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一步踏錯,回頭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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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匆忙打開門,從頭到腳濕透的黎落站在門口。

    小魚!”

    她喊我的聲音是嘶啞的。

    我一把把她拉進來,把門關上。

    想著那張通輯令,再看到此刻狼狽的黎落,我的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落落,你怎麽弄成這樣?”

    黎落抹了幾把臉上的水說,“七哥進去了。”

    盡管我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可是聽她親口說出,我還是很震驚,卻不知該怎麽安慰。

    她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樓梯口的薛度雲,說道,“小魚,不好意思,半夜打擾你們了。”

    我忙拉住她的手,“說什麽呢?先去把濕衣服換下來吧。”

    我把黎落帶進客房,給她放了洗澡水,然後回房間裏找了一套我的睡衣給她拿過去。

    落落,你先泡個熱水澡吧,一定凍壞了吧?”

    我拉她進衛生間,打開了暖氣。

    黎落勉強扯了一下唇角,“還好啊,我一路跑來的,倒是跑得一身熱。”

    她脫了衣服鑽進浴缸裏,我拿了毛巾走過去,蹲在浴缸邊上幫她洗。

    落落,到底是怎麽回事?”

    黎落的身體往下沉,連脖子都淹沒,發尾也浸進了水裏,脖子上的項鏈在蕩漾的水波下若隱若現。

    她仰著頭回憶著。

    我和七哥其實並沒有離開南城,因為我怕我們以後想回回不來,七哥說,好歹我爸還在南城。”

    我萬萬沒想到,他們原來一直呆在南城沒有離開。

    那你們在哪兒?”

    那個地方是七哥找的,在山上,他說很安全,我也覺得很安全,我認為我們在那裏住一輩子都不會有人找得到。但是今天晚上突然來了一群警察,把那裏包圍了。我想不通,他們是怎麽找到那裏的。”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知道遲早有這麽一天,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黎落掬了一捧水撲在臉上,任水流從下巴滴下。

    今天晚上,山下突然來了很多車,七哥很敏銳,知道出事了,讓我和他分頭走,我不肯的,他當時很凶,他從來都沒有那麽凶過,我知道當時的狀況由不得我任性,隻好照他說的做,和他走了相反的路。到了山腳,我親眼看到他們把他押上了車,我當時真想衝上去的,但我理智了一回,我要是真那麽做,就白廢了他的苦心了,他肯定會生氣的。看著警車開走,我就一路跑來找你了。”

    黎落講述這些很平靜,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到她的手在隱隱地發抖。

    洗完澡,我陪她一起睡。

    黎落睜著大眼,盯著天花板。

    我還是想不通,怎麽會有人知道我們在那裏?那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平時一個人都沒有。”

    我安慰她,“別想太多,就算進去了,也還沒判刑呢,判了刑表現好還能減刑呢。”

    黎落搖頭,“七哥早就跟我說過了,他要是進去了,就是死。”

    一個死字多麽絕望,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他提過幾次想讓我把孩子打掉,他怕他萬一被抓了,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太辛苦,他還說不帶著孩子我可以改嫁,可我壓根兒沒想過這些事。如果他撒手不管我爸的事,一定不會是這個結果。七哥說了,他有幾年沒做了,這種違背良心的買賣他也不想幹,他是已經金盆洗手過才跟我結婚的,他想好好跟我過日子的,想做好人。”

    人生在世,難免犯錯,但不是身上的每一個汙點不是都那麽容易抹去的,有時候僅僅是踏錯一步,想要回頭就難了。

    落落,這個孩子,你還生嗎?”我艱難地問。

    當然生,為什麽不生?”黎落答得特別幹脆。

    小魚,你知道嗎?我跑的時候什麽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把孩子跑掉了。”

    黎落比我想像的要堅強多了,她沒有痛不欲生,反而平靜得很,像是她與趙雷隻是短暫分別,他們還能在一起。

    隔天一早,我醒來時,黎落仍然睜著大眼睛望著天花板。

    我不知道她是醒得早還是根本就沒有睡。

    從臥室出去時,薛度雲也正好從房間裏出來。

    我看了他一眼,他外麵套了一件寬鬆的外套,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受了傷,隻是臉色依然蒼白著。

    我做好了早餐,餐桌上,我們三個人一起用餐,都沒怎麽交流。

    黎落大概看出來了什麽,吃完飯她就把我拉到陽台外。

    小魚,你跟老薛是怎麽回事?怎麽瞧著不太對勁兒?”

    我當然不會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訴她,她現在自己的事情都已經焦頭爛額,我不能再讓她為我擔心。

    沒事。”我說。

    黎落頗為感慨地道,“小魚,女人難得找到一個好男人,找到了能不能白頭偕老也不一定,你得珍惜,不容易。”

    我和薛度雲在旁人看來一直和諧恩愛,然而我跟他之間的問題隻有我們自己知道,而有的問題連我們自己都不清楚。

    別說我了,趙雷的事你打算怎麽辦?”我問。

    黎落說,“量刑之前不能去探視,我呆會兒首先得跑一趟律師事務所,去請一個可靠有能力的律師,隻有律師有權力去看他。”

    黎落沒呆一會兒離開了,我送完她後一直站在門口,腦海裏回響著她剛才跟我說的話。

    薛度雲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我身後,手掌輕輕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這兩天我一直在調查那座墓被毀的事,有結果了。”

    我回過頭看著他,“誰幹的?”

    難道不是他那個偉大的父親幹的?

    你跟我去一個地方。”他說。

    他故意保持神秘,我到底還是換了衣服跟他去了。

    他單手開車,動作嫻熟。

    一路上我靠著車窗,看向窗外。

    車子最後停在了南城精神病院的門口。

    我很詫異,也隱隱有著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車後,薛度雲很自然地牽著我的手,帶著我朝裏走。

    我是第一次踏進這種地方,因為對精神病院這種環境的恐懼,所以我沒拒絕他的手掌帶給我的安全感。

    裏麵除了幾棟建築以外,還有一個很大的用鐵絲網圍起來的活動空間,裏麵有不少人在玩耍,看起來都是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沒一會兒兩個人就拉扯了起來,立刻就有醫生和護士上去拉開。

    看到有生人走近,他們有的傻笑,有的做出各種奇怪的表情和動作。

    我知道,他們隻是病人,做為一名醫護人員,我不該對他們產生歧視,隻是這樣的環境實在讓我感到不適。

    突然,我的視線定在一處。

    那個正趴在鐵絲網上望著我的人竟是何旭。

    他看起來倒是比那些瘋子要正常許多,隻是自己一個人安靜地站在一邊。

    但回想他自回來以後做出的一係列行為,我知道他是不正常的。

    他看著我笑了,笑得特別古怪,笑得我毛骨悚然。

    突然,他鬆開扒在鐵絲網上的手,在空中對著我比劃,像是在描摹我的曲線,又像是在摸我,而且他還一邊做惡心的動作一邊伸出舌頭,做出一副曖-昧懷春的表情。

    我惡心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轉身就跑。

    坐回車裏,薛度雲對我說,“炸墓的事是他幹的。”

    以他現在的變太,這事兒他能幹得出來,他真是瘋了。

    不過相對於其他瘋子,他又是聰明的,至少他應該是暗中調查過,知道江薛兩家的矛盾,才故意炸了墓,以激化這種矛盾的。

    那你那天晚上為什麽會在那裏?”我問他。

    薛度雲沒答,摸出一隻煙來點上。

    能不抽煙嗎?”我說。

    他愣了一下,挺詫異地看向我,畢竟我從前沒有阻止地過。

    不過他到底還是把煙掐了。

    那天晚上,他發信息給我,說你有東西在他手裏,引我過去的。”他緩慢地說。

    這是何旭常用的套路,隻是我又覺得哪裏不對。

    既然是他發信息給你,你應該一早就知道這事兒是他幹的,為什麽當時不告訴江楓?”

    薛度雲極具耐心地說,“信息是他發的,不表示這件事就一定是他做的,隻是他有很大嫌疑,凡事講證據,當時我拿不出證據,說服也無力。”

    說著他握住我的手。

    老婆,別生我氣了,好嗎?”

    我抽開手,把臉別向一邊。

    他句句都解釋得很清楚,但是對於他在生死關頭選擇南北這件事,我始終不能釋懷。

    關於這一點,我沒問,他也沒做出半句解釋。

    我隻是在心裏告訴自己,給彼此最後一次機會吧。

    但事實上,我的心已經再找不回從前的那種堅定了。

    他把車開回別墅,別墅的門竟是開著的。

    一踏進門,我就看到腳墊上放著一雙熟悉的女士筒靴,薛度雲也同時看到,臉色不由一暗。

    廚房傳來動靜,沒一會兒,係著圍裙的南北從裏麵走了出來。

    看到我的時候,她的表情簡直跟見了鬼似的。

    沈瑜姐,你,你沒事啊,真是太好了!”

    她結結巴巴說著違心的話。

    我一步步走進去,冷漠地看著她。

    她是一個好演員,奧斯卡都欠她一個小金人兒。

    可是我,已經沒有精力再跟她演對手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