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新仇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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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肅宇一直給人的感覺都是白玉雕琢而成的舉世清華, 眼底永遠平靜如水,不含一絲雜塵, 淡如月色, 仿若世間任何事都無法讓觸及他的內心。

    可此刻的他,站在雕欄玉砌的宮殿外,聽著裏麵傳來的嘶啞哭泣之聲,心中已是亂了方寸。眸間藏著無盡的心疼, 不停的撕裂著他的心肺,修長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曲起, 慢慢緊握成拳,青筋凸起咯咯作響。

    就算胥寧皇室當年將痕跡掃得如何幹淨, 憑借著蛛絲馬跡。三個時辰,足夠他將事情脈絡探查得一清二楚。

    嗬~

    想來可笑, 這些年他尋遍神州各地, 派人守著絕域聖教, 無數次遊曆她曾說的山水風光, 更是時常在焚城與四方城內住上數月,希望他心中之人會驟然出現。

    因為她曾說過不喜歡胥寧,覺得胥寧文臣無骨,武將不爭, 全靠皇室貴女在床榻上保住一方的平安, 不出數年胥寧氣數將盡,亡國就在眼前。能如此輕描淡寫、平靜無波的談論國運的衰敗,他又如何能想到當年率真可人的妻子竟然會是胥寧的公主。

    這些錯覺誤導了他整整四年, 若他多花些心思在胥寧,又豈會錯失於此,又怎會讓她在這片沼澤中淪陷這麽久,磨成如今這般。

    “你可問清楚了,殿下究竟怎麽了?”外院的綠漪看著瓔珞心神不寧,恍恍惚惚的回來,來不及思慮她,就焦躁的問道。

    瓔珞回神後頷首,她曾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問起來自然更容易些。

    晚膳時,皇後娘娘身邊宮女不多,可好在有一個還算熟稔,不過她說出來的消息卻讓自己心髒倏然揪起,百感交集。“娘娘給殿下選了夫婿。”

    “然後呢?”若僅僅此事就讓殿下這般失態,綠漪不信。

    皇後娘娘給殿下選夫婿又不是一日兩日,早在三年前就從未停歇過,殿下對此應當司空見慣了,平日裏甚至還會拿出來與她們一起一輪一輪,說道說道。若非此處人選不一般,“選的都是何人?”

    “禦林軍統領柴遜和……”瓔珞緊咬貝齒,不想再繼續說下去。可最終在綠漪憂心的視線中,還是猶豫的將另一個名子吐出口,神色黯然。“沐天祈。”

    綠漪頓時瞳孔睜大,詫異的看著對方。她自然知道沐天祈是瓔珞的青梅竹馬,胥寧戰火連天,百姓流離失所,瓔珞當年餓暈摔倒在地,被微服的皇後娘娘所救入宮伺候。

    當日沐天祈高中狀元時,在宮宴上兩人終是一見,他曾希望公主殿下能將瓔珞許給他,但殿下擔心此人對瓔珞心思並不如自己口中那般堅定,遂定下三年之期,若三年之內他能抗住父母壓力不娶不納等著瓔珞,屆時殿下自會請皇後娘娘成全,讓瓔珞風光的從長樂宮嫁出去。

    沒曾想如今,竟會成了娘娘給殿下的駙馬人選,真是造化弄人

    “殿下沒答應?”這些年殿下推掉無數的世家公子,娘娘也是心急如焚,有些病急亂投醫了。不提心有瓔珞的狀元郎,那禦林軍統領柴遜雖未娶正妻,可府上早已有美妾數名,別院裏還養著紅樓的俏佳人,焉能是良配。

    “沒有。”瓔珞輕聲說道:“並且據說殿下將自己說得極為不堪,娘娘當時就被氣哭了。”然後殿下回來也……近年來,為了殿下的婚事,已經起過不止一次的衝突。殿下無論對誰,如何卓越總是百般不願,仿佛就想一生如此過下去。“綠漪姐姐,殿下為何——”

    她話還未說完,一隻信鴿從宮牆之外飛過來,讓綠漪當即凝住目光,滿眼肅穆的連忙打斷瓔珞的話,“瓔珞,殿下自有其想法,咱們不可肆意揣測,你且先去準備安神香,晚些給殿下點上。”

    信鴿之事一直是綠漪負責,是以瓔珞不帶遲疑,輕輕點頭之後離開。

    綠漪見信鴿扇動白羽飛入院中,連忙邁步進入,院中一片空曠,隻有淡淡的清風掃過臉頰,讓人渾身一舒。將信鴿從階梯上捧起來,觀察著信鴿上的暗號,心中猛地一頓,不敢自行拆閱,隻得走到房門口敲了敲,繼而推門而入。

    葉鏡璿臉頰上雖然還掛著淚痕,但神色卻顯得平靜不少,聽到聲響以為是綠漪擔心她所以進來看看,但她此刻真的不想見任何人。“本宮的話,你們聽不懂?!”

    她待手下人少有如此冷冰冰的模樣,綠漪腳步微滯,知道殿下心情不悅,可這傳書卻萬萬不敢耽擱。隻得不顧殿下心中煩悶,走到床邊福身道:“殿下,長公主殿下的飛鴿傳書。”

    葉鏡璿木訥的眼神微顫,倏然抬首,長姐的傳書如此頻繁,可是破天荒頭一遭。收起心底的痛楚,挺起脊背站起身子走到茶桌的燭火旁,將信鴿中的書信取下,打開細細的讀著。隻見她眼神驟然一變,看著書信上短短的幾行字,卻讓自己怒火中燒。伸手一揮,隻聽哐鏜一聲,桌上的茶具瞬間裂成碎片,滿目通紅的大聲罵道:“畜.生!一群畜.生!!”

    “殿下,怎麽了?”長公主的信上究竟說了些什麽?竟讓殿下發這麽大的火氣。

    “綠漪,給靈靈飛鴿傳書,請她幫忙到鳳棲郊外長姐的別院守著。”葉鏡璿眼神晦暗不明,渾身透著殺氣,“今夜無論誰敢硬闖,殺!”

    “殿下……”綠漪瞳孔睜大,從前殿下很少將宮廷之事扯上雲姑娘,如今居然要讓雲姑娘幫她殺人?!“誰要硬闖?到底發生了何事?長公主的別院如今不是住著宜安郡主嗎?”

    若非此事與宜安郡主有關?

    “覃遠岱那個該死的畜生,本宮遲早要將他的皮扒下來!!”當年他給自己下藥,顧及著覃侯的權勢、鳳棲安寧,隻得忍氣吞聲。沒想到他外放歸來,更加不知收斂,色膽包天的將主意打到阿嬌的身上。

    難怪她前陣子覺得奇怪,長姐怎會忽然將阿嬌帶回鳳棲城?原來竟然如此!

    哼,不過隻是覃侯的庶子罷了,就如此膽大妄為,連長公主的別院都敢闖,當真以為胥寧是給他覃家所開不成?!“快去!”

    “是。”綠漪連忙福身轉身,走到小鴿房將籠子打開,將殿下的意思寫在專用的紙條上,喂了鴿子一些吃食推開窗戶放出去。

    當她回去殿下房中,就看著殿下難受的捂著臉頰,渾身都仰著一股濃鬱的悲涼。心中難免有些唏噓,她親眼見著殿下從樂觀豁達之人變成如今這般模樣,自己都覺得堵得慌。

    自己這位殿下什麽都好,就是太懂事了些,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想著一肩扛下,不去牽連任何人。老人家都說:喊疼的孩子有糖吃。瞧瞧昭頤公主朝著皇上一個撒嬌,皇上竟連她公開豢養男寵之事都未曾斥責。

    而殿下如此打破牙齒活血吞的性子,又有何人會心疼呢?

    “想辦法聯係極樂宮。”葉鏡璿悶聲對綠漪堅定的說著,嗓音裏帶著憤恨與嘶啞,她沒有辦法再繼續忍耐下去。

    當初之事,父皇都能暗中拿來與覃侯做交易,交換所需利益,更何況阿嬌區區一個皇室遺孤。父皇就算知曉此事,多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為了平息自己與覃嶷彧解除婚約,接著彌補覃家的由頭,將宜安郡主‘名正言順’的下嫁覃府。

    原著中,阿嬌就是在覃家受盡欺/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被送上敵軍將領的床榻,怨憤而死。

    既然這次覃遠岱敢回鳳棲,那麽無論他身邊有多麽厲害的高手護著,都定要結果了他!“本宮要與極樂宮做場買賣。”

    與極樂宮合作,無異與虎謀皮,自此便有把柄握在對方手裏,再難解脫。然而世間也隻有極樂宮,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並且讓覃遠岱死得慘不可言、且幹幹淨淨的仿佛世上從未出現過此人一般。

    其實這些年她心知肚明,自己身份加上這些年的行事作風,不等十二年的壽命,或許不知何時性命都會喪在極樂宮手裏。如若早晚都有這一天,她何妨在沒有到來之前,提前一步將覃遠岱這種畜生做掉!

    綠漪知道殿下的意思,可是極樂宮向來都是漫天要價,並且根本沒有規律可尋,全憑宮陌宴的個人喜好。據江湖傳來的消息,上次有一位重量級人物相求宮陌宴動手除掉一人,極樂宮開價就是四十萬兩,一點沒有商量的餘地。

    殿下這些年與雲姑娘一同攢下的所有積蓄,除卻這幾年暗中塞進國庫充作軍費的,就算掏空了也斷斷沒有這麽多的銀子。“殿下莫要心急,還是將今日之事過了再從長計議。覃遠岱身邊有幾名武功高強之人,一般人根本進不了身,雲姑娘能應付嗎?”

    “除掉覃遠岱沒有可能,但護著阿嬌暫時抵擋一陣應是無礙,況且長姐那邊也不會沒有動作。”葉鏡璿在屋中徘徊著,揉了揉痛楚的額頭,不行!她還是不放心,定要親自去看看才行,順道也看看是否有機會將他殺了,以絕後患。“你讓瓔珞先去一趟西華門,多舍些銀子讓守門將打開暗門,咱們即刻從密道出宮,不要驚動宮裏的任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啊,今天狀態不好,這麽晚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