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謫仙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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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嫩色的唇小小的抿著,秀氣的眉頭皺在一起。她甚至疲憊得睡了一覺,醒來還是對這滿眼的杏花束手無策。

    奇門遁甲,陣法數術之類的東西,寫小說的時候覺得很牛掰,其實自己根本不懂。通常都是一筆帶過,或者百度一下搞定。

    唉!說起來也真是夠倒黴的,你說淩霽和雲鳳靈滾床單又不是她的錯,卻鬧得她隻能趁夜開溜。

    若是城裏雇輛馬車,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她不是沒有嚐試過,永遠向一個方向走,可惜走到盡頭,看見的是不可攀岩的高山石壁;也嚐試過,根據很多小說的基本套路,遇到岔路朝右走,可當她看到深不見底的斷崖時,內心已非崩潰二字能夠形容。

    人的命怎麽差別那麽大呢?人家高床軟枕,還能睡睡小鮮肉,自己就隻能露宿荒郊野外。

    正當絕望之際,耳畔隱約傳來琴弦波動之聲,宛如一道光束掃過陰霾,讓她的心裏瞬間鼓舞起來。

    有人在附近?!

    也就是說自己可以不用在夜宿荒郊了。少女的眼睛變得閃閃發亮,迫不及待的尋音而去,漫天的杏花隨著微風飄落,白色的花瓣在天空中劃出一條條優美的弧度,洋洋灑灑的鋪滿了她身後的路,連足跡都被遮掩。仿佛這一片美麗讓人忘記呼吸的杏花林,從未有人來訪、有人經過、有人離開。

    小溪沿著兩岸溪道流淌,在轉折回旋處、草木茂盛的岸邊一個草亭矗立於此,一襲淡青色的朦朧背影坐在亭中,自然也是琴聲的來源所在。

    少女好奇的看著他,可又怕自己驚擾到對方的雅興,隻得放緩腳步。

    亭中的男子好似察覺到她的存在,琴聲微頓。似乎察覺她並未威脅,修長的指尖繼續香爐的青煙中翻轉挑弄。

    琴聲如林中山泉從幽穀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讓人忍不住閉住呼吸。

    男子的淡青色外衫上沒有繁複的花紋,白色的裏襯隨意用同色的腰帶係住,簡單而飄逸。這青色是雨過天晴之色,由此可見,她麵前之人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富賈公子。

    帶著對他身份的猜測靜靜的侯在一旁,直到對方修長纖細的手指落在琴上抹去最後一絲餘音,她才緩緩提著裙子的下擺走上台階,“請問……”

    少年聞言微微側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還稍顯青澀的輪廓,眉峰高起,宛若鴉羽的睫毛下是雙猶如潭水的眼睛,似乎藏著引人深陷的深淵。從側麵看高挺的鼻梁像是精湛的雕刻師傅精心之作,薄唇輕抿帶著些被人打擾的不悅。

    此人竟比她想象的還要年輕,稍有稚嫩的五官卻可預見過幾年褪去青澀、洗淨鉛華,是怎樣的風姿,又會令多少女子為之癡狂。

    沉浸在少年驚豔的樣貌中,少女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是你!”她笑著驚呼道。是昨夜在焚城花燈會上遇上的‘紈絝子弟’。

    少女的眼裏帶著驚奇,昨夜就覺得他的穿著與氣質並不相融。萍水相逢,又是匆匆而過,心裏隻是留下幾分古怪。沒想到今日一見,對方裝束倒是給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少年神色微怔,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溫和疏遠的微笑,輕聲道:“姑娘怕是認錯人了。”

    認錯?少女嫩色的唇抿著,上下打量著他,秀氣的眉毛忽然上揚,帶著幾分的捉狹,“雖說我記性不好,可還不至於忘性太大。昨夜害你摔倒是我不對,也不至於記恨到現在吧。還是……我隻是巧遇了公子的雙胞兄弟。”

    少女意有所指,眼神中藏著俏皮,毫不隱晦的告訴對方自己可不信認錯人。

    昨夜焚城燈會的花燈絢麗奪目,短期之內總不至於忘得一幹二淨。當時她和靈靈正逛得起勁,也不知地上是有石子還是什麽東西,將她絆倒,隨帶還壓住了一個攜帶青樓女子的‘紈絝’公子。

    這麽快就忘了?不對勁哦~鏡子笑意越來越深。

    聞言少年唇角微微輕揚,眼神中的冰霜也漸之消散。沒曾想在藥物刻意掩飾之下,她竟還能記得自己、認出自己,倒是出乎意料。

    “姑娘追著在下來,莫不是舍不得我?”尾音輕揚,宛若謫仙的少年忽然好像走下了神壇,話語中也帶起一份戲謔的意味。

    伴著杏花飄落,嬌俏的少女聳聳肩,撇了撇唇笑道:“離開焚城是一時起意,被這片杏花林吸引純屬巧合,走不出去是我能力不足。由此可見,緣分二字倒是很奇妙。”

    緣分總是不經意的來,也不總是不經意的去,令人猝不及防。

    “……緣分。”少年低首淺笑,看著古琴呢喃著:或許吧。

    之前這把古琴怎麽也無法奏出音律,直到不久之前,她出現在杏林中後,或許果真是緣分也說不定。

    少年起身,輕輕拂過古琴上的杏花,目光溫和氣息內斂,取過一旁的琴匣將古琴裝在其中置於肩上。“再晚些月上樹梢,景色更是一絕,不過姑娘應當不想夜宿郊外。”

    “那就麻煩公子了。”少女頷首答謝。

    雖然和絕色美少年在一處心神怡悅,不過想想夜間的蛇蟲鼠蟻,涼風蕭索的還是算了吧。別到時候美少年沒欣賞到,反倒落得自己傷風感冒,可就得不償失了。

    看著少年仿佛逛自家後院一般悠閑的走在杏花林中,偶爾落下幾片花瓣,衣擺拂過幾隻流螢,這景象儼然比這杏林更引人入勝。像是杏花生出的妖精,更或者掌管一處的神祇,讓人的心不由的跟著顫了顫。

    可這樣的人,代表著不凡,也代表著麻煩。

    不管是大.麻煩還是小麻煩,她眼下都不願意沾染。世界很複雜,動心需謹慎,所以注定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直到走出這片困住她多時的杏花林時,她也知這段巧合的所謂‘緣分’也該就此終結。“多謝,公子保重。”

    “保重。”少年微微頷首,輕聲回道。

    少女毫不遲疑的邁步離開杏花林,朝著不遠處的村落而去,思索著明日的路途,從不曾想過要回頭。

    但人生的際遇總是很奇妙,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安排,有些人總想避開,卻總會不期而遇。

    記得曾經有人說:並非天意安排命運,而是性格決定人生。

    多年之後回憶往昔,不由感慨如若不是她多管閑事,或許他們的緣分根本不會如此。

    位於胥寧國西南的荔州是個四海聞名的地方,不是因為它風景秀麗,也不是荔州菱湖上的歌姬名伶,而是荔枝。此處荔枝四季皆有,對於喜愛荔枝的鏡子來說簡直堪稱仙境,若不是為了答應雲鳳靈尋得‘千年冰蟾’,她定要在此多住陣子,起碼也見識見識菱湖有名的歌姬琴姬。

    ‘不羨瑤池仙女步,盼得花月待琴娘。’說的是胥寧淪落風塵的兩位絕色美女。

    焚城清風樓的花月,還有荔州的琴姬。

    傳聞琴姬雖是花魁,卻賣藝不賣身,不但姿容出眾,更是兼之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不少文人雅士、達官顯貴散盡千金求見一麵都難以如願。

    可巧,竟能讓她撞個正著,還是在這般場景。

    華麗的馬車前,正是當日杏花林中的絕色少年,此時他不顧街道上的圍觀群眾,專注著馬車中戴著麵紗的女子,輕聲問道:“為什麽?”

    “哪裏來的破落戶,無緣無故攔著我家夫人的馬車想作甚?”馬車下的小丫鬟杏眼瞪過去,不滿的嬌哼著,神色中帶著不屑。染著紅色豆蔻的手指指著馬車上的一個印記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誰府上的馬車。識相的趕緊滾開,驚擾了我夫人,你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少年一身隨處可見的青色衣衫,全身上下甚至連個搭配的荷包都沒有。除了一張臉還看得過去,實在窮酸得厲害。

    “我也可以為你贖身。”少年話語很平也很認真,就算被人百般奚落,也感覺不出他此時的喜怒。

    麵攤旁的鏡子本還不明就裏,直到麵攤上有人認出馬車中的人就是聞名天下的歌妓琴姬,而且已被荔州的總兵俞濂納進府後,猜到了幾分。琴姬應該和這少年是相好,但是總兵大人替琴姬贖了身,納為妾室,而少年知曉後趕來,想問對方原由。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甩掉你還能是什麽原因?無非覺得你權勢不夠,入不了咱們這位花魁的眼唄。

    不過這琴姬的眼光也太高了,這般氣度非凡的翩翩美少年都看不上眼,要是換做自己早就撲了上去。不過也可能是替她贖身的人背景太強讓她沒有能力拒絕,更甚者她就想過那種前呼後擁的糜爛生活。能穿金戴銀,誰又愛荊釵布裙。

    以寫文的職業病,這情節縮影足可以寫出一本虐心虐肺的動人故事來,不低於二十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