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溫靜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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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9日,14點29分。

    驚蟄過後的光景涼悠悠的,還會時不時來一場難以預料的大雨。

    窗外的雨珠織就成一張透明大網,將大地完全給罩住,就連人的視線,也一並攏了去。

    一陣涼風灌進醫院的走廊,讓這本就清冷的地方更添了幾絲寒意。

    依依,別站在窗口,小心著涼。”

    阿箏望著窗戶邊凝立著的女子,如玫瑰般的馥鬱,此刻卻隱逸有凋零之意,清麗眉眼之間滲出的全是哀涼之意。

    涼風吹得依依不得不半眯著眼,於是望向窗外的雨幕時便愈發覺得模糊了。

    雨珠連成線,泛濫成災,似要掀翻這座城市。

    見女子無動於衷,阿箏隻好歎口氣,再喚:“依依,你過來。”

    依依睫毛微顫,抬起纖細嫩白的手,緩緩伸了出去……冰涼的雨珠觸在指尖,那般涼意,足以滲到心底。

    阿箏。”依依終於舍得開口,聲線柔和,“還有半個小時,媽媽就要進手術室了。”

    小姨能夠堅持下來的。”阿箏想也沒有想,便說出了口。想要寬依依的心,也寬寬自己的心。

    她和依依,都不是太堅強的人。

    依依——”

    宋勤的聲音在空蕩蕩走廊上無限放大,聲音透出焦急:“溫姨她醒了!”

    阿箏可以清楚的看見,依依的臉在一刹那轉過來,眸光自眼底隱隱剝裂沉細碎裂痕。

    依依滿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媽媽已經陷入重症昏迷了。”

    真的!”宋勤額頭上泛濫出細密的汗珠。

    聽見這話,阿箏的心髒開始瘋狂地跳動,想也沒想便抬腳朝病房跑去。

    動作更快的,是依依,瘋了一般衝進了病房。

    ……

    溫靜歡果然醒了,眼眸之中透著隱隱渾濁,卻仍舊難掩那一股子的清和之意。

    依依的眼角有著晶瑩的水光盈溢出來,眉眼之間覆上朦朧,隻是哽咽著站在病床前,“媽……你別怕,等下進行了手術就會好了,我們會一直在病房外麵陪著你的。”

    宋勤搭腔:“就是啊,溫姨,你別擔心。”

    阿箏也跟著想要說點什麽,卻發現有什麽東西生生地哽在喉間。終了,也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阿箏太激動了,小姨竟然醒了,那是不是說明求生足夠強烈?

    這對於手術來說,是好事。

    阿箏也在啊……”溫靜歡說話的聲音微弱如豆,好在病房之中足夠安靜,“我想說,別動手術了。”

    此話一出,驚得三人眸光停滯,表情生硬。

    宋勤額頭上的汗出得更多了,“溫姨,你說什麽胡話呢,手術半小時之後就要開始了。”

    話音將落下,便有幾名身穿白衣的護士推門走進來,“不好意思請家屬靠邊站一站,接下來要送患者進手術室了。”

    我說了不做手術。”

    溫靜歡唇色蒼白,聲音不大不小,將將好令在場的人聽見。

    護士們傻了。

    現在的情況是……病人突然醒轉過來,不願意接受手術?

    站在最前麵的護士蹙緊了眉頭,“患者,您確定不接受手術嗎,可是日程已經排上去了。”

    溫靜歡正要開口,阿箏連忙截斷:“做!當然要接受手術!”

    一向清和寡淡的阿箏,突如其來的堅定口氣,無疑驚到了溫靜歡,“阿箏,你……”

    小姨,為什麽不做手術?”阿箏轉過臉去,眉眼之間寫滿無可奈何,“我和依依都不能沒有你,你可能不明白,你到底扮演著一個怎樣重要的角色。”

    字裏行間,竟然說不清道不盡的心酸。

    如果阿箏是一根小草,那麽溫靜歡無疑是一顆煢煢而立的大樹,為她遮風,擋雨。

    溫靜歡原本微微渾濁的雙眼射出清明來,泛濫出光暈,“阿箏,你是個好孩子。我都懂……隻是我真的不想接受手術了,難免太過於折騰,我的人生走到這裏也算是滿足了。你和依依都已經長大了,所以——”

    我才沒有長大!”

    一直沉默的依依突然爆發出尖銳喊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隻見麵容驚豔的女子滿目瘡痍,眸光中迸發出細碎的光來。

    媽。”依依很平靜地轉過臉,看著病床上的母親,“你不是說我在你的眼中永遠都是一個孩子嗎?我還沒有畢業,也沒有成家,你要是不看著我,說不定我會打一輩子的光棍,所以——”

    ‘咚’地一聲,是膝蓋骨撞擊地麵的聲響,悶悶的,還是免不了令人聽得心驚。

    有人跪了。

    不是依依,是阿箏。

    阿箏重重跪下去的那一瞬,顧子初將將走到門口,看見一個清瘦的背影在地上跪的十分筆直。

    女子清麗眉眼,似百合,徐徐而開,深深映入瞳眸之中。

    溫靜歡眼中的阿箏一直是溫和的,一直是寡淡得無欲無求的,而此刻的阿箏,整張臉上都是寫滿了不甘的倔強。

    阿箏深深吸一口氣,企圖將鼻中酸意給吸回去,“小姨,我從小到大,也沒有向你提過什麽過分的要求。現在,我隻想讓你答應接受手術。任何東西都不應該淩駕於生命之上,沒人可以剝奪你生存的機會,包括你自己。”

    這些話,是子初告訴她的。

    不得不說,一席話的確是深深撼動了溫靜歡,半眯著眸看著跪在眼前的阿箏和滿眼通紅的女兒。

    ‘撲通’一聲,依依也跟著跪下了,眼淚直直在眼眶裏麵打轉。

    依依知道母親為什麽不願意手術,一是經濟,二是不願意拖累後背。可是依依做不到,要讓她眼睜睜看見母親病死,還不如剜了她的心來得實際。

    宋勤傻了,看見依依和阿箏兩個人都跪下了,索性心一橫——

    又是‘撲通’一聲,跪得忒實在。

    這下倒是把幾個白衣護士給唬住了,不知所措……這陣仗,要不要也跟著跪?

    靜靜觀望著一切的顧子初,終於開口:“阿箏。”

    嗓音惑人,沉沉如鍾鼓,幽幽似晨露。

    僅兩字,卻硬是喚出了勾魂攝魄的韻味來。

    聞聲,阿箏回頭——

    男子驚為天人的眉眼就那麽突兀地撞進視線之中。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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