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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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言汐與秦覆一道回來的時候,正趕上歌舞停歇,喜公公在大殿正念著大臣外客所獻壽禮的折子。數不盡的奇珍異寶被輪番呈上,直叫人看花了眼目。
隻是大楚富饒,楚威皇將近半百的年華更是見過不少的稀罕玩意兒,若隻是些尋常的珍寶還當真不能討得他的歡心。
太子秦煜獻上的是一隻獸首瑪瑙杯。此物以世上極為罕見的紅色瑪瑙雕刻,色澤紅潤,流光縈繞。獸首圓眼大耳、雙角雄壯有力,似牛非牛,目視遠方,一副征戰殺戮之相。
這寶物何等稀奇,就連楚威皇也不由得微微瞪大了雙眼,輕聲感慨道:“朕原先也隻是聽人提起,未曾見過,今日太子倒是給朕開了眼了……”
說罷便是哈哈大笑起來,欣喜之意無需再言。
一旁的鄭後聽到這話,亦是喜不自勝,忙著又添上酒水,附和了幾句。說著為了尋這東西費了秦煜多少的心血。
聽她嘴上說的這般真切。可這在座之人又有誰不知,太子秦煜臥病多年,這東西嘴上說是秦煜所尋,實際上還不是靠她鄭家的這座大山在後。
楚威皇看著秦煜讚賞的點點頭,“太子雖然多年臥病,卻依舊不忘為朕備下厚禮,孝心可嘉,理當獎賞!”
秦煜聽到這話,卻是連忙站起身來施了個禮,道:“這獻禮本是兒臣分內之事,何來的獎賞一說?”
這母子二人倒是合夥唱了一台好戲,唱的滿朝武皆歎太子仁孝,唱的楚威皇直樂得合不上嘴來。
這時候,秦笙卻突然站起身來,打破了這看似和悅的一幕。
“父皇不要隻看皇兄的壽禮,也當看看兒臣的才是!”
因為皇城多為皇子,秦笙自小起跟著他們混跡在一塊,整日隻知道爬樹摘果,打打鬧鬧的,毫無女相可言。今日她穿著一襲藕白色的廣袖曲裾上繡著赤色的花紋,發髻上別著金釵步搖,倒是難得的多了幾分溫婉。
“安寧的壽禮,朕怎敢不看呢?”楚威皇對她一向寵愛有加,聽到秦笙的這番話,自是連忙斂了笑意,指點了點喜公公,道“快!念念公主獻的是什麽禮!”
喜公公哈腰點頭,翻著折子仔細瞧著,卻是等到看見了安寧的壽禮時,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
“回陛下,安寧公主獻的是舊弓一把……”他的聲音極輕,卻在意外歡鬧的大殿內宛若重石落地,久久回蕩。
眾人停下杯盞,紛紛側過頭來去看喜公公,大抵還以為是他看花了眼,隻是唯有秦淮看到秦笙嘴角上隱隱掛著的笑意。
楚威皇見此,麵子上也多少有點掛不住,隻得問道:“不知安寧獻此壽禮可有何用意在啊?”
“回父皇,這舊弓看起來雖是不如皇兄那瑪瑙杯子值錢,但勝在此物乃是伴隨前朝將軍斬將殺敵的兵器。”她說著,冷冷掃了一眼鄭後,“兒臣是想要告訴父皇,而今大楚江山雖然看似穩定,但實則隱患重重。還望父皇不要沉淪於這貪圖享樂之,而失了這楚國的大好山河。”
她的語氣很是沉重,而字句更是對鄭後和秦煜有所針對。
在座眾人亦是一臉的震驚,不能理解秦笙在此時說出這話來是什麽意思。
“朕不知安寧何出此言,隻想問問這在座諸位,自朕登基以來可有棄百姓安危於不顧的時候?”
楚威皇的臉色已然發黑,畢竟如今在座的可不止有朝大臣。秦笙這般作為,分明是要他在天下人眼前丟了麵子。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
喜公公站在一旁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哆哆嗦嗦的看著這膽大妄為的安寧公主,眼神滿滿的盡是恐慌。
可秦笙依舊沒有半分要收斂的意思。
“父皇自是沒有的……”她的目光淩厲,說起話來底氣十足的,“可父皇不知道的是,近日兒臣在京城門口抓住了幾個月狼一族的人,他們裏拿著宮的令牌,在京都之處來去自由。”
眾人嘩然,就連楚威皇的麵上也露出了一絲慌亂。
“是誰的令牌!”
秦笙冷笑道:“還是請父皇親自看看,再做定奪吧。”
她說著,拍了兩下。隨後便見有一侍衛從大殿外垂著身緩緩走進來,他雙將令牌奉上,由喜公公接過後,獻於楚威皇眼前。
“父皇,可莫要偏袒了這人才是啊……”
秦笙眼瞧著自己父皇的臉色愈加深沉起來,心就越發的感到暢快。
想她鄭後在後宮一人獨大不知禍害了多少人,就算父皇再怎麽寵愛,如今事關國家,定然也不會輕饒了才是。
她這般的胸有成竹,自是不會想到,楚威皇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時,點的卻是秦安的名字。
“朕派你去守南境,是信任你。可你難道就是這麽給朕守的!”
那令牌被狠狠摔倒地上,翻了幾番滾到秦笙腳邊。她彎下腰撿起,當看清那道令牌上刻著的名字時,指微微發顫,輕輕搖著頭,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怎麽會是這樣!
她當日是親眼看見令牌上寫著鄭後的名氏,而後便一直貼身收著,並未告知任何人,怎麽今日卻會變成了她二哥的名字?
這太過離奇了。
她在腦海細細思索,忽而像是被電擊了一般愕然驚醒,惡狠狠的看向那送上令牌的侍衛。而那侍衛意識到秦笙的懷疑,卻隻是一臉的茫然失措,跪下身連忙求饒,說自己與此事毫無關係。
他畢竟跟在秦笙身邊多年,而看他那被驚嚇到的表情也並不像是知道什麽的樣子。秦笙歎了口氣,眉頭蹙緊,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其到底是哪出了問題。
“父皇,此事……”
秦笙正想要開口解釋,秦安立馬便站起身來,打斷了她的話。
“父皇,兒臣在南境曾受到月狼一族的偷襲,應是在那時被盜走了令牌。”語畢,他走到大殿央,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一副認打認罰的模樣。
鄭後見此,嘴角揚起一絲詭譎的笑意。她極為蔑視的看了一眼在此刻顯得有些稚嫩不安的秦笙,那眼神滿含警示。
沒人會懷疑秦安的話,因為大楚與月狼的關係眾所周知。秦安就算是腦子不清明,也不至於去和月狼族的人苟且,隻是他失守被人盜取了令牌是事實,那月狼族的人憑借著這一枚令牌在京來去自如也是事實。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此事事關國家,陛下自是沒法輕饒。
“被盜取了令牌,還要怪你自己的警惕性不足,與他人無關……”楚威皇冷聲道:“我看是你近幾年來在南境太過鬆懈了才是。不如就去水牢反省反省,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他口的水牢乃是宮眾多牢房之的一處晦暗之地。傳聞那裏沒有窗戶,隻有鐵鎖、冰水以及永無止境的黑暗。凡是關在水牢之的人,甚至無需嚴刑,隻要待上那麽半月有餘,出來時便已經猶如癡傻了。
可楚威皇嘴上說的這般嚴峻,實則卻不然。一來是他並未說清關押的期限估摸著等到過了兩天,風頭一去,秦安自然的也就會被放出來了。二來是這看守水牢的人都是些懂得識眼色的家夥,自然不會怠慢了秦安。
這責罰,隻能說是不輕不重。
秦笙聞此,也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
可秦安卻雙抱拳,口氣仍是有些執拗,“父皇,這責罰兒臣認得,但是月狼一族一日不除,我大楚就難得安寧,所以請求父皇允許兒臣先回南境,待將此事處理完後再回來受罰。”
他說的這般誠懇真切,就連怒在心頭的楚威皇也禁不住動了惻隱之心。他翻抬袖,作勢正想允了,可鄭後此時卻橫插了一道子。
“陛下若是當真允了,他日若是安兒敗陣下來,那天下悠悠眾口可又能堵住?”她聲音極輕,就連站在一旁的喜公公怕也是聽不真切,“我看倒不如讓煜兒去赴這一趟,若是當真敗下來,也好找個說辭就是了。”
楚威皇聽完她這一席話,默了片刻,緩緩收回,改口道,“我大楚人才輩出,怎麽會缺一個能殺敵的大將。你還是安心認你的罰去吧。至於這赴南境之人,我心已有定數,就讓……太子去吧。”
他長袖一揮,便是一言九鼎。
任憑在座之人如何腹議,也隻成枉然。
秦淮心知肚明,月狼一族神出鬼沒,與尋常的軍隊不同,何嚐是可輕易滅掉的。若是秦安去也隻能說得上是姑且一試,父皇這般作為,哪裏是為了滅掉月狼族,不過是堵住這在座之人的嘴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