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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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被架到佛堂時唐言汐還有些不敢相信,曾經那個如此維護她的秦淮,今日竟能任由宮洛口出狂言,將白家貶低如此。當真是風水輪流轉,白家敗落了,連帶著她白素歡就什麽都不算了嗎?

    她的嘴角漫上一絲諷笑,卻又覺得現在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畢竟如此一來,她也就沒必要再去顧忌秦淮的所思所想了。

    眼神微暗,拾起案桌上備好的筆墨,落筆沒有絲毫的猶疑。她既是要做這唐家的大小姐,自是萬萬不敢馬虎。唐言汐的筆跡雖然娟秀玲瓏,卻因為腕的舊傷而顯得有些虛浮,她臨摹了半月總算是小有成就,就連蘇蘇都難以辨別。

    而言汐自是沒有想到秦淮膽敢這般遷怒於她。隻是一時的怒氣上頭,過了沒多久,卻意外的冷靜下來。她的筆尖之下,字字誅伐,雖因腕上的傷而不敢用力,可那寥寥幾字間到底是將恨意看的通透。直至屋外星起月升,才覺得肩膀有些酸痛,展了展臂,停下筆來。

    隻是她才剛打算休息了,便聽見屋外有些聲響,緊接著隔扇門被打開。宮洛披著一襲鵝黃衣衫走進屋來,笑得頗有幾分詭譎。

    “不知妹妹抄了幾頁佛經之後,可有頓悟?”她自顧的坐下,隨拿起案桌上未曾經過整理的抄錄看起來,期間不乏輕輕嘖了幾聲,眉頭一皺,卻是有些不滿,“妹妹這字跡未免太過潦草了些啊……”

    她大抵是因為今日的事情,以為秦淮對她念著幾分的情意,猖獗的本性便越發的明顯起來。本來溫和的麵相也被這語氣染上了幾分刻薄。

    唐言汐懶得再去與她爭辯,隻是走過去將她的抄錄一把奪過,笑道,“謝姐姐提醒,隻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妹妹自當重新抄寫上一份,到時候還請姐姐再來指點。”

    擺明是要送客的意味,可宮洛卻自當沒聽到一般,任由著身側的丫鬟替她倒上茶水,眸間流光輪轉,似有幾分醉意。

    她輕聲歎道:“言汐妹妹當真是看的開啊……”

    宮洛此行也並非是無理取鬧來的。她也是從那下人嘴裏聽到些流言,是說幾位殿下都覺得唐言汐有幾分白素歡的影子。如此,心難安。便總覺得要還上幾句嘴才算是得當。她到底也是怕的,秦淮雖然娶了她,待她溫和,一副舉案齊眉的模樣。可這些卻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秦淮給不了。而秦淮要的,她亦是刀山火海都做不到。

    言汐自是不明白怎麽說著說著這宮洛就傷感起來。隻是看著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難得生了幾分好心,拍了拍丫鬟的肩膀,讓她趕緊送宮洛回去就寢。

    丫鬟點點頭,正想要去將宮洛扶起,卻被一推開。宮洛已然是有些醉了,晃晃悠悠的揪著言汐的衣領,眼滿是星光點點。

    “我是他八抬大轎,明媚正娶來的王妃,怎麽卻……卻是如此……”話未說完,但見淚痕已濕。

    言汐將她的從領子上拽下來,對那丫鬟道,“東院離這兒不遠,你一個人可以吧。”

    丫鬟聽了卻覺有些奇怪,“東院那處已是荒廢了的,無人居住。夫人是住在西院的。”

    按楚國禮法,諸位皇子的正妃一並是住在東院的,因為佛堂在其後,有佛光籠罩,視為吉祥之意。她初時嫁過來,便是如此。這也難怪了宮洛為何會覺得心有不甘。

    隻是言汐並未多生什麽憐憫的心思。隻想著眼下東院無人居住,她若是想要去那裏拿點東西,還不是到擒來的小事。

    她拄著下巴想了想。原本不信神佛的人,此刻卻跪在蒲團上連連磕了幾個響頭。

    蘇蘇是在許久後未見言汐回來,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妙,連著問了好幾個丫鬟,終於問出了點前因後果來。

    雖是對唐言汐的所作所為不予認同。可終究還是做了幾年的主仆。蘇蘇擔心她吃不慣素食,便從自己的口袋掏了點碎銀子,賄賂了那掌勺的丫鬟,讓她特意做上些帶葷腥的,一來是給自家小姐壓壓驚,二來是讓她這一頓爭取能抗到天後,畢竟她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去之前,她還特意捎了兩壺好酒,就怕看守佛堂的下人為難,攔著不讓進。隻是酒是送了,門也是進了,她此刻卻是後悔了,隻覺得自己當真是白費了這銀子。

    言汐想來也是沒有想到蘇蘇會帶著飯菜來看她。拿著那上好的筆杆兒正撬著窗子,聽見門聲一響,嚇了一跳,險些砸到。

    蘇蘇便是黑了臉。她隻覺得此刻的唐言汐當真是個不怕死的主兒,是非要整的整個王府都雞飛狗跳了不行。

    她將飯盒重重放到桌子上,又將言汐從窗子邊帶了過來,叉著腰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反仆為主的意思。

    “小姐啊,不是我說你……”她歎了口氣,“你當真是覺得自己命長啊,還是覺得唐家過的太悠閑了,非要造點事出來。自投玄湖回來後,便一日不見安生著……”

    唐言汐摸了摸鼻尖,覺得嘴唇有些發幹。她看著那飯盒豐盛的餐食,本來想要辯解的話通通丟了個幹淨。最後隻咂了咂嘴道:“蘇蘇說的有道理啊。”

    而後小心翼翼的丟了個眼神過去,看到蘇蘇的臉色緩和了,才自己將飯菜端出來,難得顧及幾分,沒有狼吞虎咽的摸樣。

    隻是她雖是一時應答,思忖了片刻卻又覺得蘇蘇說的也有道理。秦淮雖是因為鄭皇後的麵子,明麵上不敢做出了什麽大事來。可若是真的捅了簍子,被傳了出去,多少對唐家也有些影響。她最初以為自己不過是被救上岸而已,如今卻重生成了唐言汐。她白家的事到底重要,卻不能因此而傷及唐家。

    還是穩些的好,至少她在秦淮麵前不能露出什麽把柄。等到得知了真正的唐言汐的下落再對他們一一報複也不遲。她等得起。

    何況,她原本以為宮洛在東院住,生怕她看到了那封書函。如今既然知道了東院已荒廢,便也就沒有什麽太過擔憂的事情了。冰凍尺非一日之寒,她雖然擔憂白家,卻也不能絲毫不顧慮其他,撞了南牆還不知回頭。

    眼瞧著唐言汐的態度軟下來了,蘇蘇雖是心有顧慮,多少也是放下點心來。為緩解氣氛與言汐扯了幾句家長裏短的閑事。又突然的想起自己還藏了一壺清酒,從懷裏掏出來給言汐滿上,討要獎賞的意思不言而喻。

    言汐這才想起來這具身體原先的主人是個千杯不醉的海量。尷尬的笑了笑正想著如何推拒時,一杯酒卻已經送到了眼前。那酒水泛著銀光,桃花的香氣盈盈泛出來,浸的她神思倦怠。

    不過一杯,礙不了什麽大事的。她是如此對自己說的。就接過來,仰著頭印下,清冽的酒水滑入喉嚨卻仿佛化成了一條火龍,直燒她疼痛難忍。隻是片刻後,那桃花香就翻騰上來,細細的一砸沒嘴,竟覺得還有一絲甜味。

    這酒杯一舉起便是放不下了,一二巡過後,言汐已然醉的不成樣子,倒在桌子上,念念叨叨的不知說著些什麽。蘇蘇晃了晃她的身子,未見她動彈,想要將她抬上床又抬不動,愣了片刻,隨意的取了件外衫給她披上,收拾好東西,熄了燭火後才忙不迭的離去。

    月明星稀,清風四起,本應寂靜無人的夜晚,卻見寒光一閃,緊接著王府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喝著酒的下人並未看到,鬆鬆散散的靠在牆頭上昏昏睡去。而言汐趴在桌子上的腦袋感覺到溫溫暖意,舒服的蜷了蜷身子,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