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難逃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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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家老宅。

    放在客廳裏的座機響了起來,傭人接通電話,扭頭對費老爺子說:“老爺,是找您的。”

    費老爺子接過電話,沉聲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隻聽對方問了一句:“您是費天芬的父親吧?”

    “我是,您有什麽事情?”費老爺子緊聲追問道。

    “這裏是看守所,費天芬自殺了,請您節哀順變。我們……”

    後麵的話,費老爺子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握住電話的手一抖,聽筒隨即掉落下來,男人在那頭不斷說著:“喂,喂,有人在麽?”

    費雲南最先發現爺爺的異樣,連忙走過去拿起電話,聽到了小姑媽自殺的消息。

    在他掛斷電話之後,費老爺子仍處於震驚的狀態,像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不做任何反應。

    這時,費天成夫婦正好從樓上走了下來,看見爺孫二人表情凝重,費天成好奇地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爸,小姑媽自殺了,警察讓我們去料理後事。”費雲南異常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原本柔和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顯而易見的悲痛。

    費天成怔了幾秒,等到確認兒子說的是真事,覺得仿佛有一道閃電從頭頂劈開,胸口被劇烈的撞擊,痛的尖銳。

    藍秋月同樣感到非常震驚,結結巴巴地說:“怎麽,怎麽會這樣?”

    費雲南擰眉搖搖頭,走到費老爺子的身邊,故意壓低了聲音,生怕嚇到他似的。

    “爺爺,您不要太難過。”費雲南試圖安撫對方,說話的口吻溫柔了不少。

    費老爺子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著,抬起頭哀傷地凝視著費雲南,哽咽地說:“我對不起天芬,對不起我的女兒。”

    聽到這話,費雲南覺得心裏苦澀得像是泡在了鹽水裏。

    當初,爺爺讓他把小姑媽找回來,說她畢竟是費家的女兒,理應讓她感受家庭的溫暖。

    若不是因為她做出十惡不赦的事情,他真希望能夠早日把她帶回家,圓了爺爺和家人的心願。

    可是,所有家人還沒來得及跟她好好相處,她就主動放棄了生命,留下的隻有無盡的遺憾和傷痛。

    這一刻,他有些埋怨自己未能早點兒查清真相,無法在事情還沒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時,將小姑媽帶回費家。

    就在他暗自傷感的時候,費天芳剛好從花園裏回到客廳。

    費天成哽咽地將妹妹的死訊告訴了她,費天芳聽後感到呼吸都要停滯了,頭腦中灰茫茫的一片,好像是古老的舊電視機裏,飄著的黑白雪花。

    她機械般地扭頭看向大家,看見眾人表情痛苦,父親的眼睛裏還閃動著淚花。

    費天芳馬上明白過來,原來妹妹的死是真的。

    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破了一個洞,整個世界的陰雨都往那個洞穴裏掉,冷意滲透到骨子裏,讓她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下一秒,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費天芳抽噎得十分厲害。

    “我苦命的妹妹……”費天芳低聲泣喃著,胸廓劇烈地起伏,哽咽地說,“天芬,你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除了費老爺子之外,對於費天芬的死,最傷心的人非費天芳莫屬。

    她們倆是同卵雙胞胎,兩人之間的連結本就不同於其他姐妹,再加上經曆了那麽多事,費天芳對妹妹的感情非常複雜,疼惜和不舍占據了很大的份額。

    正因如此,她的死令費天芳傷心難過到了極點,哭得差點兒背過氣去。

    這時,滿臉淚痕的費老爺子走到費天芳的身邊,沙啞著嗓音說:“你倆遭的罪,全是我種下的惡果。”

    費天芳聽到這話,猛地撲到費老爺子的懷裏,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整個過程中,魏小雨緊抿著嘴唇沒有吭聲,眼眶一點點的染上了紅色,溫熱的霧氣湧到眼前,轉了幾圈之後,又被硬生生地逼回去。

    她牽起費雲南的手,拉著他走回兩人的臥室,關上房門後,張開雙臂溫柔地抱住了他。

    “我知道,小姑媽的死讓你很難過,不管她做什麽,她始終是你的親人。”她的聲音仿佛柔得能滴出水來,那是一種能夠安撫靈魂的體貼入微,“老公,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費雲南的雙臂緩緩抬起,輕摟住對方的後背,努力壓製住內心的苦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個人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很長時間內都沒有人說話。

    女人柔軟的小手在他的脊背上下撫/摸著,既有安撫的意味,又代表了內心的渴望,她期待能用這種方式,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

    過了一會兒,費雲南放開懷抱,深深地凝視著她,攤開大掌在女人的臉頰上撫過,漆黑的眼眸中有濃得化不開的殤意。

    “我想過小姑媽要承擔的後果,自殺就是其中之一。”費雲南一字一句地說道,醇厚的嗓音裏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沙啞。

    她“嗯”了一聲,耐心地聽他傾訴,希望他能將悲傷的情緒宣泄出來。

    費雲南苦澀地蠕動了幾下唇角,接著說:“小姑媽心裏清楚,她絕對難逃死罪,所以,我理解她的選擇,隻不過……”

    說到最後,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仿佛有一團棉花堵在胸口,讓他無法繼續說下去。

    魏小雨握住男人的大掌,柔聲說:“小姑媽臨走之前,已經放下仇恨,你千萬別覺得內疚。”

    聞言,他黯然地歎息一聲,牽著她的手坐在沙發上,再次把她摟進懷裏。

    就在此時,費雲南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連忙接通電話,開門見山地問道:“川楊,你都聽說了?”

    “我也是剛得到消息。雲南,節哀順變。”秦川楊的聲音低沉,暗示著他的心情也很沉重。

    “嗯,我有心理準備。”費雲南幽幽地回了一句,微蹙的眉宇間藏著一團抹不開的憂傷。

    秦川楊安慰了他幾句,緊接著說出此次打電話的緣由。

    “雲南,你的小姑媽是重要證人,現在她不能上庭作證,對整個案件很不利。”秦川楊的話凝重得如一堵不透風的銅牆鐵壁。

    實際上,費雲南已經想到了這點,小姑媽之所以選擇自殺,一方麵是因為她不想麵對即將到來的審/判,無法麵對自己傷害過的家人,另一方麵八成是因為她不想把魏安民供出來,背叛她曾經的老板。

    雖然魏家把她培養成一個殺手,但是她對魏家的感情不止是恨意,因為對方把她撫養大,難免會產生有某種報恩的心態。就像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中的被害者一樣,不由自主地會對犯罪者產生情感或者說心理上的依賴,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

    從這個角度來看,小姑媽的自殺行為更不難理解,同時令人唏噓不已。

    “剩下的重要證人隻有淩紹天了吧?”費雲南沉聲問道。

    秦川楊不由得歎了口氣,鬱悶地答道:“夠分量的證人就剩下淩紹天一個人,這種情況下,隻能把他看牢了,至少在庭審前不能讓他尋短見。”

    “嗯,辛苦你了。”費雲南回了一句,隨即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他一直盯著地麵發呆,眉間烙上了解不開的忡忡憂心。

    看守所裏。

    費天芬自殺的消息,很快便傳到淩紹天的耳朵裏,起初他還不敢相信,以為是費雲南那邊搞的小動作,目的在於讓他自亂陣腳。

    直到他反複確認之後,這才意識到,和他相伴多年的女人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淩紹天覺得整顆心猛地撕裂,胸口疼得就像被巨石砸擊一樣,心髒一下一下地抽著疼。四周的氧氣仿佛被抽幹了,怎麽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發瘋似的在屋裏大喊大叫,然後突然嚎啕大哭起來,胸廓劇烈的起伏著。

    心底的顫抖伴隨著死寂鋪天蓋地的襲來,一瞬就將他埋入了海底,眨眼間就被痛苦淹沒。

    等到他再也流不出眼淚,才沙啞著嗓音對警察說:“我要見律師!”

    很快,警察便把他的律師叫到看守所裏,特意囑咐律師注意他的情緒變化,勸他千萬不要做什麽傻事。

    律師簡單應了幾句之後,終於見到失魂落魄的淩紹天。現在的他早已失去往日的風采,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前方,不知道思緒飄到了什麽地方。

    “天心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律師在他麵前坐下,苦口婆心地說道,“人死不能複生,馬上就要開庭了,要多為自己考慮。”

    淩紹天並未回應他的話,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似的,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對上律師的雙眼。

    “有幾句話,你幫我轉告老板。”淩紹天的嗓音沙啞得好似打破的鑼鼓,目光哀傷地凝視著對方。

    律師望著他漲紅的雙眼,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隻說了一個字:“好。”

    淩紹天扯了扯嘴角,一字一句地說:“天心死了,我也不想獨活。你跟老板說,我會承認一切罪行,隻求以後他對我的兄弟們好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