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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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全他們回到寶家老宅的時候,忙活了一天的施工隊已經離開。
烤好的羊排被切剁成合適的大小放置在一個大瓷盆裏,旁邊還有配著一起沾著吃的幹調。
廚房裏麵一片熱火朝天,嗞啦啦蔬菜遇油的聲音,還有翻炒起鍋的聲響從裏麵不停的傳出來。
把摩托車的鑰匙還給大表哥,周全拎著包饅頭進了廚房,他們這些家夥要喝酒,主食什麽的估計一時半會是吃不上的,還得找個蒸籠放起來,省的一會涼掉。
寶二龍也跟在他的身後進了廚房,並且非常自覺的主動幫著寶大廚將炒好的下酒菜端到院子裏麵去。
周全出來的時候帶著碗筷,陳文禮已經將桌子和酒杯都擺放好,當寶大廚端著最後一道涼菜出來的時候,外麵都已經布置完畢。
年紀最小的寶二龍習慣了給哥哥們倒酒,因而當大家座齊了之後,他非常自然的將那瓶茅台王子擰開,站起身來給其他的諸位倒酒。
寶大廚拿過自己的酒杯,將那盆烤羊排往桌子的中間推了推說道:“二龍,剛剛我讓文禮給叔姥爺和陳奶奶那邊都送了一些羊排過去,你們家秀芝阿姨那邊你也送一些過去吧。”
也在往回取自己酒杯的陳文禮聞言說道:“對,騎我的摩托車,快去快回。”
天生笑臉的寶二龍聞言說道:“不用,我媽不吃羊肉。炒菜也不用,剛才我推著啤酒飲料出來的時候,正好村子裏的那些婆子又成群結隊的去我家了。都不用多問,麻將桌肯定又支起來了,那幫老娘們玩起來才不管吃不吃飯。”
他們這座城市的人愛打麻將,也愛玩撲克牌,寶二龍家的雜貨鋪作為村子裏麵人流最密集的場所,從多年以前就擔當著村棋牌室的工作。
村子裏的人們把打麻將和撲克牌作為他們工作之後的日常休閑,隻是玩個熱鬧分個輸贏而已,一局五毛一塊,純粹就是樂嗬一下。
一邊解釋著寶二龍還一邊嗅了嗅酒杯裏麵的白酒,嘿嘿了幾下說道:“茅台國酒我還是第一次喝到,我嚐嚐和村裏的燒酒有啥不一樣。”
輕輕的抿了一下,寶二龍砸吧幾下嘴說道:“挺香的,不過感覺沒有燒酒勁兒大。”
說完這小子舉杯站起來說道:“諸位哥哥,小弟在這邊給位敬酒了。”
然後他自己仰脖先來了一口。
看著那小子故意學梁山好漢的樣子,周全不由得在一旁哈哈大笑。
這小子從小就是個活寶,道現在脾氣也是一點沒變。
熟悉的氣氛很快就打消了大家多年不見的隔閡,周全放下酒杯就迫不及待的向著今晚餐桌上的主角,那盆烤羊排伸出了筷子。
都不用吃隻聽筷子夾在羊排上時所發出的酥脆聲響,周全就知道這盆烤羊排絕對錯不了。
果然入口的羊排外酥裏嫩,羊排外麵經過火焰長時間的加熱之後已經出現了一層酥脆的外殼,而裏麵的汁水全部都被鎖在這層外殼之內,哢嚓一聲咬碎外殼,鮮香的肉汁立即噴濺出來。
用手擋了擋自己的下巴頦,周全怕噴出來的肉汁流到自己的衣服上,但即便是這樣他也還是不肯放棄嘴邊的羊肉。
香酥鮮嫩的羊肉雖然經過了長時間的醃製,然而卻隻是去掉了肉中的膻味,絲毫沒有減弱羊肉本身鮮美,咬開之後低頭一看,羊排最裏麵的貼骨羊肉居然還是淺粉紅色的,可想而知這塊羊排的肉該有多麽的滑嫩。
外焦不糊裏嫩不生,一口下去酥香噴汁,這羊排不論是火候還是醃料都是絕了。
雖然寶大廚給他們準備了蘸料,但是周全卻覺得完全不用,羊排的口感正好,微微的鹹帶上絲絲的甜,再加上羊肉本身的乳香味,不再來一根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的胃口。
一時之間餐桌上全部都是啃食羊排的聲音,杯子裏麵的國酒沒人理會,就連開口說話的人都沒有。
唯有作為主人的寶大廚,在嚐了一塊了解羊排的口感之後,就在一旁默默的吃著涼菜,把羊排都讓給了發小們。
連續啃了三、四塊羊排肉,終於緩過來的陳文禮長疏一口氣道:“果然是正宗的寶家烤羊排,即便是十年都沒有吃到,但這味道還是記憶猶新。”
寶二龍聞言丟掉一塊啃幹淨的骨頭,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肉汁符合著:“沒錯,還是那個滋味,吃一次絕對就忘不了的味道。”
至於周全他沒有時間發表意見,因為他已經陷入羊排的美味當中不可自拔了。
寶大廚對這一次的聚餐非常滿意,對於一個廚師來說,餐桌上獲得的最大褒獎就是客人們把他精心烹製的菜肴全部吃完。
連續燜了幾口白酒之後,寶二龍看著餐桌上的其他人,有些感歎的說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十幾年前,寶焵哥第一次試做烤全羊的時候,他那羊肉沒有全部烤熟,羊腿肉裏麵還是帶著血絲的。”
陳文禮聞言捏著酒瓶哈哈大笑著說道:“當然記得,當時寶爺爺罰他把自己把沒有烤熟的羊肉全部吃掉,他吃不沒還是阿全偷偷把咱們找過來給他一起分擔。”
是呀,一整隻羊,雖然還是小羊但也很有分量,咱們幾個足足替他吃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能想起好友意見糗事的周全也插嘴說道。
那時候差不多也是這個季節,咱們躲著寶爺爺,到阿全的家中去偷吃烤全羊。其實我覺得咱們幫阿焵寶爺爺是知道的,隻不過他老人家也是心疼外孫,睜一眼閉一眼而已。”
那是我人生當中第一次吃那麽多的羊肉,除了有些生之外其實味道挺好的。春末夏初呀,一群半大小子吃了那麽多的羊肉能不上火嗎?咱們幾個半夜裏睡不著在屯子裏麵四處閑逛,差點被我爹當成小偷抓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想起當時的情況,周全也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寶二龍夾了一筷子下酒菜送進口中,一邊嚼一邊回憶著:“後來天晚了,我們也走累了,就坐在河邊的大柳樹下休息,不記得是誰先問的,好像是我們都說了長大想要做什麽吧?”
周全聞言握著酒杯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但時間真的是間隔太久,他有些想起不起來。
他不記得了,寶二龍那邊去記得非常清楚,他放下筷子說道:“大家都說過的,我記得很清楚。寶焵哥說他將來想做一個廚師,文禮哥你說想當個將軍,阿全哥說想種出最美的花,我說我想要當個科學家。”
對不對?有沒有想起來?現在寶焵哥的願望是已經實現,阿全哥的花棚也重新搭起來,文禮哥雖然沒當上將軍,但他當過兵呀,穿軍裝的相片寄回來那叫一個帥,也算為自己的夢想努力過。隻有我距離科學家越來越遠,你們說我當時怎麽就隨口說了科學家?”
餐桌上的其他幾個人聞言麵麵相覷,比較了解情況的陳文禮關心的問道:“二龍,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麗華那邊出什麽事情了?”
麗華是寶二龍的女朋友,兩個人自由戀愛關係很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隻不過聽說女方家那邊彩禮要的很高,雙方一直都在協商當中。
寶二龍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歎口氣說道:“麗華那邊倒是沒什麽,關鍵是她娘家那邊。我丈母娘開那邊彩禮要的太狠,真要是按照她的意思,我結這回婚身家都被掏幹不說,最後還得欠30、40萬的饑荒,沒個十年八載的別想還清。可真要是為結婚還債十年,我們自己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寶大廚聞言眉頭微皺,剛想要開口說什麽,寶二龍那邊的手就舉起來了。
比劃了一個叉的手勢,寶二龍說道:“我就是心裏麵不痛快想抱怨一下,沒別的意思。我對象那邊的情況我也知道,她下麵還有兩個弟弟,都還沒結婚。老大還算可以,最起碼在大專畢業在市裏找了一份正經工作,小的那一個一切都得靠家裏,可不是得在姑娘結婚的時候往回找補一些。我就是心疼我對象,夾在我和她媽之間左右為難,你們說我當初職高的時候學什麽計算機?學挖掘機都比現在強。”
學習成績不太好的寶二龍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到市裏去讀職高,當時計算機專業大火,不知道學什麽的他也就任憑家中老人做主,讓他讀了計算機專業。
無奈這小子對計算機不感興趣,上學的時候雖然也學但成績不過是馬馬虎虎,勉強及格沒掉隊而已。
畢業之後因為學曆和技術的問題,他工作找的並不容易,在市裏當了一年多的網管之後,決定辭職回家專心的經營自己家的雜貨鋪去。
說實話這小子在經營上還是有些頭腦的,他們家的那個小雜貨鋪,到他手上四、五年的時間,盈利就翻了一倍多,小日子過的雖然不富貴,到也是衣食無憂。
但是按照姑娘那邊的要求,都辦下來少說得八、九十萬,讓他們家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他們確實拿不出來。
那你這邊到底是什麽意思?”四個人裏麵最大的陳文禮關心小兄弟,不由得這麽問道。
我能什麽意思?要城裏買房可以,但那邊要求的市中心全款肯定買不起。非要全款邊上一套二室一廳,三十萬左右我可以接受。十萬禮金或者一輛十萬左右的小轎車作聘禮,他們家二選一,穿戴首飾什麽的我該給的一樣不少,婚宴各自請各自的,嫁妝給多少怎麽給,甚至給不給我都不挑,我過的是人,麗華那邊好過就行。”
陳文禮聞言微微點頭說道:“按照咱們鄉裏的規矩,這些條件是真可以,就是不知道女方家那邊接不接受了。”
唉,我有的時候真想學一學文禮哥你,給媒人那邊回一句娶不起,哈哈哈,真硬氣。”
別鬧,我那是相親,你和麗華是自由戀愛能一樣嗎?不過現在鄉裏結婚彩禮也要的太狠了吧,這不是讓男方砸鍋賣鐵嗎?”
小子多姑娘少物以稀為貴,想娶媳婦可不得大出血。可這又能怨誰?想當初為了要我,我姐在姥姥家藏了好幾年,她到現在都埋怨我媽偏心眼。你們說要是我媽他們當初知道今後給兒子娶媳婦這麽花錢,還會不會到處東多西藏非要把我生下來?”
多年沒回來的周全在這種問題上一句話都插不上,隻好默默的喝酒吃菜,然後毫不意外作為發小當中酒量最差的他很快就喝多了。
看著趴在餐桌上已經開始雙眼迷離的周全,其他人很有默契的結束了這一次聚餐。
送走了陳文禮和寶二龍,寶大廚回來的時候就見周全睡意朦朧的趴在桌子上,不住的閉眼低頭在抬起來,閉眼低頭又抬起來,像小雞啄米一樣。
好氣又好笑的寶大廚走過去想要將好友喚醒,結果迷迷糊糊的周全盯著他看了又看之後抬手啪的一下架住了寶大廚的臉。
咦,寶焵哥你為什麽黑了?臉上的胡碴也變的好硬,摁一下都紮手。”
被揉按的寶焵一臉懵,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有人敢揉他的臉,他在國外討生活的時候那些仗著人高馬大欺負人的家夥都沒人敢對他這麽做。
然而雖然在被別人扯臉,但寶大廚卻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生氣。
他看著已經醉糊塗周全,歎了一口氣認命似的翻過身背對著他說道:“趴上來,背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