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穆勒睡醒，差點沒嚇得從床上翻下去。

    他剛才正頭靠在王譽肩上，手摟著人家的腰，睡的非常香甜。

    他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把我喊醒呢？我睡你的床是因為……”他抿了抿嘴唇，沒說出原因來。

    王譽本來就睡的晚，又稍微有點起床氣，一個枕頭砸過去，“閉嘴。”

    穆勒做賊心虛，踮著腳出去。

    沒多久，他捧了早餐進來，當然不是他自己做的，而是去街頭麵包店裏買的。大冷天的，快把他凍成冰棍了。

    這時候王譽就稍微給一點好臉色了，“咦，有吃的啊？”

    穆勒給了他牛奶和牛角包，小心的覷著他的表情，帶著笑意，“怎麽突然回來啦，都沒給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啊。不對啊，你們國家集訓隻要這幾天嗎？你不會是翹了集訓跑回來的吧？”

    王譽點點頭。

    穆勒嚇得跳起來，趕緊去找行李箱，準備馬上給王譽打包再塞回去。“被你國家隊主教練發現你就慘了！快點，吃完了就趕緊回去。天哪，你膽子真大。給我回去，回去回去！”

    王譽安靜的看著他把東西全部打包好，都準備讓人預訂最快飛中國的飛機了，王譽才說：“我跟國家隊的主教練請了假的。”

    穆勒邁出去的那隻腳收了回來，扭頭看著王譽，“捉弄我很好玩嗎？”

    “我都請假回來看你了，是捉弄你的意思嗎？”王譽歎了一口氣，用紙巾擦了擦嘴角，對他招手：“過來，我們談談。”

    穆勒突然說：“我不想談。”然後他就要出門。

    “為什麽？”

    穆勒還是之前那個回答：“離婚不離婚，是我自己的事情。你……”

    “麗薩呢？她現在在哪裏？”

    “現在在美國，過兩天會回來和我協商離婚。”

    “我給她打個電話問問。”王譽說，“我不能不管這件事。你現在在氣頭上，肯定覺得離婚沒什麽，但以後你就會後悔的。我不想你以後後悔。現在找個好姑娘結婚多難啊。”

    穆勒說：“你為什麽要管這件事？你以為你是誰？你有資格管我嗎？”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放任你不管。”

    穆勒後退了一步，“哦？是嗎？我不覺得。”

    王譽的本意也不是非要揪著穆勒不準離婚，隻是想要問問情況，看看中間有沒有誤會，如果有，解開了又還能重歸於好，如果真的是過不下去了，那沒法子，要離婚就離吧。女方那邊多少吃虧一點，王譽就跟穆勒算一算多補貼麗薩一點。

    但是現在一提起，穆勒就豎起渾身尖刺，非要把靠近的人戳痛戳流血才甘心。

    王譽眨了眨眼睛，“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穆勒語速很快，“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我最好的兄弟，你tm現在就是在多管閑事！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王譽從被窩裏爬了起來，“你想打架是不是？”

    他一隻腳還纏著石膏，身上還穿著昨天下飛機後穿的那件卡其色羊絨背心。這件背心是上次穆勒陪他趴在電腦前網購買回來的，一人一件，穿著挺舒服的。

    穆勒心裏一軟，但還是逞強說：“就你這樣，你也打不過我。”

    王譽拖著傷腿，往前一步，揪著穆勒的衣領，一把將人掀翻在床上。

    穆勒起初可能是沒站穩，被摁住了也嚇了一跳，隨機又生氣起來，想要反抗，王譽有為數不多的實戰經驗，加上腦子轉的快，知道自己傷了一條腿肯定不能和他站著打，幹脆把穆勒的腦袋壓在枕頭下，再用被子裹住穆勒半身，小心的避免他踢到自己的傷腿。

    “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你再說一遍。”

    穆勒一聽還得了，死命反抗起來，“不是！你不是！放開我！”

    王譽手勁有多大，拜仁全隊掰手腕都掰不過他，他抓住穆勒的雙手，反剪到背後，找了找，拿床頭櫃裏的領帶把人手纏住了。這樣穆勒翻不過身，隻能正麵朝下被壓在床上，沒什麽攻擊力。

    “我為了你的事，千裏迢迢飛回來，就為了聽你說這句話。”王譽壓在他身上，一巴掌扇在他腦袋上。“你再說，再說我還打你。”

    “你憑什麽打我？我有乞求你回來看我嗎？是，我被離婚了，你很高興嗎？你是專程飛回來看我笑話的嗎？看我會不會哭？嗯？”

    王譽不輕不重的扇了他一巴掌，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穆勒情緒激動，“你還打我？！你今天要麽就把我打死，如果我沒死，我一定給警察舉報你非法囚禁傷害他人。你給我等著！”

    “打我？你還要我怎麽樣？去給麗薩道歉嗎？跪著求她原諒？我做錯了什麽嗎？本來當初就是因為喜歡才在一起，現在不喜歡了，就分開好了，各自有各自的幸福啊，好聚好散。我過去求她，算什麽？”

    “我不要和你做兄弟了，我也不想跟你做朋友。你沒資格管我的事情，我媽媽都沒管我離婚，你憑什麽一口一個不許？你以為是我想離的嗎？麗薩找到她的真愛了，是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的！”

    他扭過身，想要掙脫王譽，王譽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收回你剛才那句話。”

    穆勒大聲的喊：“我就是不要和你做朋友了，就是不要和你做兄弟了！你什麽都不懂，你就是個白癡！還是個斷了腿的白癡！”

    “我為什麽斷了腿？你……”

    “斷腿了我就該可憐你嗎？嗯？我兜裏還有幾個硬幣，你拿去，就當是我打發你了。”穆勒還在說，“大家都覺得你是為了我受的傷，朋友、家人、隊友、教練，他們看著我的時候都像是在說：托馬斯，瞧，你欠著王譽一條腿呢。王譽你自己知道是怎麽回事！我把你接回家，照顧你，推你到處走，該做的我都做了，你還要我怎麽樣？來，你也把我的腿弄斷啊。”

    王譽氣的發抖，抓著穆勒的頭發，“……我當時要在俱我們是好朋友，不忍心讓我一個人在宿舍呆著，我才跟你回來的。你現在說你是在可憐我？”

    “對啊。他們都用那種我欠了你的眼神看我，如果我不帶你回來，別人怎麽說？怎麽看我？我就是覺得你可憐，就跟一個無家可歸的小狗似的，受了傷，還不肯離開垃圾桶。如果不是我肯帶你回來，誰會照顧你？嗯？有人說過要照顧你的話嗎？菲利普？阿爾傑？塞巴斯？他們有願意帶你回家照顧你的嗎？”

    穆勒說：“你看著好像人緣很好，大家都喜歡你的樣子，其實沒人真的在乎你，你在不在，對大家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情，沒了你，球隊還能空出來一個位置。沒了你，我們照樣能贏。你什麽都不是！”

    他拚命反抗，撞翻了床頭一個花瓶。那個花瓶是去俄羅斯踢比賽的時候，一起去當地很有名氣的跳蚤市場買的，大家都覺得很一般，就他們兩個覺得看著很漂亮。拿回家了，還商量了很久，一三五擺在王譽的房間，二四六放在穆勒的房間，星期天放在客廳裏。

    花瓶碎片碎了一地。

    王譽問他：“那我對你來說是什麽？也同樣什麽都不是嗎？”

    穆勒哭了，眼淚流在枕頭上，氤氳了一片，他慢慢說：“我討厭你。”

    王譽翻身坐起來，“你離不離婚，我不管你了。你以後打一輩子光棍也不關我的事。呼，既然你想這樣，那我也沒辦法。之前的事情，是我逾越了，我不該自以為是的，對不起。我馬上收拾東西從你家裏搬出去。”

    “你去哪裏？”

    “去我的新家。”王譽想了一下，又說，“算了，你肯定以後也不想和我一個小區裏，經常碰見會尷尬的。可是我的錢全砸在那個房子上，也沒錢另外置辦房子了，俱樂部宿舍我也不能回去，我大概會讓我的經紀人給我重新找一個公寓，可能去租住拜仁擁簇的家裏，這樣會便宜一點。”

    “沒人照顧你，你走都走不動，你會餓死的！”

    王譽說：“哦，那你不用擔心，門德斯給我配了助理了。”

    “你以前不是不要助理嗎？讓陌生人照顧你，很不方便的！”

    “以前……以前你照顧了我一場，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謝謝。”王譽說，“等我這個廣告的錢到帳，我就支付給你，如果你不想要錢的話，等我傷好了以後，我盡量多助攻你幾次，都還給你。”

    “還給我？就這樣？我不想你給我錢，也不想你給我助攻。你的腳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好，你就……”

    王譽打斷他的話，“我冬季就要轉會英超了，目前有兩家球隊和我接洽，如果價錢合適，以後我們就隻有在歐冠比賽上見麵了。”

    “你要轉會？！”穆勒蹭的一下支起半個身子，嘶聲喊，“不準！我說不準！你不準轉會！你給我呆在拜仁，不準轉會！不準！！”

    他哭的臉上稀裏糊塗，眼皮都是紅的。

    王譽看他這樣子，有點可憐，說：“托馬斯，別這樣，看著難看。”

    他輕輕的幫穆勒擦眼淚。

    穆勒趴了回去，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對不起，你不要轉會……我剛才的話都是氣話……別轉會，我求你了！我求你，你別走……”

    王譽輕輕說：“轉會相關事宜已經提上議程了，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情。”

    “如果球員不願意，俱樂部不能把人賣掉的，隻要你不……”穆勒看見他略帶冷淡的表情，心生不安。

    王譽說：“可是我想走。”

    穆勒咬著牙，含著眼淚把臉扭到一邊去，他悶了很久，就在王譽以為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情的時候，他突然笑了一下，“英超？去曼聯，對吧？你就是想跟著你的偶像的腳步，跟著他，你怎麽不去皇馬呢？他說什麽你都覺得是對的，偶像的力量哈，你要走是吧？走，你走啊你！”

    穆勒暴起發力，一下把已經鬆開了他的王譽掀了開，王譽本來就一條腿著力，猛的不查，磕到了受傷的腿不說，還摔在了一片花瓶的碎片裏。

    王譽撐起身子，一句話都沒說。

    他摔下去的時候下意識用手護住了腦袋，所以手臂和手心格外的慘烈，有碎片紮進去了不說，紮破了皮膚，鮮血很快滴的滿地都是。

    穆勒嚇到了，想打電話手還被反綁著，著急的不得了，“去醫院！你！”

    王譽冷靜的把大塊碎片拔了去來，有些小的隻能慢慢處理了，他往後撐著衣櫃站起來，拿過自己的拐杖，說：“不用去醫院，小傷，我自己能處理好。”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穆勒，“這些天謝謝你的照顧了，多有打擾，抱歉。我先走了，我的東西等會兒會有助理來拿，你……穆勒，以後我們就當關係一般的陌生人好了。我會跟大家解釋我到底是怎麽受的傷，你也不用再困擾了。謝謝，還有，再見。”

    他說了再見。

    但是他沒有回頭。

    穆勒趴在床上，像小孩子那樣放聲大哭。可是他知道，自己再怎麽哭，有些人有些事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把王譽弄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甜不甜？嗯？