宜。比起兩年前,他越發顯得穩重成熟,有一種說不出的風致。
“沈信今日歇在城外,明日一早進京。”他麵前的侍衛躬身正與他低聲道。
傅修宜握緊手中的杯盞,不知道在想什麽,片刻後,突然展顏一笑:“裴先生神機妙算,說的果然沒錯,明日到京……”他道:“傳令下去,城門守衛都聽著,沈信回京的時候,要滿城奉迎。”
侍衛拱手稱是,連忙退下了。
傅修宜負手而立,麵上閃過一絲深沉。兩年前沈家一招釜底抽薪,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如今再回定京,傅修宜有一種感覺,這也是沈家謀劃的一步棋。或許沈信早就知道自己會有回京的這一日,所以當日離開的時候才那般瀟灑果斷。
既然如此,那就將沈家再放在赤火上炙烤一回如何?讓沈家做個靶子,讓文惠帝周王一派離王一派甚至秦國和大涼的目光都盯緊沈信這塊肥肉如何?他總歸是個非常記仇的人,更討厭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敢算計他傅修宜,沈家就必然要付出代價。
……
第二日一早,沈信一行人就重新出發了。從這處客棧開始趕路,中午之前便能抵達定京城。因著還要找宅子,最好是越早越好。
等到了定京城的城門口,守城門的守衛一看沈信的腰牌,頓時肅然起敬:“原來是沈將軍!”說著就讓人快開城門將沈信一行人迎進去。
羅潭道:“姑父,他們好像很尊敬你啊,看來姑父的官很大。”
沈丘和沈妙卻同時皺了皺眉頭。當日他們離開定京城的時候,那些守衛一個個冷眼看人的嘴臉,巴不得落井下石。如今這般熱情,定然不隻是因為需要他回來震懾秦國那些人的緣故。大約是……受了某些人的指點。
羅潭撩開車簾子往外看,驚歎道:“這就是定京城啊,好大好熱鬧,比小春城的人多多啦。啊,小表妹,你們這裏的姑娘生的真好看,怎麽能那麽水靈呢?天哪,連公子哥兒都白白嫩嫩的。”
她這般聒噪,就有離得近的人聽見,轉頭往這邊看來。不看不打緊,一看就驚叫起來:“是沈將軍,沈將軍回來啦!”
沈將軍回來啦!
沈信在明齊老百姓心中本來就名聲顯赫,這兩年來謝家出事,沈家也搬走,實在讓人生出一種英雄末路的悲涼。甚至在秦國和大涼的人來到定京時,也會倏然生出一種無法自保的卑微感。而這個時候沈信的出現,無疑是讓百姓們有了一個主心骨兒,登時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皆是四處驚歎道:“沈將軍回來啦!”
一時間歡呼的人群聲幾乎要將整個馬車前進的道路都封住,百姓們的呐喊狂熱,麵上也盡是追捧之色。羅潭捂住嘴巴:“天哪,姑父在這些人的心目中聲望好高。”
外頭的羅淩等人卻是麵色有些難堪。有人夾道歡迎固然是好事,被人追捧也不賴,沈信每年凱旋回京的時候,都是這副模樣。可是如今沈信可不是帶著滿身功勳回來的,而是被逐出京後兩年被皇帝召回來的。百姓們的歡呼聲越大,就仿佛打在文惠帝臉上的耳光越響亮,這不是在對著和文惠帝幹嘛。
馬車裏,羅雪雁和沈妙也麵色微沉。尤其是沈妙,目光突然就冷了下來。隻有羅潭還不曉得出了什麽事,一心為沈信的威望而欣喜。
道路都被堵成這副模樣,沈信隻得讓身邊的幾個護衛同百姓們解釋,百姓們聞言,雖然還是站在街道兩邊觀望,卻沒有方才那般激動,也讓開了路。
莫擎和阿智先騎了馬去找宅子,就如沈妙說的城南衍慶巷的隔壁有條街道,那上的宅子還不錯。如今沈信的銀子在重組羅家軍的時候花了不少,手頭不如從前寬裕。盡管如此,沈妙想住城南的宅子,沈信還是二話不說答應下來。
馬車便往城南駛去。
離衍慶巷越近,人便越是稀少。隻因為居住在衍慶巷周圍的人大多都時達官貴人,非富即貴,平頭老百姓是住不起那頭的地皮的。方才來迎接的老百姓到了這裏也都散了許多,馬車行駛的順利。莫擎他們很快就回來稟明,已經找到一處宅子,先住進去,回頭再談銀兩。那宅子原先的主人也新人沈信的名頭,並沒有要求交付多少銀子抵押。
待離衍慶巷隻有一牆之隔的時候,外頭忽然起了一陣風,不偏不倚,恰好將沈妙坐著的馬車簾子吹開,飛快的將車簾吹得一飛,又極快的落下來。
沈妙的目光微微一凝,羅潭見狀,問:“怎麽了?”
沈妙掃了一眼馬車簾,搖頭道:“沒什麽。”心中卻暗自警醒,方才有一瞬間,竟是覺得被人窺伺的感覺。那種被人注意的目光,讓人極為不舒服。
遠處某個高樓上,有手持玉笛的年輕男子和女子並肩而立。那女子生的如花似玉,一身金色衣裙,大眼小嘴,滿身珠玉琳琅,這有些俗氣的首飾落在她身上竟也不覺得難看,反而令她有種精致的嬌美。她瞧了一眼遠處的馬車,不屑道:“這就是威武大將軍沈家麽?這樣大的聲望,也不過如此。”
她身邊的男子大約二十出頭,眉目生的與她有幾分肖似。算的上俊朗,卻因為鼻子有些略勾,整個人便又多了幾分不好相與的戾氣。他笑了笑:“能讓明齊皇家都忌憚的,可不是簡單貨色。”
“太子哥哥又說笑了,”那少女眉眼一橫,十足驕縱的模樣:“當初臨安侯府謝家亦是無法無天,到現在還不是如喪家之犬。那謝景行連個全屍都未曾留下呢,保不準沈家就是第二個謝家。”
男子笑了笑,並未接著那女子的話繼續說下去。
另一邊,有人倚在樓頭,鬱鬱蔥蔥的常青樹將他的身影遮掩一半,隻露出一邊流金袍角,一隻手端起麵前茶盞,那手清俊有力,一個白玉扳指落在中指上,襯得整個手都如玉雕出的佳品一般。端著茶盞湊近嘴邊,便又順著瞧到形狀優美的下巴上,薄唇微紅,因沾了茶水而顯得幾分濕潤,卻越發的勾人心魄。
他慢慢彎了彎唇角。
……
莫擎找的宅子與衍慶巷隔著一條街,轉過一個胡同,就是城南最熱鬧的酒樓商鋪連綿不絕,位置倒是好得很。那主人家也是很好說話,羅雪雁和沈信都是爽快人,主人開的價格也公道,當夜裏就買了地契,將宅子易了主。
結果這頭才剛剛安定下來,宮裏就有太監傳了聖旨過來要沈信第二日進宮麵聖。文惠帝如此迫不及待,顯然是如今真到了情勢危急的時候,接了聖旨,忙碌著將東西搬好後天色已經晚了,吃過晚飯後,因著趕了這樣長久的路終於可以安定下來,眾人都各自去休息。
沈妙和羅潭住在相鄰的院子裏。這裏的宅子不如將軍府寬敞,不過也算得上整潔幹淨,造型別致。隻是沈信和沈丘有些惋惜,不能在院子裏練兵了。羅雪雁和羅潭還是極為滿意的,沈妙自來就不看重這些,自然沒什麽異議。
結果到了夜裏,羅潭又溜到了沈妙的房間裏說話。
羅潭裹著披風坐在沈妙的榻上,道:“小表妹,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吧。”
“你想說什麽。”沈妙讓驚蟄她們退出去,自己將油燈的燈芯剪短了些,此刻也是無心睡眠,就隨手找了本書放在桌上翻著,卻也沒認真去看。
“沒想到定京城是這個樣子的。”羅潭語氣裏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欣喜:“我在小春城長到這麽大,以為外頭也和小春城是一樣的。沒想到定京城比說書人嘴裏的還要大,還要熱鬧。小表妹,我還有些怕。”
無法無天的羅家大小姐竟然也會有怕的一日,沈妙微笑:“這有什麽可怕的。”
“孤身一人在外,當然害怕了。雖說還有淩哥哥也在,可這畢竟不是熟悉的小春城呀。小表妹,你有過這種害怕的時候麽?當初姑姑姑父在西北,留你一個人在定京城的時候,你害不害怕呀?”
“沒什麽好怕的。”沈妙淡淡答道。留在沈府對她來說並不可怕,因為當初在她眼裏,沈府的人都是足以信任的親人。不知所以無懼,像羅潭說的因為孤身一人在外而感到害怕……。當初在秦國的時候,可不就是麽?
想到秦國,沈妙目光閃了閃,忽而又想到今日小二說的話。秦國和大涼的人都來了。前生這個時候,她就是在朝貢的時候見到了秦國太子和大涼的人。大涼那時候已經冒出了蠢蠢野心,明齊皇室一直有所忌憚。而為了製衡大涼,明齊和秦國一直在有所相互試探,直到後來傅修宜登基,秦國和明齊結盟,讓她這個皇後去秦國做人質……。而秦國太子皇甫灝是個十分惡劣狠毒的人,也不知是為了什麽,總喜歡與她對著幹,明安公主更是驕縱的讓人覺得可怕。她在秦國那段艱難而屈辱的日子,很多都是拜這兄妹二人所賜。
至於大涼的睿王……。沈妙皺了皺眉,當初明齊朝貢的時候,大涼朝派來的使者似乎並不是這位睿王。而是另一位皇親國戚,這位睿王的名聲卻是早已遠播的,是永樂帝的胞弟,卻不怎麽在皇室露麵,外界對他更是一無所知。沈妙前生便是明齊皇後,也對這位睿王殿下知之甚少,傅修宜也未曾多提起此人。
到底還是有些事情改變了。
羅潭沒有注意到沈妙的出神,自顧自的說話:“原先我還想著,有生之年若到定京城一趟,一定要拜會那位明齊臨安侯府謝家的小侯爺,不曾想如今到了,卻是再也看不到。”說到此處,居然有幾分傷感:“怎麽就不曉得等我來了見上一麵呢?”
沈妙微微一愣,兩年裏鮮少想起的身影在腦中倒是漸漸清晰起來。方回定京城尋了個原先宅子的下人說著兩年發生的事情。臨安侯府便是其中一樁大事,自從謝景行死後,謝家軍元氣大傷,謝鼎更是一夜間老了十歲,謝鼎本是向文惠帝請辭官歸去的,奈何文惠帝卻是不許。謝鼎雖說還保著官位,卻是一點兒鬥誌也沒有了,整日渾渾噩噩的混日子。倒是他的兩個庶子,皆是入了仕,在朝中雖然官兒做的不大,卻是風評頗好,想來再過幾年,便也能成為明齊年輕一輩裏的佼佼者。
倒是謝景行的死訊傳回定京城時,榮信公主去臨安侯府鬧了一回。大罵謝鼎無情無義,好端端的一個侯府沒了玉清公主又沒了謝景行,實在是吃人的魔窟。榮信公主一邊哭一邊怒,幾乎將臨安侯府砸了個幹幹淨淨。而後越發深居簡出,不怎麽出來了。
同臨安侯府交好的蘇家這兩年也是越見式微,莫說是蘇煜,便是那家原本看著前途甚好的兒子也漸漸沉寂下去。總的說來,謝家的式微是隨著謝景行的隕落一道的,百姓提起來也是惋惜不已。
風流少年,桀驁英勇,本在戰場上英姿矯健,最後卻死的慘烈。也難怪明齊的姑娘們聽到謝景行的死訊時,皆是哭的不能自已。
沈妙瞧著那跳動的火苗,斂下眼眸,一轉眼卻瞧見羅潭已經倒在榻上,呼呼的睡著了。
……
羅雪雁用梳子將長發梳開,她雖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頭發卻仍然又黑又亮,一根白發也無,抵得上二八少女了。
沈信脫下厚重的甲衣,聽得羅雪雁道:“明日進宮,我心裏總覺得一墜一墜的。”
“怕什麽?”沈信走到她身後,按住她的肩膀,寬慰道:“咱們又不是頭一次進宮,莫不是你害怕樂?別怕,還有我在。”
“我哪是怕這個。”羅雪雁白了他一眼:“咱們這次回來,你我心知肚明。宮裏那位怕是心中有疙瘩的。原先我與爹說過此事,爹說,怕就怕陛下拿東西牽絆住咱們沈家。”
沈信眉頭一皺“夫人此話是何意?”
“嬌嬌和丘兒如今可還未成婚呢。”羅雪雁提醒道:“若是在小春城這兩年,他們兩個成了親倒也還好,總歸了卻一樁心事。可是沒想到皇上的聖旨來的這麽快,如今咱們沈家重新得勢,京中怕是不少人都看的緊,皇上會不會為了綁住沈家,拿丘兒和嬌嬌的親事做文章?”
沈信嚇了一跳:“這怎麽行?胡鬧!”無論如何,沈丘和沈妙的親事,在沈信眼裏都決不容許參雜政治的私心。更勿用說利用他們的親事將沈家置於別的勢力之中。
“丘兒便罷了,我覺得嬌嬌卻是等不了。”羅雪雁道:“嬌嬌如今都十六了,小春城那頭不說,咱們定京城裏,這個年紀到了該說親的年紀,說親了等兩年到了十八,嫁人正合適。得趁著宮中沒消息的時候給嬌嬌定下來。”
“這麽急?”沈信遲疑道:“這周圍哪有什麽好人家?更何況還要了解對方人品。”
“你覺得……”羅雪雁看向他:“淩哥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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