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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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的話讓乞丐眼底掠過一抹稍縱即逝的複雜,絲絲恨意與淡淡悔意。
乞丐沉默著沒有回答,星月也隻是隨口問問,並沒有非要什麽答案,待乞丐能稍稍走路時,問道:“你平時都住哪裏?我送你回去,以後也別再跟著我了。”
她到處跑,這乞丐還斷了一條腿,跟著她在大冬天裏穿梭,看這骨瘦嶙峋的,那還不被凍死了。
乞丐又是沉默不說話,緘默著。
星月有些氣惱,想了想,說:“你要是不說話,那我也就不管你了,你要在大冬天裏凍著就凍著吧。”
見星月要走,乞丐趕緊抓著星月的褲腳:“星月。”
不知為何,星月總覺得聽他喊一次自己,心就莫名的難受。
她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卻對這個乞丐怎麽也無法狠心丟下不管,最後還是歎口氣,重新蹲下:“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住哪裏了嗎?”
星月雖然知道像這些乞丐都是住在橋洞下,或者無人過往的偏僻地方,環境很差,但是當看到乞丐居住的環境,還是忍不住心酸。
兩頭透風的橋洞,潮濕,陰冷。
全部家當就是一床又髒又破的棉絮,這一看就是從垃圾堆裏撿的。
“這種環境,對你腿部的傷很不利,為什麽你不尋求政府的幫助?”
星月的話讓乞丐一愣,旋即搖頭,臉上帶著不好意思地表情,說:“星月,你快回去吧,這裏冷,不適合女孩子待。”
這裏確實很冷,外麵的雪還在下,四周也有鞭炮聲,站在洞口,可以看到絢爛的煙花,過年了,大家都高興著,團聚著,告別過去,迎接未來。
“這裏也不適合你待,你的腿一到陰雨天就會疼的難受吧,更何況現在是北城的冬季,沒有暖氣很多人都冷的哆嗦,你穿這麽薄,又住這種地方,我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也不想去過問你為什麽會落到這個地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這些錢你拿著,還有這些吃的。”星月將錢跟吃的都遞給乞丐:“今夜團年,你能流落到這個地步,想必也沒有親人,這是我幹媽讓我帶給你的,還有點溫度,吃吧,這錢你拿著去買身衣服,再去看看你的腿。”
乞丐含著淚接下錢跟飯菜,手在輕微的顫抖,就在星月起身離開時,忽然說:“我有一個女兒,隻是我沒臉見她。”
星月愣了愣,盯著乞丐問:“你有女兒?為什麽你沒臉見她?”
其實她從來沒有真正見過乞丐的真麵目,他總是一臉的灰塵,髒兮兮的,淩亂髒兮兮的長發擋著臉。
乞丐又忽然沉默著,隨後發出低泣聲,星月皺眉,有點不知所措。
她不善安慰人,乞丐越哭越厲害,老淚縱.橫,她趕緊說:“好了,我不問了,你也別哭了。”
乞丐哭了一會兒,抹了眼淚,陷入某種回憶,望著星月問:“你過得好嗎?你幹爹幹媽,待你好嗎?”
“很好,他們待我很好。”星月很快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我幹爹幹媽?”
乞丐一時語亂,不知如何解釋,眼神閃爍著,支支吾吾道:“剛才聽你說的。”
“是嗎?”星月也忘記了自己說沒說,但她也沒細想,說:“你快吃東西吧,我走了。”
乞丐想開口讓星月留下來,但話在嘴邊,還是咽了回去,站在洞口目送著星月離開。
星月回到悠然居,總覺的乞丐有些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
“怎麽去了這麽久?”沈可妍湊過去,說:“剛才我出去找了一圈,都沒看見你人。”
“剛才送乞丐回去了,他的腿原本就高位截肢,又被凍傷了,不能行走。”
樓笙隨口問:“星月,你剛才說那乞丐腿沒了?”
“嗯,身上還有多處燒傷,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星月說:“那乞丐應該有自己的故事,他說自己有個女兒,卻沒臉見她,我看他身體不太好,傷口應該是之前被什麽弄傷了,在發炎,像這樣的乞丐在北城也不多,我想不管什麽原因,他那女兒也不應該不管他。”
“算了算了,這世界上比這苦的人多了去了,誰家沒個家長裏短,要真管,也管不過來,以後若是見著了,給點吃的穿的就行了。”沈晨北出聲說道。
確實,這世界上苦難的人多了去了。
傅容庭端著酒杯淺酌著,若有所思。
團年飯後,星月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過乞丐,春節期間,幾乎每天都是在外麵聚會吃大餐,置身在溫暖的室內,偶爾也會想乞丐現在在哪裏受凍,是不是還餓著。
北城的冬天有些漫長,春節後,三家為沈可妍與秦澤榕繼續籌備著婚禮,兩人去拍了婚紗照,為了效果,兩人跑去了國外拍,北城太冷了,婚禮又在即,拍婚紗不是一個好地方,隻能挪去國外找一個溫暖地方了。
離婚禮還有十天時,星月又見到了乞丐,這天,她從第九號酒吧出來,拒絕了魏凱的相送,她正要去開車,忽然聽見身後有細碎高低不同的腳步聲,她頓住站了一會兒才轉頭。
“是你啊。”星月鬆了一口氣。
乞丐杵著拐杖,走路好像很吃力,一段時間不見,又瘦了不少,仿佛隻剩下骨頭了,身上還是那一身破爛,黏在一起髒兮兮的長發,裏麵泛著不少白發。
“星月。”乞丐伸出枯瘦的手,帶著笑喊了一聲。
星月上前:“你有什麽事嗎?”
乞丐遲疑許久,才開口,帶著祈求的口吻:“可以陪我坐坐嗎?”
“可以。”
北城還是冷,星月想了想,從車裏拿了一件衣服,那是她買來準備送給幹爹的,看來隻能回頭再重新買了。
“你把這衣服披上吧。”
乞丐看著星月手上的衣服,有些不敢穿,他看得出這衣服的價格,也看得出這是買來給誰的,渾濁的眸子裏流露出悵然悔恨。
“這衣服是你給你幹爹買的,我怎麽能穿。”
“我說給你穿就給你穿,回頭我再給我幹爹買一套就行了。”星月本來就是一根筋的人,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這乞丐三番五次的對她帶著唯唯諾諾,這讓她有點不舒服。
在星月強行下,乞丐披上衣服,他摸了摸料子,感慨道:“已經十幾年沒穿過這麽好的衣服了,而且還是……”
說到這裏,乞丐頓住,一個勁兒的摸著衣服料子讚歎。
星月蹙眉,她剛才是聽見了乞丐的悵然。
人不可貌相,這人十幾年前應該也是富貴之人,但怎麽會落魄到這個地步了?
出於好奇,星月問:“大叔,你為什麽不去找你的女兒,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你除了女兒,還有別的親人嗎?”
乞丐擺手,還沒開口,眼淚又流了:“不能找,不能找,這一切都是報應,報應。”
乞丐嘴裏一直重複著,但到後麵,話匣子好像被打開了,說起他自己以前有個兒子,隻是沒兩歲就死了。
老婆死了,女兒也認不得,至於為什麽不能認,就沒說了,那一身傷的來由,也沒說。
那晚,乞丐跟她說了許多,說他當年多麽風光,多麽富有,有的她聽得懂,有的她聽不懂。
這晚之後,她就真的再也沒見過乞丐了。
後來一天,她路過一條十字路口,聽見有人說。
“聽說昨晚有個乞丐病死了,死時身上裹著一件很名貴的衣服。”
“死也要死的體麵,乞丐也不例外啊。”
……
周圍的人說了許多,她不知道他們口中的乞丐是不是之前她見過的。
她沒有去求證,看著紅燈跳轉,她走向了對麵,走到路中間時,她總覺得後麵還有人一直跟著,淚流著。
後來,星月有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秘密。
她渴望著再見乞丐一麵,若是知道那次是最後一麵,她一定會多陪陪,會帶著他去吃好吃的,在舒適溫暖的家裏吃一頓熱騰騰的飯。
哪怕那個家裏,沒有母親,隻有一個她一直恨著的父親。
可惜一切不能重來。
傅容庭站在陽台,目光看向遠方,樓笙進來,歎口氣問:“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讓人去處理了。”
“他其實不該再出現,苦了星月那孩子。”
“人之常情的事,他自知自己命不長了,想見見星月也是情理之中。”
“算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人也都不在了。”樓笙說:“快換衣服,待會還要最後確定婚禮場地如何了,我們嫁大女兒,可不能出了差錯。”
“嗯,你先下去等等,我馬上下來。”
轉眼,婚禮這天,沈家異常熱鬧,傅家的人都早早的來了,人仰馬翻的。
沈可妍大清早被拉起來化妝,昨晚沒睡好,坐在化妝台前都在打瞌睡,星月就笑話道:“現在這是在為晚上補充精神呢。”
沈可妍睜開一隻眼,瞪的是星月旁邊的魏凱:“以後還是不能讓星月跟你混在一起了,這近墨者黑,短短時日,你就把我這妹妹的三觀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