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我連知情的權利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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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達嶺市的時候,天果然黑了,家裏空空蕩蕩,冷冷清清,整理妥當了一切,甄管家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有些訝異地望著她,“甄管家,你還不走嗎?”

    雖然現在已經過了晚飯的點,但是我卻沒有絲毫餓意,興許是一整天的舟車勞頓,這會累得我隻想睡覺。

    “許少交代過,這些天由我來安排照顧您的衣食起居。”甄管家畢恭畢敬道。

    “好吧。”我淡淡地說。

    我的體力已然到了極限,再也沒有力氣去分析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我連許昌陽的心,都快看不懂了。

    躺在熟悉的床上,耳畔想起的是希希甜美的童音。

    “麻麻,我們去臨山采花吧,昨晚我做夢,夢見我和你快樂的采花。”

    “麻麻,你快看,這裏有蘑菇,我要把它們帶回家給吳奶奶做菜。”

    “麻麻,你今天的連衣裙真好看,你要留給希希長大後穿哦。”

    “麻麻,我們時候回到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麻麻”

    希希,媽媽好想念你,好像和你聊天,好像親親你的小臉蛋,好想抱抱你。

    眼淚不知不覺地滑落,從眼尾滑至耳廓,冰涼的液體提示著我必須要麵對現實,希希真的離開了我,或者我早應有所警覺,如果我在和宮詢解除婚姻後,我能狠心地與他一刀兩段,或者就不會發生這一係列的變故。

    可惜,這一切隻是如果。

    空空的胃發出咕嚕嚕的生聲響,手心順著胃部情不自禁地覆上肚子,腰部隆起的感覺越發明顯,像一隻柚子的形狀,寶寶的預產期是在秋天,也許,那個可笑的念頭是真實的,我用希希換來了,我和許昌陽的孩子。

    季美玲寄來的資料,正安靜地躺在床頭櫃上的抽屜裏,隻要我向公安舉報,無論宮詢在國內還是在日本,都逃不出牢獄之災。

    到底要不要這麽做,我連商量的人都沒有,此時此刻,唯有無盡的孤單包圍著我,充斥著整間臥室,慘白的牆麵,在月光的照射下越發淒冷,晚風吹動著窗簾上的串珠,發出清脆而微弱的聲響。

    “林小姐。”門外響起甄管家的聲音。

    “進。”我吃力地提高音量,事實上嗓音中掩蓋不去的顫抖。

    “這是我剛燉的燕窩,”甄管家將碗盅輕放在床頭,低眉說道:“許少剛才特地打電話來交代的。”

    “謝謝,可是我沒有胃口。”我繼續望著天花板發呆,全然不顧眼角抑製不住的淚水。

    甄管家先是一驚,旋即端著碗盅,沉默地離開了臥室。

    房門被關上的一瞬間,我仿佛聽到希希在跟甄管家說話,她壓低了音調問:“麻麻她為什麽不吃啊?”

    我騰地從床上挺起,慌忙地趿上拖鞋往門外衝去,生怕遲一秒,她就不見了,嘴裏喃喃地叫喚:“希希希希”

    “甄管家,你有沒有看到希希,剛才我聽見她和你在說話。”我滿臉期待地問道,剛才的確是希希的說話聲。

    “她小聲地問你,我為什麽不吃燕窩。”

    甄管家木然地注視著蓬頭垢麵的我,眼神中是我看不懂的複雜,“林小姐,需要幫忙嗎?”

    我:“”

    “不需要。”我尷尬地回到房間,難道,是我出現幻聽了嗎?

    重新躺回床上,腦袋了嗡嗡作響,隻要閉上眼晴,希希的音容笑貌止不住地浮出腦海,記憶像被放了閘的水,翻江倒海。

    她剛出生皺皺巴巴像個小老太的臉,紅彤彤的,還帶著茸毛,一聲響亮的啼哭向見證她出生的醫生護士們,宣布她的正是來臨。

    她一周歲扶著牆壁,剛會走路的時候,總是逞強,總是摔跤,膝蓋,手臂腦袋,隔三差五地留印留疤。

    她快兩歲才會咿呀咿呀地說話,會說的第一個字就是:吃。

    她三歲看到大人們都在用筷子,她也用搶著用筷子,但總是夾不好菜。

    都說時間是神偷,一點也沒錯,因為她一直在我的身邊,我都忘記了她是從什麽時候長大的

    “麻麻,你不要多想哦,早點睡覺,希希一直陪伴著麻麻呢。”

    “麻麻,在夢裏,你要帶我去采花哦,我們采很多很多的花,做成一隻頭箍戴在頭發上。”

    “麻麻,我在日本過得一點也不開心,你要早點來接我回家哦。”

    “麻麻,我會乖乖聽話,乖乖吃飯的”

    耳邊,響起的依舊是希希的童聲,我知道,這隻是幻聽。

    不知是如何睡去的,睡夢中依舊是希希的笑臉。

    醒來時臉頰上仍有淚痕。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例行孕檢,下樓時,程醫生已經在坐在客廳等我,距離上一次孕檢明明才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卻發生了這麽多變故。

    我甚至有了某種錯覺,懷孕隻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透過玄關處的鏡子,我看到自己疲憊無神,雙眼腫成桃子的臉,說不出的憔悴不堪。

    “林小姐,早上好。”程醫生抬了抬眼鏡,態度溫和,“您還沒有吃早餐吧。”

    不容我開口,甄管家在一旁應和:“林小姐並沒有用餐。”

    “孕檢需要空腹。”話落,程醫生言不經意地看了我一眼,旋即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

    簡單常規的檢查,量血壓,血糖,聽胎心,十分鍾便結束了,隻是程醫生的麵色很不好看。

    “從這個月起,往後每半個月孕檢一次,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每周過來一趟。”他收起檢查工具,語氣沉重,似乎有難言之隱。

    程醫生的表情和言語讓我摸不著頭腦,孕檢的結果是什麽?是寶寶,有什麽不好嗎?不然為何平白無故地縮短孕檢日期?

    正當我疑惑不解之時,甄管家卻遞給程醫生一個複雜的眼神,似乎在傳達著隻有他們知道的信息。

    “程醫生辛苦了。”甄管家揚了揚聲調,臉上掛著疏離的微笑。

    “司機已在門外等候。”

    我蹙了蹙眉,我是寶寶的媽媽,我是孕婦,哪有檢查結果連做媽媽都不知道的,寶寶好與不好總得告訴我一聲吧。

    程醫生心領神會,拎起藥箱起身告辭。

    “等等”我衝程醫生的背影喊道,“程醫生,您還沒有告訴我孕檢的結果是什麽,為何要調整孕期日期?”

    程醫生頓住了腳步,沉吟片刻,他清冷的開口:“林小姐,胎兒一切正常,您安心養胎,切勿動心動氣。”

    “是嗎?”我冷聲道。

    我不是傻子,量完胎心後,我明顯注意到程醫生的神色起了變化,作為醫生,是有職業素養的,但凡發生些許異常,從他的表情中便能看出一二。

    隻不過,程醫生不願意告訴我。

    “程醫生,司機已在門外等候。”甄管家督促道。

    “甄管家,我現在很不舒服,程醫生不能離開。”我沉了沉語氣,直麵甄管家,我明白程醫生和甄管家都是許姑姑安排的人,但是常規例檢的結果卻不告訴我,這算什麽事?

    我難道連知情的權利都沒有嗎?

    思來想去,隻有一種結果,胎兒健康有問題,而這,是我最擔心的。

    “林小姐,您有那裏不舒服?”程醫生淡定的問道,想必,他明白我是在故意留他。

    “心裏不舒服。”我冷靜地說。

    “做為寶寶的媽媽,我連自己孩子的健康都不得知,為此我感到心痛。”

    程醫生攢聚眉心,放下手中的藥箱,並看向甄管家。

    四目相對時,有些問題已經有了答案。

    “林小姐,您懷的是同卵雙胞胎,今天檢查發現其中一個胎兒心率不齊,應該與您平時胡思亂想,憂思多慮有關。”程醫生嚴肅地解釋道。

    “作為孕婦,最忌諱的就是憂慮,這一點,我反複強調過,孕婦的好心情勝過所有名貴的營養品”

    “心率不齊是什麽意思?”我失聲打斷程醫生,眸底止不住湧上慌亂,“對孩子的健康有多大的影響?”

    “影響不好說,還得再過半個月後看具體情況,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林小姐整日沉湎於消極的情緒當中,對胎兒的發育是極其不利的,嚴重的,恐怕要引起不必要的,流產。”

    “因為,另一隻胎心已有明顯的紊亂,情況不容樂觀,但好在發現及時,隻要林小姐安心養胎,仍可以保證胎發育良好,切勿動心動氣。”

    我:“”

    切勿動心動氣?

    嗬嗬。

    此刻的我如同行屍走肉般過活,沒有心哪來的氣。

    程醫生的眸心中寫滿來堪憂,而我連自嘲的力氣都沒有,我懷的是許家的孩子,卻沒有許家的待遇,被扔在嶺市,無人問津,那些消極的悲觀的就是我,日常的狀態,麵對程醫生的狀態。

    程醫生走後,房子恢複空蕩,我坐在沙發裏,再次陷入無窮無盡的無助中,這個孩子來的是不是錯的?

    我和希希失去了聯係,也不知許昌陽身在何處,孤身單影的留在這棟空蕩蕩的房子

    一連幾日,我每天都在神遊,直到這天傍晚,許昌陽終於出現了,並帶回了吳媽,我拚命地往汽車後排的位置找去,依舊沒有發現希希的影子,他不是答應我,要帶回希希的嗎?

    “希希在哪?”我冷冷地望著無人的車窗。

    “歡好,你給我一點時間。”許昌陽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頃刻間煙消雲散。

    我緊咬下唇,目光始終落在空空的車車位上,幾乎是咬牙切次地擠出五個字:“你這個騙子!”

    許昌陽緘口不語,片刻,他深吸一口氣,眸底浮上一縷陰鷙,沉聲道:“歡好,我已經說了會將希希帶回來,你為什麽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