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機被手指用力的壓下，擊針擊中底火而底火又瞬間爆炸推動著7.92mm的鐵芯尖彈衝入槍膛，子彈呼嘯而出後產生的後坐力使空彈殼排出槍管，而槍機端麵又迅速地從250發的布製彈鏈上抓取新的子彈，從勒芒狠狠地按下扳機的那一刻起，這架冰冷的機械就變成了吞噬火藥子彈發出殘忍轟鳴的殺戮狂獸。

    一百米的距離上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瞄準，而重達三十多公斤的H型槍架則最大程度的保證了射擊的穩定性，十幾個土元素巨人投出的石塊絕大多數在半空中就被打成了一片散沙，隻有寥寥數塊被削去了棱角質量的土疙瘩無力地落在機槍前置的鋼盾上，卻連一點白痕也沒有留下。

    除了操槍的射擊手外，補給手則是手持彈鏈麵色凝重地在一邊靜候著，另一人則是不停地將冷水潑在不斷被吞噬的單鏈上，除了機槍的轟鳴場間隻剩下觀察員聲嘶力竭的怒吼，剩下的最後一人，則是用自己強壯的大臂和肩膀維持著H型槍架的平穩，以期為射擊手分擔更多的後坐力。

    其實勒芒根本不需要等到元素人抵進一百米的距離，三百米的距離上他就可以直接開火，雖然那時候元素人還沒有集中起來殺傷效果不會那麽震撼，但無非是多浪費點子彈而已卻能最大限度的保證機槍陣地的安全，而他之所以敢這麽做除了不想浪費彈藥以及對於重機槍有著無與倫比的信心外，恐怕也是存了故意在賈格等人麵前賣弄的心思，所以李爾才會說他們膽兒肥。

    和勒芒等人的狂妄相比，重機槍開始轟鳴後展現出來的殺傷力才真的令人膽戰心驚，即使所有的敵人都不是血肉之軀，沒有李爾前世時那種斷肢碎肉橫飛，腦漿血水成河的慘烈景象，但是在場觀看的無一不是戰場宿將，當一顆顆高速旋轉的鐵芯尖彈帶著將近九百的初速度呼嘯地撞進元素巨人之中，那些土元素當先就被恐怖的貫穿力撕裂成了一地的廢渣，根本不存在任何防禦以及抵擋的說法，恐怖的慣性以及覆蓋式網狀攻擊在一百米的距離上，就算是塊花崗岩也要被打成齏粉。

    別以為那些看起來沒有實體純粹由元素構成的水風火元素就要好一些，瘋狂傾瀉的彈幕連大氣都為之撕裂，那些元素巨人賴以存在的不懼刀槍棍棒的類似不死之軀，賴以維持身體存在的元素流動在這樣的火力下根本無法保持完整，哪怕是在槍林彈雨中看上去比土元素多堅持了一會，但同樣在向前衝出幾步之後化作一地的死水漫天的流火，再被風元素巨人潰散後產生的氣流一吹，竟是半點痕跡也不能留下。

    在場的諸人除了李爾和早已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的哈格之外，一個個都將眼睛瞪大到了直欲從眼眶中暴突出來，圖澤和耿納二人更是咬緊了牙關握緊了拳頭，仿佛不這樣做那內心地恐懼和驚駭就會化作呐喊衝破肺葉和喉管的封鎖衝將出來。

    四挺馬克沁mg08改呈一個拉開的半弧將數百元素人圍在了中間，彼此間的早已計算好的間隔使得火網幾乎是無死角的覆蓋，從勒芒扣下扳機重機槍咆哮著傾瀉出第一顆子彈，到第一條彈鏈二百五十發子彈打完第二條單鏈也被吞噬了一半，這之間連一分鍾的時間都還不到，每分鍾四百五十發的射速已經讓重機槍的側匣升起了陣陣白煙，而那幾百個元素巨人竟然隻衝出了五十米不到的距離，速度最慢的土元素巨人，更是在九十米的距離上就變成了一堆堆散落的廢土殘渣。

    “這……這……”

    圖澤的十指成拳甚至連指甲陷入掌中浸出一滴滴殷紅的血水都不自知，作為統兵多年的宿將，他自然明白如此高效冷酷的殺戮意味著什麽。

    更重要的一點，這些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裏被屠戮殆盡的還是不懼疼痛不知恐懼不畏死亡的元素人，如果換做有血有肉的士兵呢？以狼人蜥蜴人遠不及這些元素人的防禦力，能夠在這樣傾瀉而出的彈幕下堅持多久？

    一秒？還是兩秒？

    麵對著急劇上升的傷亡、無情的生命收割機以及根本連邊都摸不到的敵人，軍隊又能堅持到什麽程度才會意誌崩潰？

    死一千人？還是死兩千人？

    作為統兵多年且擁有豐富實戰經驗的將軍，圖澤在見識到重機槍真正的威力後腦子裏麵考慮的都是這些實際的問題，然而最終他卻痛苦的發現，以塔塔利亞軍隊現在的士氣和裝備，隻要麵對上這樣一支小隊，如果敵軍防禦恰當不出現無法逆轉的低級錯誤，在彈藥充足的情況下，不管有再多的人，隻要死亡人數上升到超過五千這條分割線，那麽塔塔利亞人必將一敗塗地。

    戰爭是殘酷的，而真實的戰場更是人間地獄，從來沒有所謂的心堅如鐵，那些心堅如鐵的老兵宿將都是一次次從死人堆裏爬起來之後才擁有了較那些沒人經曆過血火洗禮的人更強大的承受力，但是這種承受力終究不能超出生命層次的極限，剛才那一瞬間圖澤甚至設想過自己站在那群元素巨人之間麵對那瘋狂的焰火，而那些元素巨人也通通換成了他麾下身經百戰的沼澤勇士，但是得出來的答案，卻更加讓他絕望。

    “騎士不存矣！”

    到最後，圖澤隻能發出這樣一聲痛苦的歎息，也不知道他是在哀歎那些千軍萬馬集群衝鋒的崢嶸歲月，還是在默哀即將喪命在冰冷槍口下的聯軍敵人。

    和圖澤有著一樣想法的還有耿納，不過他卻比前者要務實的多，重機槍的咆哮之音剛剛停止他就急切地走到了李爾的麵前：“大人！這樣的武器，隻要你給我們尼貢二十……不！十架！我們的軍隊就一定能夠衝破布拉卡達人的封鎖來到地麵上，助您和聯邦一臂之力！”

    對於耿納的請求李爾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依舊在震驚中的賈格：“怎麽樣賈格先生，你現在對於野蠻人擁有的武力放心了嗎？”

    “你……是想把那些大陸聯軍全都殺光嗎？”

    賈格的喉結劇烈滾動幾下後才艱難地冒出這麽一句話，幾百元素巨人，不到一分鍾的功夫，而且看那些操槍戰士的樣子根本就沒有費什麽力氣，然而這些放在以往的戰場上每一個都足以讓人望而生畏的元素巨人就這樣消失了，那是高級元素魔法從異空間召喚而來的產物不是什麽阿貓阿狗啊！

    這種屠戮方式，這般冷酷的殺法，如果換做血肉之軀的敵人，饒是賈格自誕生以來就是不斷地在戰場上沉浮滾打，那地獄般的場景也讓他膽戰心驚。

    “如果他們執意找死的話，為什麽不呢？我從來沒有興趣去叫醒那些裝睡的人，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不介意把他們打醒。”

    李爾麵無表情地回答道，想了想又覺得這種說法好像太冷酷了，於是又加了一句：“放心吧，在這種殺戮模式下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夠堅持到戰爭結束，差不多的樣子他們就該崩潰了，如果投降的話，我不會趕盡殺絕的。”

    也是直到他這麽說之後，賈格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野蠻人就是再英勇善戰，對手也是戰場上頑強的敵人，像李爾這樣把人命當草芥的收割方式，說實話已經讓他覺得有點難以接受了。

    不說這邊賈格對於戰事的發展終於沒有了消極看法，隻是擔心殺戮太重引起人神共憤，結束了與賈格的對話後，李爾把哈格叫到了身邊：“這樣的重機槍，奧姆羅德造了多少挺？”

    “啊？”

    哈格顯然是聽到了剛才耿納的請求的，再聽李爾這麽一問，立馬就露出一副李爾要從他身上割肉的表情，扭扭捏捏地不肯正麵回答。

    “嗯？”

    李爾哪裏不知道這個蠻子在想什麽，當即從鼻子裏哼出一個重音，臉色也拉了下來。

    “五十……不……八十……啊！一百！真的是一百，頭兒，都在奧姆羅德的工廠裏堆著，剩下的我都沒有去取！”

    哈格哭喪著臉道，本來是打算隨便報個數字忽悠一下，然而在見到李爾嘴邊懸掛的越來越冷的笑容後，立刻就心虛的把家底全都掏了出來。

    “除了重機槍呢？RPG有多少？”

    在白色山穀時李爾可是和那些改造戰士戰鬥過的，奧姆羅德既然把重機槍造了出來，那別的東西多多少少也總會有點。

    “頭兒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哈格那張臉簡直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要浸出水來了，然而在李爾的注視下終於還是沒敢藏私：“RPG有兩百……上個月才剛剛造出來，奧姆羅德說我們克魯羅德的精鐵質量太差，達不到提煉標準，所以兩百管RPG每一管隻能配五發炮彈，就連重機槍的彈藥都緊張，克魯羅德沒有硫磺礦，如果不是靠著斯巴達克斯送來的那些，這些重機槍就算生產出來也是一堆廢鐵……”

    “這樣……”

    聽完哈格怨氣頗重的陳述後李爾的手指在自己光滑的下巴上摩挲了一番，表情也漸漸沉凝了起來。

    對於火藥武器來說，重中之重自然是火藥無疑，沒有充足的彈藥供應，一支裝備現代化武器的軍隊戰鬥力可能還不如中世紀的騎兵，更勿論騎兵團的背後還有魔法師的支持。

    “耿納！”

    還好，稍一思索之後他就想到了辦法。

    “在！”

    牛頭人將軍的拳頭在自己胸口錘出咚的一聲悶響，軍姿筆挺的站在了李爾的麵前。

    “我給你二十挺重機槍，但我不需要你把所有的尼貢軍隊都帶到地麵上來，你隻需要挑選最精銳的戰士組成一個千人大隊，最多不能超過三千，但唯有一點替我轉告龍祖，不管用什麽辦法，將尼貢現存的高品質鐵礦和硫磺盡可能多的帶來克魯羅德，如果和布拉卡達人發生衝突，盡量把衝突的事態控製在一定範圍以內，以不驚動格文-馬格努斯親自出手為準，具體的你自己把握。”

    “是！”耿納沉聲應道，然後就雷厲風行的立刻下去準備了。

    “圖澤！”

    安排完耿納的任務李爾又立即轉向了久候在側的另一人，而圖澤聞言也是當即大聲上前領命。

    “你的任務和耿納一樣，不過塔塔利亞和克魯羅德交界，又沒有布拉卡達的阻攔，讓塔洛斯盡可能多收集一點，硫磺等其他物資少點沒關係，最主要是鐵礦，品質要好，數量要多，速度更要快！”

    一百挺重機槍，兩百管Rpg聽起來好像很多，但是麵對數十萬計的聯軍敵人顯然不夠，李爾的方針一貫就是要麽不打，要麽往死裏打，因此他打算在聯軍完成集結向克魯羅德開進之前盡量讓奧姆羅德多造一些，就算時間緊迫不能做到人手一把自動步槍，但是至少百人隊配備兩挺重機槍和五管Rpg的要求盡量要達到。

    說實話如果不是知道時間不夠他甚至想把兩國軍隊打亂重組重新編製成軍師團營連，這樣不管是戰場指揮還是機動調配都會方便的多，然而他也知道那是一項盛大的工程，涉及的新軍規人事調動沒個幾年時間怕是都沒辦法讓這些泥腿子弄明白，當下也隻能先這樣來了。

    時間，還是該死的時間，李爾突然發現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經曆的最多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時間不多了，以前給亞莎打工時就總是被那條老龍催著幹這幹那，現在自己跳起來造反了也還是一樣，也不知道這種憋屈生活何時才是個頭。

    安排好了耿納和圖澤之後李爾總算是覺得那種深切的緊迫感淡了一點，可是就在他的目光掃過西方的天空時卻又在那裏停了下來。

    “你們可得聰明點，不要被那幫神棍給套住了。”

    他心裏這麽想著，嘴邊也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跟在他身邊的摩莉爾見狀不明所以，也隻有哈格才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跟著搖了搖頭。

    “走，去工廠，看看奧姆羅德搗騰出什麽新的成果沒。”

    說完這句話，李爾就邁開步子朝著場外走去，在他的身後，一輪夕陽如血悄悄墜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