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京中密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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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當下,李城守和劉金忠鬧了個不歡而散。雖依舊允了劉金忠封山,但卻誓死不肯下毒,並尋來了自己的貼身親兵。囑咐道:
“若真尋到了那人,且先不告訴外人,帶來見我。”
李城守出生最底層行伍,一步一步趴到城守之位,雖說官階不高,但作人卻頗為精明,他暗中料想安德海之事定是事出蹊蹺,不敢偏聽了劉金忠的話,決定留一手。
且說安德海。安德海雖然遁入溪水之中逃過燒山之難,但古北山早就被劉金忠圍了個密不透風,又因劉金忠察覺到溪水,官兵們特意留意了溪水河道,安德海又不是魚,總要浮出水麵喚氣,很快便被官兵們擒住。
不知是該說安德海命不該絕,還是慈禧命硬。因劉金忠溪水下毒之事,李城守也沒馬上叫人拿了安德海的命,反而把他帶到了李城守麵前來。
李城守見得此人果真是安德海,心下更加疑惑。先帝屢次去承德避暑,必經古北鎮。他也是認得安德海這位貴妃麵前的(慈禧那時是貴妃)紅人的。怎麽想到他也有落寞成這樣的一天?
“竟真是安公公!李某乃古北城守,見過公公。”
李城守麵露吃驚,問話也頗為客氣,仿佛二人並不是生死大敵一般。
安德海被擒之時,已覺命不久矣,未曾想竟被帶得見了一位武官,他雖不認得此人,但聽這人口氣,好像並非肅順的親信。心下思量。
“不知李大人這又是燒山,又是逮人的到底為何?嚇的奴才好生害怕。莫非奴才和大人有什麽過節不成?”
“這哪能啊?隻是下官先前得了欽差大人之令,不得已而為之。”
當下李城守便把劉金忠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部告與了安德海。安德海是越聽臉越黑,未曾想除了燒山之外,這劉金忠居然還敢在溪水中下毒。這等陰毒手段,當不愧說一句是宮裏出來的。
安德海是氣的牙癢癢,但也知此時此刻不能把劉金忠如何,隻得強自壓下怒氣,對著李城守哀聲道:“未曾想宮裏居然也有這等心思歹毒之人,咱家乃是受兩宮太後之意。。。。。”
安德海心知,若李城守真是個十足十的八大顧命大臣親信,自己決計難逃一死,但若不是。。。安德海隻得把慈禧的計劃全盤脫出。李城守在聽得兩宮太後旨意之後已信了一大半,再複又想起之前聖旨,隻見軍機處印章,不見聖上玉璽印,更是不再懷疑。心中已是對著劉金忠破口大罵。李城守原隻是一小小城守,竟無意被卷入到了如此巔峰的對決之中,若是一個不甚,他哪還有命在?也虧得他留了一手,沒有貿然處死安德海,否則便是日後肅順等人得勢,聖上太後記恨起來,處理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清朝終究是封建王朝,臣子勢力再大,心底終究還是會忌憚天子的。這也是為什麽很多臣子最多狹天子以令卻不敢自立為王的原因。李城守便是忌憚肅順等人勢力,心裏終還是更害怕皇上太後,這就是大義所在。
李城守心下百般思量,安德海見得李城守心下動搖,喜上心頭,再接再厲:“李城守若是能護送咱家回京,不僅能將功補過,更是有恩於皇上太後。日後待得皇上親政,太後臨朝,何愁沒有步步高升的一天?反之,若大人替肅順等人做了這等無道之事,即使大人此刻無豫,難保那劉金忠沒有殺人滅口的一天?”
安德海此言可謂誅心。李城守本就不是膽大到敢謀朝篡位的人,更先前為劉金忠那等歹毒的舉措而不齒。也覺得劉金忠為人陰毒,不可與謀,當下心一橫,全然倒向了安德海一麵,忙囑咐起了親兵,暗地護送了安德海悄悄前往京城,自己則在古北鎮拖住劉金忠,給安德海爭取時間。
且說古北鎮這裏劉金忠自作自受,安德海逃過一劫。芷蘭這邊倒是順利的出奇。
芷蘭原是載淳身邊伺候的丫頭,因為載淳鬧脾氣,她觸怒了皇上,名義上被載淳貶回京城慎刑司服役。實際上,載淳早叫李蓮英買通了押解芷蘭回京的衙役,一等芷蘭到了京城便悄悄把芷蘭放了,對外謊稱芷蘭於押解途中身染重病暴斃。因芷蘭原本就不起眼,載淳也隻有六歲,八大臣自不會像針對安德海一樣狠下毒手。芷蘭一到京郊脫身,便尋了無人的地方脫下宮女服飾,換回尋常少女打扮,躲在人群中潛入了京城。
在此不得不一提一個重要人物,此人名為勝保,滿洲鑲白旗人。他原是道光年間的老臣,鹹豐二年得聖上青睞,任為內閣大學士,後又因太平天國暴動,棄文從武,為兵部侍郎,手持津冀兵馬大權。他為人剛毅,敢於直諫,且深感鹹豐知遇之恩,頗具忠心,是十足十的保皇派。
芷蘭潛入京城,就直奔勝保官府。此時勝保正在兵部中處理清兵對抗英法聯軍進京之後的兵馬修養問題,突聽得家中下人急匆匆的就闖了進來,亦是不解。
換做旁的下人,定是不許進入兵部重地的,隻是勝保職高,來者又是勝保家中的老管家,衙役才通融放行。
“何事這般慌慌張張?”
勝保見得管家在當差時候來尋他,麵露不喜,但他又知管家忠心,定是出了大事才會如此,便出言問道。
“大人,大人不好了,夫人小產了!”
管家麵露焦急之色,大聲說道。同僚聽得上司家中有喪,忙出言安慰,喚勝保早些回府一看究竟。勝保心下卻是疑惑,自從英法聯軍進北京之後,自己公務不斷,已經許久不曾踏入妻妾房門,更別提什麽孩子了,這小產之事又從何來?莫非是有人給自己帶了綠帽子?!!!
勝保想到此,瞬間大怒!但這等丟人之事,又不能在衙門裏表露出來,隻得強自收下了同僚們的安慰,然後忙和管家上了馬車,直奔回府。
“說!是府裏哪個賤人幹的好事?!”
勝保一進入馬車,就把管家招入車裏,壓著怒氣,低聲質問道。豈料,管家忙擺了擺手,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紙,但見這紙看上去平凡無奇,僅有一印章圖案,但見那印章圖案上寫著“同道堂”三個紅色大字。
勝保看見這紙上圖案,瞬間轉怒為疑。他身為兵部侍郎,鹹豐親信,自是知曉這“同道堂”印章乃是鹹豐皇帝的貼身私印,尋常人是斷斷見不得的。
“同道堂?這東西你是從哪來的?”
“府裏今日裏來了一位姑娘,說是煙波致爽殿來的,奉先皇遺旨和聖上聖旨,特來求見大人。”
先皇遺旨?!
勝保在聽這“先皇”兩個字幾欲昏厥!鹹豐帝一貫身體不好,莫非已經駕崩了?隻是為何聖上駕崩這麽大的事情,京城裏居然都不知道?!
勝保念及此,心下百般思量,更覺得其間貓膩甚多,忙囑咐車夫快些駕車,他要速速回府,見一見那位姑娘。
勝保一回得府內,忙先故作悲戚的去了自家夫人閨房,然後便喚了管家去把那姑娘帶來,在夫人閨房中秘密相見。
勝保夫人原見得丈夫難得歸家,心下歡喜,卻又見得來了一個妙齡的少女,還以為是丈夫新納的小妾,頓時醋意橫生。勝保之妻乃其糟糠,勝保與芷蘭在勝保夫人閨房中相見,自瞞不住夫人,隻得如實相告。勝保夫人聽得芷蘭居然是宮裏的姑姑,亦是吃了一驚,再聽得丈夫言語間事關前朝後宮機密,忙喚來各個府裏當差的心腹姑婆子把自己閨房護住,隻對外稱自己來了個遠方表妹投奔,且勿要叫那些小妾們驚了表妹。
“奴婢煙波致爽殿當差芷蘭,見過大人。”
芷蘭進得夫人閨房,見得房內隻有勝保與她二人,又想起先前進房前那些在不遠處護住的姑婆子,暗歎聖上果真沒看錯人,這勝保確實是一個可商大事之人。
“敢問姑姑來尋下官可有要事?可是熱河行宮出事了?”
勝保急忙相詢。
“先帝駕崩,聖上與兩宮太後被困熱河行宮。八大顧命大臣罔顧先皇顏麵,秘不發喪,還請大人住持公道!”
芷蘭邊說,邊從羅裙暗袋裏取出一份書信。但見此信,上蓋有大清皇帝玉璽,下蓋有鹹豐貼身印章“同道堂”,書信裏字跡稚嫩,像是出自沒有筆力的幼子之手。
“這是?”
這兩枚印章是斷然做不得偽的。隻是這字跡。
“此乃聖上玉筆親書。”
鹹豐皇帝唯有一子,貴妃所出大阿哥,此時不過六歲,鹹豐駕崩,自然隻可能是載淳繼位。想到此,勝保忙恭敬的看了起來。
“兵部侍郎勝保親啟:
父皇駕崩,朕既悲既痛。而今,熱河內有奸臣,把持超綱,侮穢先帝,竟秘不發喪,朕與兩宮太後被困行宮,聖旨難發。特令芷蘭回京尋大人前來熱河相詢國事,望以大人勿要辜負朕與先帝期許。匡扶朝政,清除逆黨。
愛新覺羅.載淳”
勝保還道為何先帝駕崩這麽大的事情,京城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在看了這封密信之後,瞬間大怒,一掌拍向桌案:“肅順他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秘不發喪,囚禁皇上太後!”
芷蘭見得勝保大怒,心中成算便有了一半,忙進言說:“大人,聖上與兩宮太後各有密信發往京中。芷蘭先行一步總算不負聖上所托得見大人,兩宮太後懿旨乃發往恭親王處,隻是不知會否遭受堵截。聖上特意囑咐,大人雖為朝廷重臣,但畢竟非宗族王室,還望大人能前去恭親王處,一同相商。”
論遠近親疏,恭親王奕乃鹹豐帝胞弟,身後凝聚著強大的清朝貴戚勢力,若勝保之兵加上奕之勢,才能更具勝算。勝保聽得芷蘭轉告載淳的話,亦是覺得如此。惱怒肅順等人之餘,又不由感慨,當今聖上真不愧為聖祖之後,與聖祖同為六歲登基,已有如此遠慮,大清中興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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