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逢到了我困惑的時候，就會做一個很長的夢。

    這次的夢裏，我久違地見到了十年前的小南。

    他穿著白色恤米色長褲，站在我們最常去的那個山坡上。

    他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沉哀傷，我心疼地想要上前去抱住他，可是怎樣也沒法走到他身邊。

    他說：“一一，你為什麽不喜歡我了呢？”

    “不，不，小南，我愛的是你啊！這世界上沒人比我更喜歡你！”我惶恐地想抓住他，可下一秒，我雙腳懸空，猛地掉進了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

    “不！”

    我一下子睜眼了眼睛。

    我似乎躺在什麽地方，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白。我第一反應是自己已經掛了。天堂是這種顏色嗎？

    “你終於醒了。”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吃力地扭過頭，一下子就看到了蕭楠坐在我的床邊。

    從我認識蕭楠開始，他就是個冷靜自製的人，永遠盛世美顏，永遠冷酷而精神奕奕，可現在的他眼窩深陷，下巴一圈胡渣，頭發也有些淩亂，看起來非常狼狽。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蕭楠。

    “你昏迷了兩天兩夜。”蕭楠握住了我的手，眼裏有疲憊，也有驚喜，“他們都說你可能醒不過來了，可我知道，你不會放任我去推平喜來鎮的。”

    我吃力地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裏已經平了，我隻能摸到一些妊娠紋。我喃喃問道：“孩子呢？”

    蕭楠握著我的手緊了緊。他低垂眼睛，隻是說道：“你平安就好。”

    “所以這個寶寶也沒了”我笑了笑。

    心中像是有一個黑洞在無限放大，我似乎無路可走了。

    “沒關係，隻要你平安就好。孩子我們會再有的。”他低聲說完後，吻了吻我的手背。

    “還會再有孩子”我重複了一遍後，突然笑了起來，“蕭楠，你不覺得，其實我們根本不可能會有孩子嗎？”

    蕭楠的手一抖，“你是什麽意思？”

    我剛準備張口，病房的門“嘭”的一聲被推開，柳佩如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蕭楠你是怎麽回事？！胡一一昏迷你守一下我能理解，可這都兩天了，你在這裏守著有什麽用？！今天是跟輝天集團簽約的重要日子，你是執行代表，趕緊跟我去完成簽約儀式！”

    柳佩如走近後，發現我睜開了眼睛。

    愣了愣後，她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看，早就說過胡一一怎麽可能死得了。現在她也醒了，你趕緊收拾收拾出發，你看看你現在這都是什麽樣子，讓你爸看到了，絕對又會發火”

    “媽，合同我已經授權蕭生去簽了，今天我哪兒也不去。”蕭楠頭也不回地說道，隻是專注地看著我，好像我下一秒就會消失。

    “蕭楠，你是不是瘋了？！”柳佩如瞪大了眼睛，大喊道，“你明知道蕭生那家人狼子野心，怎麽可以授權他們去做這麽重要的事情？！”

    “媽，夠了，一一剛剛醒過來，她需要安靜的環境。”蕭楠皺眉。

    “一一，一一，你現在眼裏隻有這個女人了是吧？”柳佩如又急又怒，已經完全失了控，指著我罵道，“這女人已經弄掉了蕭家兩個孫兒，根本就是自帶晦氣！你娶進來的時候我就堅決反對，你現在看看，因為她，我們蕭家現在已經雞飛狗跳了！”

    “媽，如果您再繼續說這種傷害她的話，我想我們以後會搬出市，盡量避開你們見麵。”蕭楠冷冷地說道。

    “搬出市？好哇，你現在為了這個女人，是不是連媽媽都不要了？蕭楠，你現在腦子到底清不清楚，你是的副總裁，將來是要繼承集團的！你是打算為了這種下作的女人，跟蕭家翻臉嗎？！”柳佩如氣得渾身發抖。

    “她不是什麽下作的女人。”蕭楠的眼神漸漸攢了一層冷意。

    “夠了！蕭楠！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女人根本就是魔鬼，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了，遇到她以前，你從來不這樣，如果你不想讓你爸爸失望，馬上去跟她把婚離了！”

    柳佩如越說越生氣，直接上前一步就要扯我的胳膊。

    但蕭楠護住了我，柳佩如來不及收手，指甲直接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好幾道血印。

    柳佩如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喊道：“蕭楠，你”

    蕭楠隻是冷淡地看著她，也沒有摸臉上的傷痕，仿佛傷的不是他一樣。

    我安靜地看著這對母子爭吵完後，慢慢地掙開了蕭楠的手。

    “蕭楠。”我喚了蕭楠一聲。

    蕭楠幾乎是立刻轉過了頭看著我。我能清晰地看見他臉上的血印。奇怪的是，明明這已經等同於毀容了，可是他看起來還是那麽好看。

    我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輕輕地說道：“蕭楠，我覺得媽說得對，我們離婚吧。”

    蕭楠的眼神狠狠一顫。

    柳佩如一愣，隨即高聲說道：“蕭楠你看，這可不是我逼的，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媽，您出去。”

    “既然已經出了這些事，你們也回不到過去，離了吧。”柳佩如還在繼續說著。

    “出去。”蕭楠的聲音像是結了冰。

    柳佩如一愣，應該是意識到蕭楠真的動了怒，有些悻悻地看了我們一眼後，轉身離開，“快點解決，等會兒去把合約簽了。”

    房間裏再度安靜下來，隻剩我跟他。

    蕭楠重新握住我的手，吻了吻我的手背後，低聲說道：“你不要跟媽一般見識，她隻是急了，她的心裏不是這樣想的。”

    我覺得自己全身都沒力氣，但還是費勁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因為她。”

    蕭楠默了片刻。

    我直直地看著他，笑了笑後，說道：“蕭楠，我是認真的，我們離婚吧。”

    “不要開這種玩笑。”他眼神沉沉地說道。

    “我沒有開玩笑。”

    我伸手，摸了摸他下巴的胡渣，又收回了手。

    我喃喃說道：“我累了，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