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關於回憶的夢。

    夢裏我又回到了十年前。

    我和蕭楠一起離家出走，我們花了五十塊住進了一個鎮上的小旅館裏。

    床很狹小，他抱住了我，全身都微微顫抖，我也好不到哪裏去，臉早就變成了煮熟的番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和他開始接吻。這是我跟他的第一次，但我們都緊張到不知道該怎麽辦，試了幾次後，還是沒有成功做完最後一步。

    我抱緊了他，低聲說道：“怎麽辦？小南，我會不會懷孕？”

    蕭楠失笑，說道：“不會懷孕的。”頓了頓，他又低聲說道，“如果懷了孕，我就不讀書了，我去打工，好好養你和孩子。”

    我捶了他肩膀一下，嗔道：“就你這文化，去搬磚麽？”

    搬磚也好，和水泥也好，我不會讓你受苦。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我們的孩子是第二重要的。”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溫柔地重複道，“我不會讓你受苦的。”

    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出現在眼前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旁邊的輸液瓶。我反應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蕭沫奔到了我的床前，激動地說道：“嫂子，你終於醒了！你都昏了一天一夜了！”

    小腹的疼痛將我斷片的記憶給拉了回來。

    我被楊穗推到了樓梯下……蕭楠陪著陰謀得逞的楊穗離開……吳越抱著褲子上全是血的我，憤怒地告訴蕭楠，我的孩子沒了……

    我的孩子……

    我一個激靈，立刻坐了起來！

    蕭沫見我這樣，嚇了一大跳，連忙說道：“嫂子，怎麽了？”

    我的孩子呢？！”我抓住了蕭沫的胳膊，努力壓下不安，問道，“我的孩子呢？”

    蕭沫悲傷地垂下眼，低聲說道：“嫂子……孩子沒有保住，但你不要太難過，你還年輕，你跟哥哥……還會再有的……”

    奇怪，明明蕭沫說的每個字我都懂，但為什麽拚在一起，我卻怎樣也接受不了這句話的意思呢？

    我鬆開了她，但嘴唇卻抖得厲害，“今天不是愚人節，不要跟我開玩笑。”

    嫂子，我也希望是開玩笑。”蕭沫看著我的眼裏滿是同情。

    我用力握緊自己顫抖的手，問道：“蕭楠呢？”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打開了，蕭楠和柳佩如走了進來，兩人的臉色都非常不好看，蕭楠的臉更是白得像紙一樣。

    他說：“我在這裏。”

    你來啦。”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他走了，你要不要跟他說說話？”

    蕭楠走到我身邊，還沒說話，柳佩如倒是先一步開了口，說道：“孩子沒了大家都難過，我們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現在需要做的，是快點振作起來。”

    媽，您不怪我了嗎？”我直視著柳佩如，自嘲地笑著，問道，“您這回怎麽不懷疑我，是不是為了圓假懷孕的謊，所以故意準備血包灑滿全身呢？”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柳佩如的表情瞬間繃不住了。

    反正不管我做什麽，您不都是寧願信一張毫無根據的紙，也不信我，不是嗎？”我笑得更加燦爛。

    胡一一！你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嗎？！”柳佩如豎起了眉毛。

    媽，您不要激動，嫂子也是因為孩子的事情才會這樣……”蕭沫連忙拉住柳佩如。

    蕭楠擋在了我的麵前，對柳佩如說道：“媽，夠了，你們出去吧，我和一一單獨談一談。”

    真是瘋了！孫兒沒了我還氣呢，明明是她不小心的錯，現在居然還給我耍小姐脾氣！”柳佩如一邊氣憤地碎碎念，一邊跟著蕭沫離開了。

    一時間，房間裏隻剩下我和蕭楠。

    我隻覺得無比疲憊，再也沒法維持笑容，轉過頭去，不想再看他。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沉沉地說道：“孩子還會再有的。”

    我冷笑了一聲，反問道：“再有一個孩子？然後再讓我躺在地上，一邊感受著孩子離開，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你跟其他女人走？”

    不要無理取鬧，那個時候，如果我不把楊穗帶離開，現場必然會更加混亂。”蕭楠破天荒給我解釋了一下。

    你說得對。”我重新轉過頭，看著他，一字一句說道，“在你心中，怎麽會有事情比view的名聲更重要，我應該說聲抱歉，我給view，給蕭家添麻煩了。”

    蕭楠看著我，眼裏突然多了一抹我不確定的難過。他說：“你一定要這麽說話嗎？”

    不然你希望我怎麽做？”

    我緊緊地盯著他，問道，“我的丈夫，在旁人惡意栽贓的時候，沒有站在我這邊，在孩子沒了的時候，輕描淡寫告訴我，孩子還會再有的。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我指著自己，對他說道：“我在想，如果當時死掉的是我，我的丈夫，之後會不會也在我的墳前，輕描淡寫地說，妻子還會再有的。”

    閉嘴。”蕭楠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說出這些話時，我的痛楚並沒有減輕多少，但看見蕭楠的臉色，我卻有一種奇妙的快/感。我的痛，總算還能跟我的丈夫分享。

    如你所願。”我重新扯了一抹笑容，躺回床上，不再看他。

    蕭楠抓住了我的肩膀，強迫我直視他，幾乎是惡狠狠地問道：“胡一一，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不這樣？”

    我的肩膀處傳來了劇烈的疼痛，可我隻是咬緊嘴唇，不說話。

    就在這時，門“咚”地一聲被推開了，顧芷媛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大喊道：“一一，我聽蕭沫說你出事了，到底怎麽回……”

    她看到蕭楠抓著我的肩膀，一副惡狠狠的表情，連剩下的話也忘了問，愣了幾秒後，直接上前一步，用力推開了蕭楠。

    蕭楠沒防著她有這麽一個動作，居然真的被推得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彼時廉永琛也跟了過來。

    接下來，顧芷媛做出了讓在場人都沒有想到的動作。

    她直接伸出手，毫不猶豫地給了蕭楠一耳光！

    這一巴掌，是我替一一打的！”顧芷媛怒氣衝衝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